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騎回小院，沈彬把東廂的空房打掃收拾了一下。 　　鋪上新買的褥子，把卷在墻角的竹席拖出去刷了晾上。 　　坐在院子裡抽完一根煙，沈彬又拉上鎮裡的木工師傅去食堂量了尺寸，給丁忠學父子打床。 　　忙完這些，早飯時間也過去了，朱嬸見他回來忙說： 　　“沈彬，今早包的包子一早晨就賣了大半，咱明個可能還得加加量。” 　　沈彬看朱嬸一臉開心，回道： 　　“朱嬸，以後白案上的事你就自己拿主意，要是忙不過來了再跟說，千萬別把自己給累壞了。” 　　朱開芳滿是褶子的臉笑開了： 　　“我不累，這才乾多少活啊，早上你二伯還幫著我炸油條呢。” 　　說完，她臉色又變了變小聲說道： 　　“不過彬子，有個事你別怪嬸子多嘴。 　　今早上你媽和我們一塊包包子，我看那臉色不是太好。” 　　朱開芳其實和大伯年紀差不多，按理說沈彬應該叫一句“大娘”。 　　但朱開芳家裡那口子沒得早，按南北雙埠的規矩叫人死了歲數就不長了，晚輩的孩子就都叫一聲“嬸子”。 　　年輕時因為和大伯有過一段“感情”，她對沈家人都比較上心。 　　見王秀蘭神色不好，也顧不得沈彬聽了高不高興就多提醒一句。 　　沈彬嘆口氣，說道： 　　“嬸子，這事我也知道，我打算最近和我媽去查查。 　　不過我媽這人你也知道，要強的很，我要是直接說帶她去檢查她八成不願意。” 　　朱開芳尋思了一下，小聲對沈彬說道： 　　“彬子，我倒是有個主意，你聽聽成不成。” 　　沈彬知道這些老人別看沒啥文化，肚子裡的主意可都不少。 　　“你看你不是承包食堂裡，等我回去我就跟你爹娘說，人家廠裡讓你們一家都去檢查身體，看有沒有那個.....那個時髦的詞嬸子忘了叫啥了，就是一個人有了一家人都有那個毛病。” 　　沈彬一聽樂了，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遺傳病，嬸子你這是個好主意。” 　　朱開芳咧開嘴一笑，說道： 　　“這沒啥，你別覺得嬸子出這招好像在咒怨你們得病就行。” 　　“我也是擔心秀蘭的身體，打她十六嫁過來，村裡就和我最親，我看她跟看親妹妹一樣。” 　　沈彬聽這話又真誠的道了聲謝： 　　“行，嬸子等這幾天我攢攢錢，就帶我媽先去查查。” 　　倆人說過話，朱嬸又去忙著蒸饅頭了。 　　沈彬也不閑著，下手和劉胖子一塊串串。 　　到了中午，食堂的人比昨天還多，幾個人溜溜忙了一中午。 　　沈彬惦記著孫玉福會不會再來搗亂，一中午過了也沒看到人。 　　等食堂人都走完了，王芬和陳娟給沈彬領來了三個女同誌都是鎮上的。 　　沈彬這邊正教她們怎麼串烤串呢，馮一軍又開著三輪來了。 　　看著三輪車上的大家夥，沈彬趕緊迎了上去。 　　一臺雙開門的櫃式雙鹿，這在八十年代末可是國產製冷設備的標桿。 　　“馮叔，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沈彬客氣的遞了根煙，馮一軍笑了笑說道： 　　“這是鞏工給你求下來的，我就是個力工，幫著搬騰搬騰。” 　　“那也得謝謝你，要不然這麼大家夥我都不知道咋運過來。” 　　見沈彬給他居功，馮一軍越發的高興，動手幫著幾個人抬到屋裡。 　　“小沈，這東西那是稀罕物，廠裡當年進的時候是內銷價，也要800多塊。 　　周廠長的意思是，也用了些年頭了，就算你500塊錢。” 　　冰櫃比冰箱價格稍貴一點，不過這時候國產的新貨便宜的也就八九百。 　　沈彬看冰櫃的樣子，知道這肯定還沒到廠裡換新的標準。 　　說白了，五百塊錢已經是沈彬了麵子了。 　　他也不含糊，從口袋數了五百塊錢出來，又掏出一張大團圓一塊遞給馮一軍： 　　“馮叔，這錢是給廠裡的，這十塊你拿著加油。” 　　馮一軍看沈彬會來事，笑著接過來裝口袋裡： 　　“行，叔也不和你客氣，以後有啥事你就直接招呼。” 　　沈彬看他把錢裝起來，突然想起了之前和他一塊來的方淮： 　　“馮叔，上次和你一塊來那個愣頭小子現在咋樣了。” 　　提起方淮馮一軍拉了臉說道： 　　“調到包裝車間了，這種人在俺們采購科待著，大家都不安寧。” 　　他陰笑著說道： 　　“不過包裝車間那邊估計他也待不久，沒準過幾天就給開了。” 　　沈彬又囑咐他一句，等對方不在食品廠乾了跟他說一聲。 　　馮一軍開了拖拉機往回走，心裡還嘀咕這沈彬夠能記仇的。 　　回了後廚，丁忠學和王敢妮正圍了冰櫃研究著，見沈彬進來，王敢妮瞪了眼說道： 　　“沈彬，這玩意則一點涼氣也沒有，還臭烘烘的啊。” 　　沈彬也不笑話她，撤了線過來插上電，這才說道： 　　“一會上勁了，先把你個小妮子扔進去涼快涼快。” 　　一旁低著頭串串的劉胖子抬了頭： 　　“老沈，那可不敢，得把她凍壞嘍。” 　　沈彬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王敢妮笑著說道： 　　“呦，我這外甥女也有人心疼了啊。” 　　王敢妮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找書苑 ｗww.zｈaoshuyuan.com 卻意外的沒上來和他鬧。 　　沈彬一看，這倆這是真有戲啊。 　　有了王芬找來的幾個人，這串串的速度一下就提了上來。 　　五根一分錢的工，三個大嬸像上了發條一樣手就沒停過。 　　到放工的點，四十斤羊肉配著十二斤羊油愣是串了個乾凈。 　　加上下午丁忠學收來的魚，今晚上這“彈藥”備的可夠充足了。 　　昨晚外麵隻擺了十幾桌，能吃上的畢竟是少數。 　　那些沒排上號的，在車間裡聽別人說了一天這烤串怎麼怎麼個好吃。 　　這會再聞見滿院子的香味哪還忍得住。 　　等沈彬生了爐子，在食堂門口擺好架勢，早就定出去了十幾桌。 　　就連趙德柱都領了人坐在那等著。 　　很多廠裡的職工帶了外邊的家人朋友進來。 　　沈彬的燒烤攤前這會比開職工大會還熱鬧。 　　不過這也苦了沈彬，從一放工手就沒停過。 　　下午啤酒一送到，他就冰上了整整一冰櫃。 　　每瓶加價一毛錢這一會還被搶了個精光。 　　沈彬烤的口乾舌燥，想來口冰啤酒自己都喝不上。 　　正麻爪的時候，眼前突然遞過來一瓶冒著涼氣的橘子汽水： 　　“沈老板這麼忙，還有時間招待我們嗎。” 　　沈彬聽到聲音抬起頭，唐曉娜手裡舉著汽水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麵前，身後還跟了幾個姑娘。 　　他張嘴咬住吸管，先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冰冰涼涼的汽水，這才緩過來說道： 　　“隨時為唐小姐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