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之後,諸葛沉君心裡猶如驚濤駭浪,一向沉穩的他此時渾身顫抖,他慌張之中跑到陳列墻旁邊,巨大的浮雕式華夏地圖鑲嵌在陳列墻上,山川河流,鄉鎮城市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他抬起顫抖的手從地圖上劃來劃去,復雜繁奧的算法從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閃現,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出,雙眼漸漸出現血絲,大概半小時之後,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城市——日喀則。 諸葛沉君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他拿起信號覆蓋整個華夏的專用通訊器,撥通了楊教授的傳呼機。 “嘟——” “嘟——” “嘟——” “喂?小君,我是楊老。”話筒裡傳來沙啞的聲音,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諸葛沉君,胸腔再一次劇烈的起伏。 他顫顫巍巍地開口:“報告楊老,最新消息,地點:日喀則,危險級別:SSS。” “確定嗎?” “確定,而且應該是‘她’。” “她?”通訊器那邊沉默了一下,隨即傳來一陣沉重的聲音:“好,我知道了,不要救援。” 諸葛沉君似乎意料到了楊老的回答,也是,身為SSS危險級別的‘她’,去再多增援又有什麼意義,他強壓下去情緒,低聲道:“楊老,保重。” ………………………… 日喀則 藏語中,日喀則的意思是日落,因此這座城市也被人稱為日落的城市。 發源於青藏高原的雅魯藏布江正途經此地。 深夜,“長江一號”拖船在雅魯藏布江中遊的暴風雨中顫抖。 這是秋季罕見的暴雨,雨水狂瀉,風速達到五級,其他的船隻早已靠岸避風,不安的水麵上隻有“長江一號”的氙燈在雨幕中閃爍。 楊振華教授,也就是“長江一號”現在的船長,站在駕駛室窗前。一潑潑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後爆開,風在嘶吼,船在搖晃,楊振華教授穩穩的站著,黑色的披風鼓鼓作響。 兩鬢斑白的楊振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古老的羅盤,羅盤上刻滿了繁奧的紋路,顯然經歷了不短的歲月,即便如此,在劇烈搖晃的環境下,那根如同手指粗細的指針卻紋絲未動。 身後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哭聲,楊振華收起了羅盤,皺了皺眉,朝著身後喊去:“你們當中就沒有人懂得照顧孩子嗎?老是哭,去看看那寶貝怎麼了?” 坐在顯示屏旁邊的女子頭也不抬的說道:“教授,咱們這一行人除了您可都是沒結婚的,您指望我們會照顧孩子嗎?”她大概二十五歲上下,一頭黑發紮的整整齊齊,穿著專門訂製的作戰服。 “叫船長,現在我的身份是‘長江一號’船長。”楊振華聳了聳肩:“所有人不要離開自己的崗位,既然隻有我一個已婚男人,那我去看一下我們親愛的寶寶。薑晗,注意一切生命體征,一有發現,立刻匯報。” “是。” 啪!伴隨著一聲響動,駕駛艙的門被人猛地推開。 一個同樣穿著作戰服的小夥沖進了駕駛艙,他猛地喘了口氣,隨即站定:“報告船長,收到海事局的信號,後半夜暴風雨可能會繼續,風力會加大到十級,降雨量將會達到200毫米。罕見的超大暴雨,並且極有可能伴有雷暴,他們正在調遣直升機來增援我們,建議我們棄船。” 小夥清晰地將信息匯報了給了楊振華。 楊振華沉默片刻,旋即做出了決定:“回復他們我們的船吃水很深,目前還很穩定,可以堅持過暴雨,不需要救援,另外告訴他們,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樣,來再多的救援也沒有意義,嚴肅的告訴他們危險不是環境而帶來的,是那個‘她’,這是他們所解決不了的。” “明白,船長。”小夥迅速地離開了駕駛艙。 楊振華向前走了幾步,拿起了廣播器,他中勁十足的開口:“能在這艘船上的,都不是普通人,大家不必擔心,這可是‘長江一號’,不是什麼拖船,它是一艘軍艦,12級風暴對它都不是問題,所以說,任何惡劣的環境都不會對我們產生危險,能對我們產生威脅的隻有身為SSS級的‘她’!把心放在肚子裡,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見到‘她’!” 說完,楊振寧前往了後艙,前艙裡很安靜,所有人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盯著自己的屏幕,各司其職。 楊振華透過船窗看了看外麵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可是這場行動又讓我想起了十年前荒涼的昆侖山……每一次接近這些東西都有種命止於此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麵的暴雨似乎小了些。 後艙裡,一個白皙的小寶寶正躲在楊振華的懷抱裡,呼吸平穩,似乎睡著了。 楊振華剛剛還有些躁動的心也舒緩了許多,自這次行動以來他已經近48小時沒有合眼了,他輕輕地站起身,將小寶寶放在專門訂製的嬰兒床裡,隨後又看了一陣各項數據,一切正常,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一股倦意湧上心頭,已經近六十歲的楊老打了個深深的哈欠。 ………………………… 不知過了多久,長江一號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楊振華瞬間驚醒,困意頃刻間全無,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迅速地跑到駕駛艙。 “薑晗,發生了什麼?” “報告船長,我剛剛似乎睡著了。”薑晗站起身,神情嚴肅。 楊振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依次落到旁邊幾名專員上,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這樣看來,剛才那段模糊的時間裡,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睡眠’。 薑晗反應很快,她神情略顯激動的開口:“教授,莫非我們來到了傳說中‘死亡的國度’?” 教授沒有回答,陷入深深的思考,其他幾人也不敢擅自行動,全在原地待命。 “按照推測來說唯有‘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死掉正確的人’三個條件同時產生才會有概率打開那座大門,那麼……” 楊教授猛地想到了什麼,他迅速轉身奔向後艙,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了,他們跟在楊教授後麵,一同奔向了後艙。 後艙安靜無比,隻聽得到幾人微微的喘息聲,楊教授猛地推開艙門,三步並兩步跑到了嬰兒床旁邊,嬰兒如剛睡著班安逸,還帶著淺淺的微笑,他的手顫抖著探了過去。 隨後他捏住了寶寶的手腕,脈搏,無、 寶寶,確認,死亡。成為這次行動中第一個犧牲的人。 楊教授沒有開口,氣氛瞬間變得沉重下來,他擺了擺手,帶領眾人來到了駕駛艙。 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無比。 楊振華點燃了一顆香煙,他深吸了一口,沉聲道:“‘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死掉正確的人’三個條件已經……都滿足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虛幻的門……已經打開,我們已經來到了……那個傳說中‘死亡的國度’,也就是我們在尋找的‘海市蜃樓’,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海市蜃樓’中的存在……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僅僅是提到她的名號便會對我們產生莫名的影響,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知曉‘她’的強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來到此處,也許不會有回去的路,但是能讓我親眼見一見這傳說中的神物,我,雖死無憾,同時,我希望……你們也是。” “不要畏懼死亡,死亡是必然的,但是我們需要讓我們的死亡變得有意義。”楊教授深深的鞠了一躬。 楊老的聲音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亦或是什麼,讓人聽起來有種莫名的鼓舞。 幾名隊員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深深的還禮,對於他們來說,此行都是自願,此行的目的以及危險性楊教授早已公之於眾,甚至在他的督促下,所有人都已寫好了遺書。 看到隊員們沒有一人膽怯,楊教授指了指前麵,他高聲喊道:“既然如此,就不要錯過機會,睜大你們的眼睛!讓我們一同見證‘她’的蒞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江一號依然‘前進’著,暴雨漸漸停了,後半夜本該漆黑無比的夜空,此時竟有一道曙光打在遠處的江麵上。 耀眼無比! 駕駛艙裡,所有人都屏氣默默地看著前方。 那道光太神聖了,盡管相距甚遠,卻以讓眾人無比神往,似乎人生來便理應前往那裡,生命的盡頭就應該在那裡終結。 離得又近了些,江麵上的光芒呈現了一個虛影,那是一座山,楊老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山,那是……存在於華夏歷史中的不可抹去的山——丹穴山。 楊振華心中無比震驚,原來丹穴山真的存在,難怪在史籍中多次提到,卻又和如今的地理位置對不上,沒想到竟然隱藏在‘死人的國度’之中。 薑晗急速地思考著,這‘死人的國度’存在的原理究竟是什麼?海市蜃樓嗎?海市蜃樓的原理是因為空氣溫差過大,光線在空氣介質中彎曲前進,所以才能看到地平線以下的東西,換而言之,那座荒涼無比的山理應就在這附近。 可是日喀則附近怎麼會有那麼一座巨大又荒涼的山而不為人所知呢?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薑晗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她搖了搖頭,再看向駕駛艙窗外,‘丹穴山’已經近在眼前了。 未知的恐懼襲上了眾人心頭,行動力遠遠高於常人的各位專員竟隱隱出現了手腳不聽使喚的感覺。 “下船,登山。”一道中勁十足的聲音喚醒了眾人,楊振華雙手一甩,黑色的披風激起一陣波瀾,率先走出了駕駛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