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華華坐起來，慌亂的整理下衣服。 　　沈彬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拉她起來。 　　剛站起來走了一步，童華華的眉頭緊皺了一下。 　　沈彬嘆了口氣......是了，摔倒、崴腳、背背、回不了家、隻剩一間房、還是大床房，要素要齊全了。 　　童華華不知道沈彬心裡已經演了一集偶像劇，扶著他扭了扭腳踝，小聲說道： 　　“沒事的，都怪我，不該來爬山的。” 　　又往下走了幾步，沈彬看著童華華疼到眼淚汪汪的，這才扶了她坐到石頭上： 　　“真扭傷了吧，我看看。” 　　童華華見沈彬蹲在麵前伸手脫她的鞋子，忙把腳往後收了收： 　　“沒關係，歇一會還能走。” 　　沈彬放了她的腿，認真說道： 　　“你要是介意就自己脫下來看看，要是很嚴重就別硬撐。” 　　童華華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這才把褲腿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等她把短筒襪翻下來，腳踝處早就紅腫了一大片。 　　沈彬一看這樣，也顧不上她反對，幫她把鞋帶解了脫下襪子。 　　襪子一脫掉，束縛感消散，痛意就更濃了，童華華不由得皺起眉頭。 　　沈彬看著她大拇指都已經被頂的紅腫起來，腳踝更是胖了一大圈，不由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自責： 　　“又不是小孩子，腳都這樣還跟著我走那麼快。” 　　沈彬不知道是責備自己還是責備童華華，想給她放鬆一下腳踝又覺得太親昵。 　　童華華蹲坐在石頭上，低頭看了沈彬關切的樣子，內心升起一絲甜蜜。 　　山間吹起一陣午後的涼風，她搖著頭眨了眨眼睛： 　　“不用擔心的，一點都不疼。” 　　一點都不疼的“鋼筋鐵骨”童華華最後還是被沈彬背著下了山。 　　等回到軍屬大院天都黑了。 　　陳阿姨站在門口遠遠看著沈彬扶了童華華一瘸一拐的回來，快趕了幾步過來架住她： 　　“這是怎麼了，出去一趟怎麼弄成這樣。” 　　童華華怕陳阿姨誤會，忙解釋是自己不小心崴到腳了。 　　進了客廳，霍義軍正坐在餐廳裡喝粥，見童華華的樣子也上前問了幾句，這才抬了頭跟沈彬說道： 　　“今天忙了一天，實在是餓壞了，就先吃一口。” 　　“陳嫂，你先和華華處理一下，等下一塊吃飯。” 　　說著他拉了沈彬來餐桌前坐下，遞了筷子給他： 　　“先吃著，不用客氣。” 　　霍義軍麵前放了一根沈彬上午背來的蘿卜，拿起來啃了一口： 　　“你們那邊的水蘿卜全省都是出名的，味道確實不一樣。” 　　沈彬撓了撓腦袋，尷尬的放了筷子去洗手。 　　等他回來，霍義軍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承包劇院那事辦的怎麼樣了。” 　　沈彬聽這話才知道範縣長還專門給霍義軍說了這事。 　　“挺好，已經在裝修了。” 　　霍義軍夾了一口蛋沫炒的芹菜，扒拉著把碗裡的粥一口喝完： 　　“歌舞廳不好乾啊，一定不能違法亂紀，這一點是底線，知道嘛。” 　　見沈彬點了頭，還不動筷子，霍義軍笑了一下說道： 　　“別那麼拘束，都來家裡了，就不是外人。” 　　倆人說著話童華華和陳阿姨也從樓上下來了。 　　見華華換了拖鞋以後紅腫的腳腕，霍義軍也心疼的皺了皺眉頭，嘴上卻埋怨道： 　　“你這就是缺乏鍛煉，等腳好了跟著院裡那群小子每天早上拉練幾圈，別整天悶在屋子裡，咱大院可不養林黛玉。” 　　沈彬剛喝了一口粥聽這話差點噴出來，童華華也放了筷子對著霍義軍撒嬌道： 　　“大舅.....沈彬在這呢，你別這麼說我......” 　　霍義軍哈哈笑了幾聲： 　　“咋地，覺著丟人了？我看你就是在家悶的太久了，沒事就出去走走。” 　　陳阿姨在這裡乾了十幾年，說話也像一家人一樣，聽霍義軍數落孩子忙護著說道： 　　“我的霍大領導哎，孩子腳都這樣了，你就別說她了。” 　　“行行行，不說話了，我喝酒......” 　　霍義軍從餐桌旁邊的窗臺上摸了一瓶綿竹特供： 　　“小沈，你看到了吧，這人不管在外麵多威風，到了家話都不讓多說呢。” 　　這話沈彬可不敢亂接，笑著站起來拿過酒瓶給霍義軍滿上。 　　“你也倒一杯，為華華的事我也得敬你一個。” 　　沈彬摸了杯子倒滿： 　　“我替我父親也謝謝霍伯伯。” 　　童華華拿筷子挑了米飯一邊往嘴裡送，一邊看著大舅和沈彬。 　　“如果每天都能這樣，該多好啊......” 　　兩人喝了一瓶白酒，沈彬怕說錯話不敢再多喝，霍義軍又補了瓶啤酒，這才允許他下桌。 　　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接近九點，沈彬忙跟幾個人告別。 　　霍義軍客氣著留沈彬在這住一晚，說樓上還有客房。 　　沈彬雖然臉皮厚也知道留在這不合適還是百般推辭的走了。 　　一個人在街上逛蕩了半天，沈彬遠遠看到一家舞廳就徑直走了過去。 　　舞廳外麵圍了一群年輕人正搖擺著“蹭曲”，沈彬從他們中間穿過到了舞廳大門。 　　“門票兩塊，卡座十二。” 　　一個穿著短袖的寸頭男麵無表情的看著沈彬。 　　沈彬從口袋掏了兩塊錢出來，換了一張正方形的小票。 　　進了門廳又有人在票上蓋了戳子，這才讓他進去。 　　穿過一小段走廊，勁爆的舞曲和閃耀的燈球迅速占據了沈彬的感官。 　　“親愛的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裡，我會帶你帶你回去.......” 　　這家舞廳的麵積不小，大舞池裡鋪了光滑的水磨石，一群年輕人正隨著音樂盡情的搖擺。 　　沈彬買的是站票，走進大池子轉了一圈，沖著小吧臺過去，拿門票兌了一杯“特調”。 　　所謂特調，端上來就是一杯泡了菊花的熱水。 　　沈彬端了水站到立柱前靠了，觀察著舞廳的裝修和布置。 　　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來，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ｃoｍ 自己買的卡帶還在童華華的包裡放著。 　　----------------- 　　軍屬大院。 　　童華華躺在二樓臥室柔軟的大床上，想著這漫長的一整天，嘴角的微笑始終落不下來。 　　她打開床頭的背包，本想把背出去的東西拿出來，卻看到了那滿滿一袋子的卡帶。 　　童華華把它們一一拿出來，仰臥在床上一首首看著那些歌名。 　　等她舉起沈彬錄好的空白帶子，透明的外殼一下翻開來，裡麵的卡帶剛好砸在她的額頭上。 　　童華華揉了揉額頭，把卡帶拿起來，上麵用鋼筆寫了一行小字： 　　“即使你穿上天的衣服，我也要解開那星星的紐扣——給最愛的曉娜。” 　　窗外，一隻野貓穿過紅瓦房頂，發出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它跳上童華華的窗前叫了一聲。 　　往日它總能在這裡得到一些食物，但今天床上的人......似乎沒有心情陪它。 　　童華華怔怔的看著那行字，今天的一切宛若水月鏡花頃刻間消散殆盡。 　　許久後，她一瘸一拐的拿出櫥子裡的錄音機，把卡帶放進去。 　　“.......” 　　一段十幾秒的空白後，沈彬的聲音才從裡麵傳出來： 　　“當你老了，頭發白了，睡意昏沉....” 　　童華華把錄音機埋在被子裡，默默聽著沈彬並不標準的唱腔。 　　眼淚一道道打濕了身下的粉色毯子...... 　　“當我老了，我真希望，這首歌是唱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