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徐致澄獨闖鳴沙川 宋啟瑜犯險劫糧草(1 / 1)

掛劍錄 尉遲咬金 5281 字 2024-03-17

初至鳴沙川,晨霧已散,陽光正好。這連月以來,隨父征戰,折戟沉沙又身負重傷,徐碩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卻也難免耿耿於懷。倒是此刻,在這鳴沙川,西夏禦倉所在之地,雪霽初晴,但見這賀蘭山下,風吹草低,牛羊遍野,又恰逢立春已過,農耕正忙,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想不到這番人之地,竟然如此富庶。畢竟是年少英姿,意氣風發,徐碩陌上立馬,不由地吟了一首《滿江紅》:   江山膏腴地,惡險藏林莽。賀蘭蕭斧絕壁,猩鬼嘯竹篁。四野煙斂殘雪,關塞連雲風景,低草見牛羊。少年江湖客,吹角欲驅攘。   擁萬騎,掃千裡,橫沙場。飛劍強弩,戈甲流光濯銀潢。馳原麾旌雷厲,彗掃南疆北界,仇箭射虎狼。何日虜塵凈,收弓出玉帳。   一時間,又自胸中生出些許豪情,想到義父與眾將士與自己就同在一片天地,很快就能夠見麵,徐碩頓時抖擻起精神,連月以來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正直晌午,光有豪情還不行,這腹中饑餓,隻有靠糧食來解決。   徐碩在農田邊上,尋了一處僻靜之地,背靠大樹,拿出北笙為他準備的環餅,張口大嚼。眼睛卻盯著鋪在草地上的鳴沙川地圖,按照北笙的說法,這義父被關在禦倉附近的牛棚裡。禦倉?他一邊嚼著環餅,一邊搜索其位置。心中感慨,難怪這西夏兵精馬壯,見這鳴沙川,真可謂是草肥水美,而且番地農人竟跟我大宋農人別無二致,均是一派安居樂業,閑適農耕的景象。   若非連年征戰,他竟然生出幾分歇馬洗塵的慵懶之感。若是可以攜了北笙,在此處尋一妙地,倒是人間一樁美事。隻是轉念一想,那野利北笙乃西夏望族,跟自己是南轅北轍,何來攜手同遊人間的機遇,徐碩嘴角上揚,竟然對自己嘲諷一笑,兒女之事亦若行軍打仗,若無天時地利,即便人和,亦難以成事。   思緒到此,徐碩便強行摁下,幾大口清水自口中灌下之後,那野利北笙的影子便在腦子裡煙消雲散了。   水足飯飽之後,徐碩按圖索驥,征馬神駿。數個時辰之後,便已臨李元昊的禦倉之境。果如北笙和野利仁榮介紹的那般,這禦倉由無數糧倉組合而成,鱗次櫛比。而每個分糧倉均有重兵把守,整體禦倉之外,還有一隊兵馬駐守。真可謂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想必這李元昊將義父關押在此,也有其用以,想那西漢之時,蘇武牧羊之境況,想必這李元昊有效仿匈奴之心。義父被關押的牛棚在這糧倉的最內層,可謂關卡重重,如果不能混入這倉內,別說救人,就是連那牛棚的一個拐角都是見不到的。   徐碩雖有北笙給的西夏軍符,但是轉念一想,若此刻大搖大擺進入禦倉,遇到盤問,還得編個說辭,豈不是節外生枝。於是打算模仿上次混入擒生軍軍營的經歷,在禦倉外圍四下張望,待天色暗下來,試圖尋找機會,找到合適的“替死鬼”。畢竟糧倉不比軍營,雖說重兵把守,但是遠離征戰之地,所以將士並不嚴謹。徐碩在營帳之外徘徊半日,天色稍暗之時,便瞅準一個空子,待一兵士如廁之時,攻其不備,人在出恭之時,防禦力降到最低,那兵士毫無防備便一頭栽進麵前糞池之中。徐碩一個激靈,竟是功敗垂成,本想扒下他的衣飾裝備,可這栽入糞池之中,人是一命嗚呼,但是毫無用處。   他白眼一翻,暗暗罵自己蠢笨。   正在自責之時,便聽見外麵有人大喝,“發生了什麼事?旁當郎嘉你出來沒有。”   徐碩心下自喜,並不回答。   那人自外又呼喊了兩聲,徐碩緊靠茅廁其壁,借著月光,看到人影慢慢往茅廁內挪動,待那人形自茅廁入口閃過,徐碩一個身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一拳打倒在地。那兵士剛要呼救,已被一柄青銅劍封喉。   自茅廁出來,徐碩已經換上了那西夏押糧兵的裝束,那兵士體態略顯浮腫,衣服穿在徐碩身上有些寬大,他隻有不停修整那兵服的邊邊角角。   正一邊修整兵服,一邊往營房走,突然一個聲音自身後響起,“別動!”待反應過來時,一柄匕首已然抵到了徐碩的後背心,他暗暗叫苦。   “走,往前。”   徐碩想要說話,卻感覺那背後匕首暗自用力。他便將話憋了回去。開始徐碩以為自己的行徑被那西夏軍給發現了,因此有人前來後發製人。但是從這個反應看不像,既然是發現的自己的行徑,怎麼可能還叫自己往前。顯然是想趁夜進入糧倉,找個替死鬼帶路。   莫非是宋軍?   他用餘光望向兩旁,有數人同行,皆衣著西夏兵服。天色暗沉,看不清麵部輪廓,但徐碩料想是跟自己一樣,是著了西夏兵服的宋將。   隻是這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抓到的是一個冒牌貨。但是要對方相信自己也是宋軍,實在很難,何況自己腰間還有出發時北笙送的西夏軍符,本來軍符是讓他可以便宜行事,現在倒好,反倒成了一個坑。   徐碩被這群人簇擁著往前,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一時間便如沒頭的蒼蠅在這糧倉重點遊移。   “嗬,這小子夠機靈的啊,帶著我們打轉。”   徐碩暗暗叫苦,不打轉還能如何,我也鬧不清這糧倉分布啊。   “我……我不打轉我去哪裡?你們要去哪裡也沒告訴我啊。”徐碩不管那後背心的匕首怎麼用力,他心下一橫,就算是被那匕首戳出一個血窟窿,他也無能為力,誰知道這一乾人等是要作甚。   “去瑞豐倉。”   瑞豐倉?瑞豐倉。徐碩心下了然,這瑞豐倉是禦倉的核心糧倉所在,據說這西夏禦倉儲糧有100萬石,其中40萬石都在瑞豐倉。看來這群人就是為了劫糧草而來。   “這瑞豐倉我實在不知怎麼去,但是我腰間有個羊皮地圖,上麵倒是繪了這瑞豐倉的位置。”   “嗯?番兵小兒,休得胡言亂語,你當我不敢殺你?”   徐碩一笑,“剛才你們殺了我倒是方便,現在殺了我恐怕適得其反。雖說是暗處,但是一個大活人噗通倒下,背上一把匕首,還是頗引人注目的。”   “嗬嗬,你小看本將軍了,我可以一刀戳進去,然後暗處把你給匿了。”   “是可以。但是你保不準我立馬就大喊。”   “你可以試試。”   徐碩旋即一轉,宋將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的舉動,一個閃神,匕首在他後背一劃,無比鋒利,那西夏軍服被劃了一道大口子,但並未傷及體膚。   那宋將正想還擊,徐碩拔劍一指,“息怒,我們還是尋個僻靜處談談。”   “談個屁!”軍隊裡一個體型彪悍的猛將大聲喝道,這一喝不打緊,倒是將那守倉的將士引了過來。   “你們在這裡乾什麼?難不成還聚眾鬥毆?”過來一番將看樣是個頭兒,言語之間威風八麵。   徐碩無奈聳聳肩,實在是越搞越亂。   “我們就相互揶揄揶揄。”說話的是那個彪悍猛將。   徐碩好笑,這家夥言語倒是挺斯文。   “這兵家重地是給你們揶揄的嗎?你們哪個分隊下的?”   那番將將臉湊到拿著匕首的宋將跟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猛地一垂眼簾,赫然發現他手裡的匕首。“你什麼人?怎會有匕首?”   那宋將勇猛,抬手就是一個掏心窩子,將匕首穩穩插進番將腹部,那番將大喝一聲,正欲反抗,徐碩的長劍又至後背心補上,那番將再未應聲。   “那邊怎麼了?誰在叫喊?”有西夏兵士聽見響動,在亮處大喊。   “沒事,兄弟們閑聊。”徐碩回應了一句。   “閑聊什麼,讓你們守衛,不是讓你們閑聊的。”   對話之間,那宋將已經讓人將番將的屍體拖至墻根。一乾人等隨後跟著徐碩進入一處僻靜道口,安頓下來。   “你到底是誰?”那宋將問道。   “你們是誰?如果猜的不錯,你們應該是大宋兵將,來劫糧草的吧?”徐碩胸有成竹。   那宋將一臉錯愕,然後將心一橫,誠實道:“不錯,我們乃渭州州府許德懷將軍麾下,在下宋瑯,字啟瑜。”   “在下徐碩,字致澄。鄜延、環慶副都部署副總管劉平麾下副將是也。”   “劉平將軍麾下?三川口之戰的那位劉平將軍?”   “正是。”徐碩簡單說了救父的計劃,宋啟瑜點頭道:“許德懷將軍計劃於今日醜時偷襲延州李元昊駐兵,讓我們同時偷襲後方糧草,來個雙管齊下。折繼閔強攻洪州之後,李元昊在延州的守軍已經搖搖欲墜,朝廷授意我們再度施壓打擊,估計他就離退兵不遠了。”   徐碩點點頭。“你們打算去瑞豐倉?”   宋啟瑜點頭稱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又麵色一沉“我們卻也找不到這瑞豐倉的具體位置。”   “他娘的,依我看,一把火都燒了不就結了。”那猛將頗為不耐煩。   “於豹,你聲音小點,還要闖禍不成?”   徐碩倒是一笑,“這位大嗓門兄弟,你這套是行不通的,這裡的糧倉較為分散,防的就是一損俱損的局麵。你一把火燒,也隻能燒眼前的一兩個小倉,對於西夏軍來說,也就是撓癢癢。”   “我看你倒機靈,你說怎麼辦?”   “剛才我就誠實告訴你們,我不知道瑞豐倉在哪裡,但是我腰間有張羊皮地圖,上麵繪了這瑞豐倉的位置。”徐碩說罷,自腰間拿出仁榮老爹繪製的鳴沙川地圖,宋啟瑜部下小心翼翼地點燃火折子,一乾人等湊近了,十幾隻眼睛都盯著這張地圖。   “我們來個通力合作,你們去瑞豐倉放火,替我掩護,我要去倉內牛棚救我父親。”徐碩指著那牛棚的位置,距離瑞豐倉大約200米。   宋啟瑜看著羊皮地圖,“徐碩兄弟,你真是貴人哪,有了這張地圖,我們事半功倍!”他用手指了指地圖上另外三個糧倉“炳實倉”、“嘉裕倉”、“鑫穀倉”,對下麵分隊兵士進行分配,“我們分散進行,得手之後禦倉外匯合。”   各隊得令分散向各自的目標進發,而宋啟瑜自己則帶著於豹跟著徐碩一道,混入西夏守糧軍往瑞豐倉走。   徐碩這次是誌在必得,有了宋啟瑜的助攻,一時間便是生了萬丈的雄心,將父親帶回大宋那是勝利在望。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