陸海的腳步很沉重,沉重到他的身體都在顫抖。 躺在前麵的是丘子山,在這個世界上對他照顧最多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保護他最多的人。 到最後一刻,還在用自己的身體當作保護他的盾牌。 “老丘......” 陸海的內心被一股龐大到極致的情緒吞沒,這股情緒龐大到他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將他的大腦和心臟死死捏住,讓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他撲通一聲,跌坐在丘子山身邊,那張臉上似乎還帶著豪邁的笑,揚起的嘴角就像在嘲笑他現在這副脆弱的樣子。 痛! 陸海臉色猙獰,他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臟,趴在地上不斷喘著粗氣。 眼淚不斷從眼裡流出,卻立馬被身體湧出的猩紅血霧蒸發。 那些噩夢,丘子山的慘狀,一幕幕畫麵不斷在他腦海裡重復,讓他一遍遍體會那無邊的絕望! 理智就像決堤的大壩一樣瞬間崩潰,他仰天怒吼,洶湧的能量從他的全身湧出,在拳館內形成了一股澎湃的能量風暴! 矮子英的屍體被卷上半空,在這股風暴中,他渾身的骨骼都被甩成碎片,破碎的骨頭刺破肌肉和皮膚,飛濺出的血液讓這股猩紅色的風暴看上去更加恐怖絕望。 而丘子山的身軀在剛離地之時,就被一股淡粉色的能量截住,飄飄蕩蕩之下,竟然落在了紅玲的麵前。 紅玲看著已經陷入瘋狂的陸海,她的裙擺被這股風暴吹得不斷擺動,反正這裡除了發瘋的陸海,就隻有一個死人和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她也沒必要浪費能量避免走光。 低頭看著好似氣息全無的丘子山,紅玲伸出手指,一滴淡粉色的能量液體落到丘子山嘴裡,一股溫和的能量頓時充斥著他的身體。 “讓我看看啊——這傷勢還真夠重的,照一般情況看,已經是個死人了嘛。” 紅玲瞇著眼睛調動起能量,姑且試一試吧。 “總之先讓心臟繼續跳起來,頻率慢一點應該無所謂吧?還有幾根破損的動脈,嘶——哪根接著哪根來著?” ...... 一邊念叨著聽上去就很讓人慌張的臺詞,一邊努力嘗試著,在她快要冒出汗時,才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這下子應該可以撐到急救了吧,畢竟你幫了大忙,救你一命就當謝禮吧。還有就是——” 場內的風暴愈演愈烈,矮子英的屍體就像被丟進了榨汁機一般,已經徹底看不出原貌了。 不過紅玲卻絲毫沒有產生惡心或是類似的情緒,反正這個惡心的矮子就是用來當炮灰的,死成什麼樣她都無所謂。 不過陸海要是再繼續發瘋,她今天的目標可就有風險了。 “你還是安靜睡一會兒吧。” 一道粉色能量順著地麵遊向陸海,接觸到他皮膚的那一瞬,陸海就像中了定身術一般,瘋狂的眼神慢慢歸於平靜,身體慢慢倒下。 做完這一切的紅玲慢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好了,任務完成。 踩著高跟鞋的聲響漸漸遠去,隻留下滿地狼籍。 …… 當他再次醒來時,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潔白的床,和纏著自己大半個身子的紗布。 窗外一片漆黑,看來已經是晚上了。 而守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合乎情理,卻又意料之外的人。 “嗨,我們又見麵了。” 陸海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有些恍惚。 “顧警官?我這是在哪兒?” “醫院唄,還能在哪兒。” 顧雁鳴看著陸海,愈發覺得這個叫陸海的小夥子不簡單了。 早上剛到他家裡打探了一番,結果沒多久就接到消息,郊區的一個地下拳館發生了惡性事件,等自己趕到,就看到他跟另外一個大塊頭重傷倒在血泊裡。 至於現場的情況,顧雁鳴甚至懷疑店裡是不是被臺風洗劫了,不但所有的東西都摔得破破爛爛,而且到處都是灑落的血跡和肉糜。 難不成是店裡的絞肉機爆炸了? 不過拳館裡有絞肉機嗎?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說實話,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那副樣子我還以為你已經遇害了呢哈哈。” 陸海聽到顧雁鳴這句話,想到了丘子山,眼神頓時黯然下去。 他低垂著臉默不作聲,顧雁鳴以為他還沒緩過來,也不再追問什麼。 “你還算運氣好的,傷口都不在要害,不像躺在你旁邊的大塊頭,到現在還在輸血呢。” 大塊頭?輸血? 陸海猛地抬起頭,不顧身上的疼痛,一把抓住顧雁鳴的胳膊,滿眼都是期待和焦急。 “你說的大塊頭是不是穿著黑水拳館的製服?他還活著嗎!” 陸海心裡既焦急,又忐忑。 他多希望能從顧雁鳴口中聽到好消息,可丘子山傷成那樣,自己看到他明明已經沒有了呼吸! 千萬不要給自己希望,再無情地剝奪! 好在,顧雁鳴雖然滿臉詫異,但還是慢慢點了點頭。 “簡直就是奇跡,他身體裡的血都快流乾了,骨頭斷了十幾根,背上和腿上就像被鯊魚啃了似的,我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他早就死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微弱的心跳……” 陸海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喜悅的心情了,或許隻有用奇跡兩個字來形容了。 “他在哪兒?我想見他!” 陸海不顧顧雁鳴的阻攔,也壓根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口,強行下了床。 可沒走兩步,他就後腰一疼,直接往前倒去。 好在顧雁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先冷靜點,這麼橫沖直撞,要是傷口裂開了,你是急著要走在他前麵嗎?” 陸海被按回病床上,但他依舊滿臉焦急:“顧警官,我求求你,帶我去看看他吧!看不到他,我實在是沒法安心!” 顧雁鳴拍拍他的肩膀:“他應該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吧!放心,來看你之前我和醫生確認過了,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陸海看著顧雁鳴的神情不似作偽,況且他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這才略微安心下來。 他一安分,顧雁鳴也放心了一些。 “看你還算精神,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海聽到顧雁鳴發問,一下子沉默了,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警察解釋發生的事情。 說自己是正當防衛嗎? 警官,我以為那個人殺了我的好兄弟,還想連我一起殺,所以我就把他揚了,渣都不剩。 這麼說嗎? 會被槍斃的吧! 這種時候,怎麼可以說實話呢! 可眼前這個警察看上去很不好糊弄的樣子。 而且,他相當不擅長撒謊,那心虛到極點的樣子就連陸鷗都能一眼看穿。 顧雁鳴看陸海再次沉默,心裡的疑慮再次增加,他眼睛微微瞇起。 現場那麼慘烈,完全不像是普通人做出來的。 “如果你想不起來當時的細節,那我們來一起捋一捋怎麼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幾點到的拳館?” 陸海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道:“應該是9點之前到的,你們從我家走了之後,我等妹妹吃完早飯之後才出的門。” 顧雁鳴點點頭,“真是沒想到,我們才分開幾個小時你就會遇到這種事情,不過你去黑水拳館做什麼呢,那不是個黑拳館嗎?” 顧雁鳴臉色和煦,但陸海感覺他的目光就像鋼針一樣,直刺向見不得光的自己。 “那個大塊頭叫丘子山吧,黑水拳館的頭牌拳手,你那麼關心他的安危,看來關係很好啊,應該已經認識很多年了吧。” “我跟你附近的鄰居打聽過了,你沒有工作,倒是三天兩頭往拳館跑,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掙到那麼多錢,給你妹妹買這買那的呢?” 一滴冷汗從陸海額頭流下—— 不行了! 這個警察好犀利,打黑拳的事瞞不住了嗎? 要是承認的話,萬一被他順藤摸瓜發現自己的秘密怎麼辦? 怎麼辦! 顧雁鳴再次擺出那個壓迫感十足的姿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身體前傾,深邃的眼神盯著陸海的每一個表情。 要不要試試說自己去打醬油? 就在陸海快要扛不住顧雁鳴的心理攻勢,準備開口時,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這位警官,能不能先讓病人好好休息,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有些事情想不起來很正常吧。” 聽到來人的聲音,陸海驚訝地抬起頭,臉上半是驚喜,半是羞愧。 顧雁鳴眉毛一挑,起身看向門口——那是一個身穿大衣的中年男人,梳著整齊考究的發型,明明長得儒雅隨和,但一舉一動卻又給人一種凜然之感。 尤其是臉上那兩撇胡子,讓他散發出更加濃鬱的成熟魅力。 這一刻,兩個帥得各有特色的中年男人眼神碰撞在了一起,一個正直堅毅,一個看似溫潤卻隱隱蘊含了幾分霸道。 就連陸海都感覺到,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不過他倒是放鬆了一點,因為來人正是他的老板,黑水拳館的管理者——盧坤。 也是給他機會,讓他靠本事養活妹妹的人。 “老板……” 老板? 陸海一聲老板,讓顧雁鳴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不過,他依舊緊盯著麵前這個剛進來的男人。 盧坤露出關切的眼神,絲毫沒有顧忌顧雁鳴,快步走到陸海身邊,查看起他的傷勢。 “小海,你的傷怎麼樣?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今天就不叫你去打掃衛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