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功抬頭看了唐正東一眼： 　　“你們認識對吧。” 　　唐正東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承包縣劇院！ 　　這小子怎麼還有這種實力和膽量。 　　要不是裡麵清清楚楚寫著一句“承包十裡鎮農藥廠食堂的成功經驗”，唐正東一定懷疑隻是重名而已。 　　“實話和你說吧，小沈下午也問過承包老候車廳的事。” 　　唐正東緊鎖了眉頭。 　　這小子拱了自家閨女，現在又要搶生意？ 　　範成功觀察著唐正東的表情： 　　“不過，他聽說你要承包以後就主動放棄了。” 　　“不管你倆是咋認識的，人家小沈這是給你麵子呢，也給你老唐省了不少錢。” 　　範縣長不知道沈彬和唐正東是什麼關係。 　　但沈彬賣了這個人情，他就原原本本告訴唐正東，讓他念著沈彬的好。 　　唐正東想承包老候車廳，是想給唐曉軍開一個音像店。 　　前段時間，這一段他一直在南方，看到火爆的音像生意就想摻和一腳。 　　他自己因為身份問題沒法承包開店，就想讓唐曉軍來乾，也省得他整天無所事事。 　　等唐正東從縣委大院回到家，心裡卻一直不咋痛快。 　　雖然這承包的事他有把握拿下，可這沈彬忽然橫插一杠子，倒像是他故意讓給自己的。 　　而且聽範縣長的意思，這小子好像還真有那個實力和自己競爭。 　　唐正東越想越覺得不舒坦，他想知道這個沈彬到底有啥本事，就拿起範縣長給的意向書一頁頁看起來。 　　----------------- 　　劇院二樓，中間是可以俯瞰一樓的圓形鏤空，周圍立了一圈木製圍欄。 　　圍欄的外側是一條一米左右的弧形走廊，在弧形的外環開了四個大小一致的房間。 　　“這上麵以前是劇院的排練室和備場間。” 　　文素萍走在前麵熱情的給沈彬介紹著，好像她才是這裡的主人： 　　“後來演出少了，這些房間也就空了下來，我們藝術團借用來作為日常排練的場地。” 　　她推開樓梯左側的一個房間走進去，裡麵也是弧形的空間設計，地上鋪了一層素板。 　　見沈彬站在門口，文素萍回頭對著他嫵媚一笑： 　　“怎麼了，沈老板，你好像很怕我一樣，進來看看吧。” 　　沈彬聽她這麼說，也大方的走進來。 　　房間裡東西不多，隻在靠墻麵的地方簡單擺了幾張連椅，上麵堆了一些演出服和道具。 　　沈彬用腳感受了一下沒有上漆的實木地板，觸感比漆麵地板更加柔軟，但老舊的也更明顯。 　　這種造型的房間如果改造成卡拉OK包房倒是正合適，就是麵積大了一些，完全可以隔斷成兩到三個房間。 　　文素萍正站在沙發前收拾演出服，見沈彬的注意力都在房間和地板上，她開口說了句： 　　“宜都這個鬼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 　　沈彬的目光飄向她，文素萍正把外搭小衫往下脫，上身隻留了一件的確良的藍點無袖背心。 　　她轉頭看了沈彬，伸手把散開的頭發簡單束起來，嫵媚之中多了一份慵懶和隨意。 　　一個成年女人的魅力就好像一架平穩航行的飛機。 　　每度過一年就像穿過了一片烏雲，誰也不知道飛機穿過烏雲後會繼續爬升，還是驟然墜落。 　　文素萍顯然很明白，自己的魅力無限接近墜落的邊緣，但仍在最後的爬升期。 　　她舒展了下白皙透亮的脖頸，對沈彬微笑道： 　　“沈老板，坐吧，我馬上就好。” 　　沈彬感覺到空氣裡詭異的氣氛，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忙吧，我去其他房間看看。” 　　他轉身剛想出去，文素萍卻搶了一步站到門口伸手關了房門。 　　兩人距離很近，沈彬鼻腔裡滿是對方臉上雪花膏的味道，和熾熱體溫帶來的暖意。 　　房間裡安靜下來，隻有門外的吊鐘發出“嚓嚓”的擺動聲。 　　“文副團長是有事想和我說吧。” 　　沈彬往後退了一步，開口打破這短暫的沉悶。 　　文素萍臉上的風情消散了片刻，很快開口道： 　　“沈老板，咱們縣裡很多事您可能還不了解。” 　　“從前幾年修路開始，縣財政一直很緊張，我們藝術團雖然是老資歷單位....不怕你笑話，工資已經好久發不出來了，大家為了吃口飯現在什麼活都接。” 　　“就這樣，去年我們的排練場地還被林業局征用做了育種實驗室。” 　　對於整個宜都縣來說，藝術團就像一團可有可無的影子。 　　尤其是開放政策的初期階段，創收和實業成了每個城市的發展命脈。 　　各縣市的藝術團基本都進入了自給自足的狀態。 　　團員走穴接私活，偷偷參與紅白喜事演出，那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可以說，每個能堅持下來的藝術團，他們一定都有一個手段不一般的團長。 　　文素萍作為副團長“手段”很大，也很白，沈彬已經見識到了。 　　“文副團長，這些話你應該跟縣委的領導說，我幫不上什麼忙的。” 　　“沈老板別謙虛，您都乾這麼大的買賣了，要幫我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文素萍臉上也有了些紅暈，在沈彬麵前，她沒法像對付那些老男人一樣遊刃有餘。 　　但還是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您就給我們留下這麼一間排練室就行，就當租給我們了，以後......等賺了錢會給您的。” 　　沈彬嘆了口氣，把她的手拿開： 　　“你剛才也說了，團裡現在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找書苑www.zhaosｈuｙuaｎ.com 等你們賺出房租錢，那要到猴年馬月。” 　　說著他指了指沙發上的衣服： 　　“好了，文副團長，把衣服穿上吧，這二樓不見太陽，倒也沒有那麼熱。” 　　文素萍感覺自己的臉變得滾燙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把門口讓出來。 　　見沈彬出門，她這才一屁股坐到連椅上。 　　這幾年，團裡但凡有些人脈的都已經走了，有本事的也靠著接私活混的風生水起。 　　剩下的都是些剛進團沒幾年的年輕人，她們甚至還沒練出一身本事，就要麵對時代變革的考驗。 　　這些人中，很多都是文素萍當年一個個從農村帶出來的。 　　回想當時她把孩子帶走時，那些一輩子紮在土地裡的父母對她千恩萬謝，以為自家孩子終於熬出了頭。 　　可現在...... 　　文素萍為了藝術團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到了這個年紀都還沒有結婚。 　　她把這些一手帶大的孩子都看作親生的一般，眼下......她都這樣了，卻連一間排練室都搞不定。 　　失落的收拾好房間，文素萍抱起一大堆服裝，慢慢走到門口。 　　成堆的衣物擋住了她的視線，摸索著卻怎麼都找不到門把手。 　　羞愧和無助瞬間充斥了她的胸腔，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一下蹲在地上，任由衣服灑了一地，默默的流著眼淚。 　　吱呀。 　　門從外麵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再次出現在門口： 　　“文副團長，雖然排練室不能給你留。但我這有別的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