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黎明零星的雞鳴聲，沈彬和劉胖子撅著屁股湊在鎢絲燈下，把鈔票一張張展平。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 　　碼好的鈔票越來越多，小屋裡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 　　不久後，劉胖子變得麵紅耳赤，大嘴裡喘著粗氣： 　　“老沈，咱沒數錯吧。” 　　沈彬看著疊在一起的厚厚一遝，搖搖頭： 　　“肯定沒數錯。” 　　他抬頭看向呆愣愣的劉胖子，知道他這是被錢嚇著了。 　　八百七十三塊四毛六。 　　除去成本他們昨天凈賺了五百二十塊錢。 　　“胖子...胖子！” 　　沈彬連喊了兩聲，劉胖子才回過神了，還下意識的看了眼門口，生怕有人沖進來搶錢一樣。 　　“走吧，先去買肉。” 　　沈彬沒有沉浸在暴富的快樂中，八百七十塊，算下來農藥廠每個職工平均都在他這消費了將近兩塊錢。 　　按照現在弄藥廠職工的工資水平，這種消費肯定是不可持續的。 　　但如果能早一點把“飯卡”充值弄好，那麼他就能和去母親看病，然後走出農藥廠賺更多錢。 　　劉胖子點了點頭，早起的倦意一掃而空。 　　到了早集，攤販們早就把市場占滿了。 　　很多村裡人都會這時間出早市賣東西，趕在八點之前收攤，能省下每天幾毛錢的攤位費。 　　買了豬肉和下水，沈彬又讓老板中午幫著送四十斤羊肉過去。 　　老板一聽這是大生意了，忙不迭的點頭應了，還送了沈彬幾斤羊油。 　　把肉捆在自行車上，倆人正要往回走，沈彬在人群裡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把車子交給胖子，穿過幾個越過幾個攤位來到一個賣雞蛋的小販前麵。 　　雞蛋攤位前，一個小姑娘側身蹲在那，正一顆一顆的挑著雞蛋： 　　“蓉蓉？你在這乾嘛呢？” 　　正蹲在攤位前沈蓉驚訝的抬起頭： 　　“哥，你咋來這了。” 　　早市離沈蓉小姨家不遠，沈彬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順路去看看小丫頭。 　　可又覺得天太早，小妹可能還沒起，沒想到在早市遇上了她。 　　沈彬沒有接話直接反問道： 　　“小妹，這才幾點，你不在小姨家睡覺跑出來乾嘛。” 　　沈蓉看哥哥麵露不悅，抓著雞蛋的小手下意識的往後藏了一下，這才怯生生的說道： 　　“顧寶每天早晨要吃雞蛋，我早起來給他挑些新鮮的。” 　　顧寶是小姨家的兒子。 　　沈彬看著一臉窘態的沈蓉，輕聲問道： 　　“是你小姨讓你來的？” 　　沈蓉用另一隻手拽了拽衣角，兩隻眼圈一點點殷紅起來，好像憋了很大的委屈。 　　看到這沈彬也不用聽小妹回答了，直接拉著她往小姨家去。 　　到了鎮小學旁邊，沈蓉帶著他停在一個院子前邊，一邊熟練的開門一邊說道： 　　“哥，小姨待我挺好的，你千萬別和她吵架。” 　　沈彬拔腿進了院子，裡麵靜悄悄的，顯然人還都沒起。 　　見小妹一直拉著她的袖子，沈彬嘆了口氣摸摸她的腦袋說道： 　　“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了，以後咱不在這住了。” 　　沈蓉眼睛裡閃出一絲喜悅，隨後又想到什麼說道： 　　“我娘說不能給你再添累贅了。” 　　沈彬剛想說什麼，屋子裡傳來一個粗啞的女人聲音： 　　“沈蓉回來了？” 　　東屋有人撂了撂簾子： 　　“先把灶點了，燒上水，盆裡有饅頭一塊熱上幾個。 　　顧寶還得再睡會，別耽誤他起床吃飯。” 　　大伯從不許沈家欠人情。 　　沈彬住在薑濤家，每季糧菜下了父親都會趕牛車去縣裡送。 　　沈蓉每周來上學除了會自己帶口糧以外，二伯和二娘還會給額外捎些自產的農家菜。 　　所以沈彬一直以為，小妹不過是和小姨家的兒子玩不到一塊才不開心，沒想到她這個小姨是把她當長工用呢。 　　“趙姨，我是沈彬，來接我妹妹去我那住了。” 　　沈彬壓著心裡的怒火，盡量平靜些說道。 　　裡屋傳來一陣動靜，不一會一個趙衛紅推了門出來，指著沈彬就訓到： 　　“顧寶睡覺呢，你喊那麼大聲乾啥！” 　　她又看了眼沈蓉： 　　“也不說一聲，就帶人回來，你個死妮子真把這當自己家了？” 　　沈彬看對方根本沒打算好好說話，也懶得和她計較： 　　“小妹，去把東西收拾了，哥帶你吃早飯去。” 　　沈蓉看了眼小姨，又回頭看看沈彬，這才應了一聲往屋裡走。 　　趙衛紅見沈蓉兩手空空，忙完： 　　“叫你買的雞蛋呢？” 　　沈蓉停住了腳步，怯生生沒說話。 　　趙衛紅一下就火了： 　　“這麼點事都乾不明白，除了吃白食你還會乾啥！” 　　說著就要伸手，沈彬兩步就跨了上來，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腕子，惡狠狠的說道： 　　“趙衛紅，給你臉叫你一聲姨，以前你動手我沒看見，今個要敢動沈蓉一下，我絕對叫你後悔。” 　　趙衛紅是二娘家的老幺，從小也嬌縱慣了，聽了沈彬的威脅非但不怕還一挺腰板說道： 　　“沈彬，你是算個什麼東西，跑到我家撒野，有本事就讓我後悔看看。” 　　這時候屋裡的人也都醒了，一個男人光著膀子跑出來： 　　“衛紅，找書苑 wｗｗ.zｈaoshuｙuan.com 咋回事啊。” 　　看見身材高大的沈彬正一臉兇相的站在門口，男人往後縮了縮： 　　“你誰啊，咋來俺家了。” 　　沈蓉往前走了幾步，說道： 　　“小姨夫，他是我哥，來接我回去的。” 　　聽這話，男人也不作聲了，平日裡他也看不慣媳婦這麼對自己侄女。 　　沈彬甩了趙衛紅的手，就拉了小妹去收拾東西。 　　進了裡屋門，沈彬正看見一個胖小子睡在裡麵的炕上，他回頭看了趙衛紅一眼： 　　“沈蓉都多大了，你讓她和你兒子睡一個屋？” 　　趙衛紅也瞪了眼： 　　“多大也是親戚，睡一個屋咋了。” 　　床上的顧寶也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了，見沈蓉進來，翻身起來說道： 　　“鄉巴妞，我要尿尿了，把尿盆端上來。” 　　自然的語氣好像給他端尿盆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 　　沈彬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尿騷味，掃了一眼，果然在屋角上蹲了一個尿盆，直沖著沈蓉睡覺的這邊。 　　見沈蓉不動彈，顧寶直接站了起來： 　　“我要尿尿，你不給我端我就尿你睡覺那頭。” 　　沈彬氣急了，把妹妹拉到身後，狠笑說道： 　　“顧寶是吧，來哥哥給你端尿盆。” 　　趙衛紅看出不對，忙往裡跑： 　　“沈彬，你要乾嘛！” 　　大半盆隔夜尿已經被沈彬端在手裡，他二話不說朝著顧寶就潑了過去。 　　“媽！！！” 　　下一刻，渾身是尿的顧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