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穩婆家不大，屋子當中是一張舊木桌，桌上擺著一些陶碗陶盆，旁邊是一張矮凳。 　　看得出，她的家庭狀況一般，雖然不算赤貧，但明顯也不富裕。 　　段穩婆六十多了，牙齒掉了一大半，癟著嘴，頭發白了一大半。 　　但精神還是很好。 　　聽完柯南來意，穩婆一拍手道：“孫家那小妮子死得慘啊，腦袋都被砍了！老婆子我是一邊查驗，一邊掉眼淚……別說，那件紅嫁衣繡工倒是真不錯……” 　　柯南耐心地聽著穩婆嘮叨。 　　前世生活得來的經驗。 　　上了年紀的，沒人願意聽他們說話，逮住一個還不使勁說？ 　　聽著就是。 　　如果打斷，她說的會更多！ 　　果然，片刻後段老穩婆終於記起柯南的問題了。 　　“你問孫家小娘子是不是完璧？是，是，老婆子查驗了半天，絕對還未經人道，黃花大閨女一個。” 　　柯南精神一振，這可是條重要的線索。 　　忙問：“老婆婆，你可千萬別弄錯了，孫家大小姐，真的是未經人道？” 　　老穩婆見柯南竟敢懷疑她的專業技能，生氣了，不住翻白眼：“少爺，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老婆子我這輩子，接生的娃兒沒一萬也有八千！看過的那玩意，比少爺你看過的，多一千倍！” 　　一千倍？ 　　馬大彪和趙總都忍不住笑了。 　　柯南顯然還是童子身，零乘一千，還是零。 　　當然沒人知道，其實柯南是穿越者，更不會知道後世的網絡啊，東瀛扶桑視頻啊，這些高科技了。 　　閑話不提。 　　柯南瞪了馬大彪一眼，對穩婆的冒犯毫不在意，繼續和顏悅色的問道：““孫家小姐果然是處子之身？” 　　穩婆勃然大怒：“老身願意用性命打包票！老婆子要是看走了眼，你把我這對眼珠子摳出來，扔地上當魚泡踩！” 　　專家級的技能，豈能容你一個都沒見過的外行隨意質疑？！ 　　不料柯南居然還不放過，繼續問道：“老婆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判斷的？” 　　沈超聽得都有點臉紅，這柯南是什麼話都說的出口啊。 　　段穩婆氣的直呼呼，站起身，從床鋪下拿出一本書，遞給柯南：“老婆子是個睜眼瞎，公子你總是個識文斷字的吧？” 　　柯南接過那本書，已經很是古舊，紙頁泛黃，封麵上印著幾個篆字。 　　這就為難了。 　　柯南勉強認識繁體字，但僅限楷書，篆字那就徹底完蛋。 　　遞給沈超，道：“這寫的啥？” 　　沈超看了一眼，沒好氣道：“《皇明律例類編》，這你都不認識？” 　　柯南心說九年製義務教育隻教認識楷體字，不認識篆書又怪不得我。 　　翻開一看，還好，裡邊的內容，倒都是宋體字。 　　段穩婆傲然道：“公子你要知道，這書是官府發給老婆子的，公子要問的事情，裡邊可都寫著，公子自己看吧！” 　　原來這本書是類似於後世的法醫教材，或者算是指導性的文件。 　　柯南翻了翻，別說，還真找到了如何鑒別死者是否是處女的片段： 　　“若是處女，劄四至訖劄出光明平穩處，先令穩婆剪去中指甲，用綿劄。又令死女血屬並鄰婦二三人同看，驗是與不是處女……令穩婆以所剪甲指頭伸入……有黯血出，即是處女，無即非……” 　　雖然柯南的文化水平和沈超、趙總沒法比，但這段話嘛，好歹大概能看明白。 　　古代婦女拋頭露麵的機會本來就少，而且一般也不會有什麼籃球排球之類的劇烈運動，騎自行車，那就更加不可能。 　　所以這種查驗方法，雖然不能說百分百保證準確，但對於明代的社會條件來說，已經足夠精準了。 　　尤其是在這個沒有連手機貼膜都沒有，其他的修補術更沒誕生的年代。 　　看來，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如此說來，無頭新娘是個處女……柯南暗暗尋思了一會兒。 　　又隨便翻了翻，感覺這是本不錯的法醫著作，至少對這個沒有什麼現代科技可以使用的年代來說，是難得的參考書。 　　想到這，柯南探尋地問道：“段婆婆，既然你說你不識字，那這本書，能不能送給我？” 　　段穩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斥責道：“公子你是讀書人，怎麼說出這麼沒廉恥的話！老婆子雖然不識字，但這書是官府發給老婆子的，代表的是官府相信老婆子這對眼珠子！你怎麼能——老婆子是個睜眼瞎，書放在我這裡，屁用也沒有，公子既然有用，拿去便是！” 　　原來，在段穩婆怒斥的同時，柯南壓根沒聽她的，從懷裡摸出一小錠銀子，約莫半兩，輕輕放在了桌上，推到段穩婆麵前。 　　如今聖天子弘治皇帝在位，找書苑 wwｗ.zhaoshuyuａn.com 年年大有豐稔，米價比段穩婆年輕時降了十倍不止。 　　一文錢就能買五斤粟米! 　　柯南隨手扔出的這錠銀子，足有半兩，至少三百五十文，等如是送了段穩婆一千七百五十斤糧食！ 　　這書本來就是官府發給段穩婆的，一文錢不花，眼看柯南願意花半兩銀子的巨款，段穩婆不賣，那不是腦子進水了？ 　　所以立即改口，眉開眼笑。 　　柯南知道即使不買，回縣衙多半能領一本，但他懶得找人要了，花點微不足道的小錢就能解決的問題罷了。 　　對柯南來說，現在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該問的都問了，拿著買來的《皇明律例類編》，告辭了千恩萬謝的段穩婆，一行人離開了段家巷。 　　=== 　　離開段家巷後，趙總拽著柯南問道：“你說要帶我們幾個破案子，怎麼總是東跑西跑的？” 　　他的問題，倒讓柯南想起前世一位神探說過的名言，心想也該我裝一把了，停住腳步問道：“你說想破案子，要靠身上的哪些部位？” 　　趙總沒想到柯南會反問，怔了一瞬，試探地指著胸口道，“靠心？心之官則思？” 　　一旁沈超搖頭道：“是靠腦筋！” 　　古人也知道思考是靠腦子，戰國時的《素問》就已經明確地說，“頭者，精明之府”。明代安慶府桐城學者方以智，更是在《通雅》中直接說了，頭腦是“包括懸寓，記憶今古”。 　　柯南微笑道：“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但對破案來說，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