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焦土了，就算完成了吧…” 　　姚兵按下手裡地圖上三個小方塊，望著遠處滾滾濃煙，心中五味雜陳。 　　落顏消失了，也帶走了那連通現實世界的小房子。 　　落英拿出來一點舊麵包分給大家吃。 　　適逢卞叔醒來，也分得一塊。望著這現代工藝製作的乾糧發愣… 　　“我擦，這放多少天了？”姚兵揉一揉門牙，改用旁邊的虎牙一口咬下去。 　　落英撇撇嘴：“我仔細檢查過了。沒有發黴。” 　　小眼鏡什麼都沒說，跟著他們吃喝。 　　卞叔是最後一個開吃的，硬嚼這難以下咽的麵包。跟著喝了幾口礦泉水… 　　一行人上車。姚兵壓後：“程總，那什麼…吃了這頓，手紙是不是得多帶點兒？” 　　落英白眼，背著人掖給他一包。 　　麵對眾人，姚兵舉著地圖說話：“咱們呢，倒黴催的得溜達地圖。那邊都夷為平地了，沒得去了。我看，咱們就以燒焦了的土地為半徑，一圈一圈的地毯式溜達過去。到了紅點標注的地方呢，咱們下車打個卡，反正他這塊地是扇形的…” 　　卞叔沒弄懂。落英和小眼鏡都表示同意。 　　“嗯，卞叔，你要不，就跟著我們？天大地大，回頭找個什麼地方，你看著想呆，就把你放下。不是有句話，那什麼，40歲人生才剛開始嗎？啊哈哈哈…哈哈哈…”姚兵乾笑。 　　一路無話。 　　在那片被燒焦了的土地外圍，偶爾有些門庭冷清的地方能買東西。幾乎每個看到的小店，他們都光顧了。能帶走的東西，統統搬上馬車。 　　 　　“卞叔。走吧…” 　　第一個紅點區是塊高地。卞叔在那裡，眺望遠方焦黑的故土。聽到催促聲，背著手轉身。 　　“你們，不是這裡的人吧…” 　　“嗯？”姚兵一愣：“本來就不是啊。外鄉人嘛，不然乾嘛住店？” 　　卞叔挑挑眉毛：“我是說，你們是天外來人…” 　　這話引起落英人等的注意。 　　卞叔仰天，在一塊平整的地方跪下：“神吶，你終究派來了使者，是還想拯救這片土地嗎？” 　　姚兵與落英麵麵相覷。 　　卞叔垂頭：“其實，是我，殺死我師哥…” 　　氣氛怪異。幾個人麵色沉重，但絲毫沒有驚訝痕跡。麵對那片死氣沉沉的舊地，什麼都不重要了。 　　姚兵道：“行吧，例行公事，因為什麼？錢？” 　　卞叔搖搖頭：“我，如此一生。一事無成。” 　　“那你就殺你師哥？別告訴我是嫉妒啊！…” 　　“不是…”卞叔否認：“我師哥對我有恩。當年我欠賭債，差點被人打斷腿…是他幫我還賬，把我從小黑作坊裡撈出來…” 　　“行。得了，忘恩負義白眼狼的故事，不想知道了。餘生懺悔吧。”姚兵轉身。 　　接著，卞叔又拋出一句堪比核爆的話：“我發現了他兩個兒子在用慢毒…想一起害死他…” 　　三人同時轉身。張大嘴巴。 　　卞叔笑：“你們猜，是怎麼發現的？” 　　他接著道：“就是給你們治病的那個大夫…” 　　“薑是老的辣。他日常給我師哥看病，沒多長時間就發現了…服了解藥調理身體，我們還在商討，兒子們的事情怎麼辦…” 　　落英奇怪：“那你和你師哥，不應該是一條戰線的？” 　　“是啊…”卞叔目光空泛：“我師哥，可能也是這樣以為的…” 　　寂落無聲。 　　“自打他二兒子回來，他發昏似的以為他在外麵賭。找繩子，把他捆在馬圈柱子上，揚言要打斷一條腿，就像當年我…罵他畜生…罵他怎不死在外麵，反當累贅…完全不分青紅皂白。” 　　“我隻能認為，這些話是罵我的。隻是二兒子出去經商賠光了回來，讓他又想起這回事…” 　　“下藥，可能是二兒子的主意吧。也可能兩個一起…我不知道。那天在井邊，我倆舊事重提。我說你有不滿沖我來，打孩子乾什麼？他反罵是我誤了他們父子感情…” 　　“孩子下藥，他很懊惱。又不想怪罪孩子，遷怒在我身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這樣蒙人心智啊！我倆爭執。最後他說，他就是討厭‘一事無成’的人！不管什麼原因…我當時一下子就惱了，怒火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殺他，是臨時起意…”卞叔做了個揮手的動作。他當時拿起井邊撈水桶的木桿… 　　“我什麼都想好了。去讓大夫作證，反正孩子曾經有想殺他的念頭是實情…也就是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指著後院說你們是好人，不懂這裡規矩，怕要被誣陷了…哎…” 　　往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什麼都不重要了。那裡已經被夷為平地。如果不是這場意外，他精心策劃的局應該會成功。等到兩個兒子都被以殺夫之罪正法，店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到他手裡了。 　　“我們這‘鑄巧’之域，會弄機巧才是人上人。而做飯的，就隻是做飯的…我師哥在學藝的時候就優於我，成了我師父最看重的徒弟，而我自從屢次考教不合格，就在廚房混跡至終。” 　　一生。 　　“你們，就是神派來的使者吧…這輛燒不化的馬車，還有人間沒有的水和食物…甘美…” 　　“你要是非這麼想…”姚兵捏一捏左手的礦泉水瓶子：“嗬嗬，確實，農夫山泉和…” 　　再看看舊麵包：“泔水。” 　　“把我的罪孽，告訴神吧。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隻想回到我的故土上，等候天譴…告訴你們這些之後，我終於可以，安心的走了。” 　　卞叔將雙手合十，在落英他們麵前，對著天空一拜再拜。 　　天譴…難道，那天晚上掉落下來的火焰，是天譴？ 　　“讓他走？”姚兵問落英。 　　可不管落英是否回答，卞叔已經開始徒步下山。 　　走出十幾步，他轉身：“幾位使者，請問神是不是還沒決定是否放棄我們？…” 　　“我…這一生過完了。一事無成。可除了最後殺我師兄這件事，也沒什麼好後悔。我總感覺，即使讓我重新來一次，我還是做出這樣的事…” 　　“我們的國度仰賴您的恩賜，繁榮至今。可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