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打虎行動(1 / 1)

此刻,天下最耀眼的星,除了宇文泰,還有東魏的高澄。   1.痛打孫騰   不論亂世還是治世,受苦的永遠是底層百姓,而那些地方上的豪強地主則永遠是吃香喝辣的,因為他們掌握大量的土地。不僅如此,資本是嗜血的,土地兼並的趨勢勢不可擋,這不僅給底層百姓帶來災難,也是在和國家爭利。   高澄很敏銳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決定好好地收拾下這些地頭蛇,正苦無頭緒,高隆之卻主動站出來,他對高澄說:“如今豪門望族瘋狂聚斂土地,百姓隻有少量貧瘠的土地,甚至沒有立錐之地。老臣請求重新丈量土地,以安天下之心。”   高隆之作為大貴族,他本身就有很多產業,生活豪奢不必多說,為了把高澄的注意力從他這種大貴族身上轉移開,他將矛頭對準了地方上的地主。高澄覺得這個主意好,在請示高歡後,經元善見的批準,高隆之被封為括戶大使。   從544年開始,高隆之多次代表中央前往河北大地,專職開展土地的清查、丈量、分配工作,硬生生從地方豪強手中搶回來大量土地,也增加了政府的稅收。   對於那些冥頑不靈的地主,高澄沒有客氣,采用高壓手段,強製沒收家產充公,解放他們名下的奴隸和私人武裝,補充戶籍和兵源。   打土豪、分田地的運動轟轟烈烈進行著的同時,高澄也沒有忘記開展反腐工作。   以高慎叛逃事件為開端,高澄開始了在東魏的打虎行動。所謂的老虎,也就是開國元勛,那些和高歡稱兄道弟的親朋故舊,這些人和自己一起創業,高歡自然是拉不下臉來去懲戒他們。   正因為如此,東魏各行各業都被這些勛貴們壟斷,如杜弼所言,中高層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腐敗墮落。   高歡不方便出手,但高澄卻可以。高歡親自給皇帝寫信,讓他給兒子高澄封官中書監,也就是中書省的一把手,並且規定,凡是門下省的決策必須要中書省通過後,才能實行。   誰在門下省?就是司馬子如、高嶽、孫騰、高隆之四人。   得知父親已經下定了決心,高澄心裡就有底了。這幾年他在鄴城搞的改革有聲有色,但很多稅收、幣製改革執行起來特別困難,就因為“四貴”等人的陽奉陰違。   作為高澄團隊的核心,崔暹就充當了金牌打手的角色。一日,時任禦史中尉的崔暹上書皇帝元善見,公開彈劾司馬子如、可朱渾元二人貪汙腐敗、挪用公款,當場弄得兩人大眼瞪小眼。   崔暹上書完後,朝著叔叔崔季舒看了看,崔季舒點了點頭,表示皇帝這邊沒問題,一切都在自己的監視之下。自從崔季舒在皇帝身邊臥底,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崔季舒的約束和控製。   元善見也裝得有模有樣:“喲?我大魏還有這等事?眾愛卿以為如何?”   一旁的宋遊道,從懷中拿出一長串名單,緩緩念道:“微臣也有事啟奏。高隆之、孫騰、侯景、高嶽等人,利用公款去放高利貸,與百姓爭利,對大魏造成了不良影響,應當嚴查。”   宋遊道是北魏的舊臣,出身官宦世家,為官清廉,是響當當的硬骨頭,以不畏權貴、直言敢諫而聞名。   宋遊道是高歡專門從丞相府邸派往鄴城幫助高澄的,臨走之前,高歡就對他說:“我知道朝中有很多人對你不滿,你別擔心,我會提高你的地位,他們不能把你怎樣,你放心地去乾就行。”   高澄也明白父親的意思,宋遊道一到鄴城就被授予尚書左丞的官位,日夜和崔暹、陳元康、楊愔等人在東柏堂商量反腐行動工作,東柏堂是高澄在鄴城的辦公地點。   在反腐工作會議上,宋遊道表現得最積極,他不止一次拍案而起,反復地強調打虎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表示一定要給這些大老虎狠狠地教訓教訓。   “世子請放心,有我們幾個全力支持,這事情一定能順利進展,希望你不要退縮才是。”崔暹補充著。   高澄麵露喜色,仿佛等這一刻很久了,他拉著崔暹、宋遊道的手說:“你們二位一聯手,官場吏治一定能井井有條。”高澄高興個什麼勁兒呢?打虎是一方麵,根本的是可以借此機會把老家夥踢下去,將位置讓給自己身邊人,也就是方便自己將來接班。   會議最終決定,由崔暹和宋遊道二人一起出麵,彈劾朝中的勛貴。如果說崔暹是鄴城反腐行動小組組長,那麼宋遊道就是副組長。   看到老大哥崔暹出了頭,宋遊道也就坐不住了,聲色俱厲地數落了權貴們的各種罪行,並且點名道姓不留情麵。   一時間,朝堂上陷入混亂,大家竊竊私語。高澄隻是靜靜站在一旁,嘴角隱約有些笑意,極不容易被人察覺,但侯景看到了。   侯景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像崔暹、宋遊道這種批量彈劾高官顯貴的行為,絕對不是偶然,而是一個局,是一次專門針對元老的整治行動。想到這裡,他的臉色就沉了下去,緊緊握住拳頭,對高澄十分不滿。   “萬景,你別沖動。當官的誰不貪?這不過是世子鬧著玩兒罷了。”司馬子如低聲對侯景耳語。   作為鄴城“四貴”之守的司馬子如,聽了崔暹二人的彈劾,也搞清楚了現在的局麵。不久就從慌亂中走出來,變得穩如泰山,他認為高歡父子不過就是走個形式而已,自己是元老,又幫助過高澄解決給老爹戴綠帽的事情。   侯景斜著眼看了看他,冷笑道:“嗬嗬,當年我們和歡哥一起在懷朔鎮騎馬射箭的時候,這小子還沒出生呢!這下倒好,要開始對付我們了。老子不管,歡哥在我不敢有什麼想法,歡哥去世了,老子絕對不會和這鮮卑小兒共事。”   鮮卑小兒,說的就是高澄,侯景是羯族人。   司馬子如趕緊捂住侯景的嘴:“你真是糊塗,怎麼敢在公堂之上說這些話,要是被聽見,你小命難保!”   二人的聲音也是夾在文武百官中的,高澄自然是無法聽到。   “陛下,我覺得茲事體大,崔、宋二位大人的彈劾並非空穴來風,我倒是有個辦法。”高澄拱手道。   “哦?中書監請講。”   高澄轉過臉來,對著司馬子如嚴肅地說:“麵對貪汙的指控,希望司馬大人帶個頭,回去寫個檢查過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交代清楚,上奏陛下,再定奪。”   司馬子如隻是笑嘻嘻地說好好好,也沒說別的。“這樣也好,散朝。”元善見說罷,就起身走向內室。朝會就在大家的疑惑中散去了,孫騰看到司馬子如那樣就不服不忿:“遵業,看你畏畏縮縮的樣子,還是我當年認識的那個人嗎?”   還沒等司馬子如開口,高澄卻從人群中走了過來。孫騰正在氣頭上,就放過司馬子如,轉向了高澄:“小高呀,這次和叔叔們開的玩笑有點大了哈,想當初我們和你父親······”   隻聽“撲通”一聲,孫騰已經捧著肚子跪倒在了地上,高澄惡狠狠地踢了孫騰一腳。大家還來不及詫異,隻見高澄向左右示意,兩個侍衛沖上去對著孫騰一陣亂打。“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孫騰疼得滿地打滾。   高澄這一鐵腕手段,是元老們從來沒見過的。司馬子如、侯景在一旁也是暗自贊嘆:“這小子還真有膽量。”   這時候高隆之湊上前來,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叔,你來啦,這邊請。”高洋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路,一邊說一邊擦鼻涕。   高隆之準備彎腰把孫騰扶起來,高澄指著高洋的鼻子罵道:“什麼叔叔,狗屁叔叔,他不過我們家一條狗,老二,你真給我們家丟人。”   高隆之聽了臉一紅,低著頭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去扶孫騰。   高澄對著圍過來的人群大聲說道:“從今天開始,文武大臣定時上下班,由宋遊道給大家負責登記。誰要是有異議,就來找我本人。”說罷便揚長而去。   2.折磨子如   侯景正要說什麼,卻一把被司馬子如、高嶽兩人拉住。幾位老哥才開始過來,把趴在地上的孫騰給扶起來,高隆之帶頭說道:“這小子越來越目中無人了,我要寫信給歡哥。”   很快,在晉陽的高歡就收到了高隆之的控訴信。聽說兒子搞出了動靜,高歡對身邊的張華原、杜弼笑道:“我兒果然不同凡響,乾得好!”   杜弼說:“恭喜丞相,前幾年,我就給丞相提議過要懲治腐敗分子,隻是那時候條件不成熟,如今我們建國已經第十個年頭,反腐是勢在必行了。”   “嗯嗯,輔玄,還是你眼光獨到,這事已經不能拖延了。”   高歡給高隆之回信說:“兒子長大了,我也管不了啦,你們還是避一避,該收斂的就收斂下吧。”高隆之把信給哥幾個看,嘆道:“看到了沒,原來這兩父子是一夥的。”   “丞相這次應該是下定決心要整頓吏治了。諸位還是小心為好。”高嶽提議道。   “嗬嗬。”司馬子如一個人笑了起來。   “咋了,你有何看法?”   “歡哥不可能不給我們麵子,咱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該吃吃該喝喝,不用那麼緊張。”司馬子如才不會寫自查報告,沒那個閑工夫。   兩天過去了,司馬子如不僅沒有上交自查報告,而且還不去上班。高澄聽後大罵:“這老家夥,給臉不要臉是吧?”派出禁軍直接就闖入了司馬子如府邸,不由分說,將他投入大牢。   這下,司馬子如是真的慌了。在監獄中,司馬子如一待就是幾個月,每一天的夥食都特別差,還要時刻麵對獄卒的盤問、勒索,甚至是羞辱打罵。而這些具體的懲罰,都是宋遊道親自在一旁監督進行。   宋遊道脾氣暴躁,而且下手狠,他主張的是小罪重罰,處理案件容易走極端,情緒化嚴重。司馬子如哪兒見過這樣的狠人?他幾乎是一夜白頭。   就在快精神崩潰的時候,他提筆給高歡寫了一封信,其中一段是這樣說的:“······我當初拄著拐杖來投奔歡哥,你賞了我一架牛車,如今牛也死了,隻剩下一隻牛角。除了牛角,其他東西都不是我的······如今,我每天饑寒交迫,也是快要死的人,希望死前能見歡哥一麵······”   司馬子如一邊寫,一邊哭。這信大概三層意思:一,我當初一無所有奮不顧身投奔你,這是訴說舊情誼;二,我沒有別的財物,隻有牛角,所以其他東西確實是貪腐來的,承認自己的罪行;三,繼續拉關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打感情牌。   高歡收到這信,也忍不住嘆氣,畢竟自己的心也是肉長的。高歡給高澄寫信求情:“司馬子如是我老朋友了,澄兒,你還是對他多關照一點吧,差不多就行了,該放人就放了吧。”   “嗬嗬,司馬子如這老東西,這下算認慫了,居然找父親求情。”高澄把父親的信給眾人傳閱。   崔暹說:“世子,既然是丞相的意思,那就放人吧,不過,放人之前,我覺得還可以再給他一個下馬威,保證他今後一定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   隨後,崔暹便走上前來耳語,聽得高澄連聲說妙。   聽得鐵門一開,司馬子如從睡夢中驚醒,他哆哆嗦嗦地看著麵無表情的獄卒。“來,起來了,今天還有事要做。”獄卒嗬斥道。   還沒等司馬子如問清楚,他已經被兩個人架了出去,裝上囚車。一路上,司馬子如問東問西,兩個獄卒至始至終也沒有搭理他,直到自己被帶到了菜市場。司馬子如再也撐不住了:“啊?這······這不會是要將我斬首示眾吧?”   “給我出來!快!”兩人一邊說,一邊把他從囚車裡往外拽。司馬子如已尿失禁了,心如死灰。這時候崔暹出現在他視野裡,宣讀了皇帝的旨意:“司馬子如欺上瞞下,目無君主,鑒於其在獄中的良好表現,確實有悔過之意,如今刑滿釋放,革去一切職務,聽候發落。”   聽完後,司馬子如的眼中才有了一絲亮光。崔暹笑著說:“遵業兄,沒事了,你回去歇著吧。”司馬子如在人群中放聲大哭,也顧不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經過這一次折磨,司馬子如大病一場,日漸消瘦下去。高歡聽說後,借著來鄴城公乾的機會,來看望老朋友。“遵業呀,你,你怎麼弄成了這幅樣子?”看到衣衫襤褸,氣息微弱的司馬子如,高歡也有點震驚了。   “丞相呀,我再也不敢了。”司馬子如改了口,也不敢叫“歡哥”了,邊說著,就埋下頭哭了起來。高歡把他那胡子拉渣的頭放到自己大腿上,用手不停地去撫摸他,還去給他捉頭上的虱子。   高歡也沒想到,司馬子如會被整成這個樣子,看樣子高澄真是有辦法。正好借此機會,高歡把高隆之、孫騰等人全部免職了,侯景要帶兵守護邊境,也就暫時逃過一劫。   司馬子如一夜白頭、尿濕褲襠的消息不脛而走,東魏的權貴們都開始顫抖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這意味著高歡父子要開始更換帝國的血液了。   3.收拾尉景   功臣們被打掉囂張氣焰後,就該輪到親戚了。有一次,厙狄乾去找高澄商量事情,高澄明明在府上,卻派人去告訴姨父說自己不在,讓他改天再來。厙狄乾第二天再來的時候,遇到了一樣的說辭,這才意識到高澄在耍自己。   厙狄乾沒脾氣,司馬子如的前車之鑒就在那裡擺著,他隻好老老實實回去,第三天又來拜訪。如此,連續三天之後,才見到高澄,厙狄乾也因忍氣吞聲躲過這次清洗。   尉景得知了厙狄乾的事跡,一臉鄙夷地說:“你就這麼慫?我跟你不一樣,老子從小看著賀六渾長大的,他不敢對我怎樣。”尉景說得確實對,高歡父子並沒有立刻對他下手,反而是將他升官為冀州刺史。   在冀州刺史任上,尉景公然受賄,而且還征用民夫打獵,一次就折騰死了三百多人,也沒有被追究責任。他得意地對厙狄乾說:“怎樣,我說的沒錯吧。”厙狄乾隻是笑笑不說話。   在一次家宴上,厙狄乾當著高歡的麵,說是要求做禦史中尉。高歡莫名其妙:“禦史中尉一職雖然權力大,但品級低,崔暹乾得好好的,妹夫,你乾嘛要這個職位?”厙狄乾一臉嚴肅:“因為我想要抓尉士真(尉景,字士真)。”   厙狄乾的聲音很大,尉景也聽到了,一臉尷尬。高歡知道了厙狄乾的用意,他再不表示也不好意思,示意他去戲弄尉景。厙狄乾開始去脫尉景的衣服,尉景大叫:“你要乾什麼?”   “你可以盤剝百姓,我為什麼不能剝你衣服?”厙狄乾笑道。   高歡也笑了:“姐夫,你還是收手吧,別再貪得無厭了。韓陵一戰,所有人都取得了勝利,就你一路軍隊敗了,真是打仗不行,貪汙受賄倒是精通。”   尉景根本不在意高歡的勸告:“嗬嗬,我不過是從百姓兜裡要幾個錢,你呢,你卻伸手向天子要東西。誰更貪婪?”高歡確實被尉景說中了,反正也沒有外人,隻是笑笑不說話。   後麵,尉景給犯罪分子充當保護傘,高澄氣不過,聽從崔暹的建議,把他抓起來投入監獄。適逢崔暹視察監獄,一臉憔悴的尉景讓他帶話給高澄:“你這小崽子,富貴了就忘了我麼?你爹跟你一樣沒心沒肺,當初要不是我,賀六渾早就餓死了,還能有你?”   高澄連忙把這話告訴了高歡,高歡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不如意生活,要不是姐夫,恐怕自己早餓死了。高歡專門到鄴城,去見皇帝和高澄,為尉景求情。   元善見傀儡一個,他當然沒話說,就是高澄死活不同意:“父親,司馬子如被整治後,百官都老實了;現在,如果把姨父樹立成反麵典型,那我們的吏治就大功告成了。”   “哎,不行,兒呀,世人會說我們父子忘恩負義的,這個罪名我們背不起。算了吧。”高歡再次求情。高澄這才同意繞尉景一命,給他貶官了事。   高歡去看剛出獄的尉景,尉景躺在床上呻吟著,旁邊是婁昭君和姐姐高婁斤。一見到高歡,尉景氣不打一處來:“來嘛,你來殺我吧!時候不早了。”說罷就哭起來。高婁斤也哭了:“你姐夫都一把年紀了,活不了多久,乾嘛要折磨他?”   544年,高歡48歲,尉景已60出頭了。看著尉景的一頭白發,高歡也情不自禁。“高郎,大家都老了,你就寬恕姐夫吧。”婁昭君也勸說著。   高歡獨自沉吟了一會兒,去拿來了水桶,盛水起來,給尉景洗手,他手上全是監獄裡的汙泥。洗著洗著,不覺身子也彎了下去,確實也是真情流露,尉景、高歡二人抱頭痛哭。這事兒也過去了。   在高歡父子軟硬兼施下,在司馬子如和尉景的反麵典型示範下,東魏的官場為之一振,萬象更新,各位功臣貴族們恢復官爵後,都變得特別規矩,這一切的背後還是離不開崔暹。   4.推崇崔暹   崔暹的剛正不阿,得到了高歡父子的認可。   在一次朝會上,高歡當著文武百官地麵,誇獎崔暹:“崔季倫當初跟著我弟弟(高琛)辦事,後來又做了我兒的參謀,到遷任左丞、吏部郎,我始終都不知道他的才能。如今一到禦史臺就履職盡責,司馬遵業、尉士真都是我們的親朋故舊,論關係誰也不會超過這二人,他們也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我也不能救他們,你們眾人還是小心點好。”   聽了高歡的話,大家隻是不住地點頭。   高歡趁熱打鐵,走到崔暹跟前,握著他的手說:“以前朝廷上也有法官,而文武都貪婪,沒有人敢去糾劾。季倫盡心為國,不怕權貴,使得大家各司其職。沖鋒陷陣的人多的是,但做官為國為民的,我今天才見到。高歡父子,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   高歡說罷,向高澄遞了個顏色。高澄立刻走過來恭敬地說:“崔叔請受我一拜。”說罷,高澄就要彎腰。“使不得,使不得。老臣不過是秉公辦事罷了,沒有丞相和世子的栽培,我哪有今天?”崔暹要去扶高澄,卻是來不及。   散朝後,高歡還賞賜了一匹寶馬給崔暹,這匹馬受驚跑後,他又把馬攔下來,並親自把馬韁繩遞給崔暹。崔暹接過繩子後,瀟灑離開,隻是把背影留給高歡父子。   高歡父子眼裡閃爍著寵愛的小淚花。那些權貴都看呆了,個個都在想:這崔暹是何等人物,竟然讓高歡父子如此尊敬?那我們這些打工仔還能不老老實實的麼?   不僅僅在朝堂上這麼吹捧崔暹,就是在平時的工作生活中,高澄也對崔暹十分推崇。   每次見到崔暹,高澄都要行鞠躬禮,送走崔暹的時候要行注目禮,崔暹也懂,這是高家父子要把自己培養成為忠實的鷹犬和走狗,所以他也是積極配合,和高澄說話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做給百官看。   崔暹這麼囂張,功臣集團就沒有一個站出來搞他麼?有,高隆之表示:我不服!畢竟,我們這些老人用起來知根知底,再怎麼著,你高歡也不可能卸磨殺驢吧?崔暹你現在在風口浪尖,確實惹不起你,但我找找宋遊道的麻煩還是可以的吧?   宋遊道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誤,更何況他這種直言不諱的人,得罪的人不再少數。你可以舉報他人,我也可以聯合他人舉報你。很快,高隆之就報告元善見、高澄,說宋遊道出言不遜,說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話,應該定下死罪。   高隆之自然是有備而來,將宋遊道在日常工作中說的那些話、承辦的那些文件都搜羅起來,並找來了可朱渾元、司馬子如作證人。司馬子如雖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貪汙就行了,但是也不至於不敢暗中去對付宋遊道吧。   很快,宋遊道就被聯名舉報了。   是的,證據確鑿,高澄也為難起來。如果你太相信某個人,那這個人會不會利用你的信任,故意去打擊異己?這是有可能的,畢竟人性經不住考驗。   高澄找來了楊愔,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本來我是想借著反腐,打壓下這些老東西,培養自己人,方便以後接班,可宋遊道會不會蹬鼻子上臉,成為我的絆腳石?他確實是個耿直的大惡人呀!   “哈哈,世子,不必如此。比如養狗,狗總是要叫喚的,可能還會亂咬人,如果因為它經常叫喚咬人就把它殺了,那以後就沒有再叫喚的狗了。”楊愔笑著說。   高澄也回過神來,就把宋遊道給免職了,讓他去晉陽,到父親那裡去報道。這一招叫做明降暗升,也算是堵住了高隆之等人的嘴。   既然宋遊道和高澄之間可能存在矛盾,那金牌馬仔崔暹呢?那是當然。   崔暹和高澄之間也經常發生一些摩擦,比如元玉儀事件。   5.玉儀妹妹   元玉儀是高陽王元雍的孫女,元雍我們說過,就是北魏第一富(腐)豪。在河陰之變中,元雍被殺,元玉儀也淪落街頭,不久就被孫騰看中了,帶回了家當歌姬。   原來孫騰有一個女兒,自己很喜歡,不過女兒在戰亂中走丟了再也沒見過,他很傷心。於是,孫騰一有空就派人去大街小巷尋找女兒,隻要有點像都帶回家,長此以往,在家中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妹子,逐漸地,他對女兒的愛,就轉移到了對這些妹子的愛上。   這次鄴城廉政反貪風暴,孫騰受到了沖擊,家產也差不多沒了,包括元玉儀在內的很多歌姬都被孫騰給拋棄,養不起了就隻能丟了唄。   這一天,高澄心情很好,帶著心腹崔季舒上街閑逛,就這麼巧,高澄遇見了再次流落街頭的元玉儀。一看眼前這個公子哥就知道是大人物,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元玉儀,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的能力,她趕緊抓住救命稻草:“小女見過這位官人。”   哎喲,我的乖乖,那個聲音太迷人了,太喜歡了!高澄又心動了,少婦的魅力就是棒!   作為少婦收藏專家,高澄來者不拒,他開心地對崔季舒說:“你經常替我選美女,可選了這麼多,還是不如我自己遇到的美人好。”崔季舒笑著說活:“嘿嘿,那是世子眼光獨到,微臣自愧不如。”   “就怕我的昌儀妹妹不高興,怎麼辦,我真的心動了。”高澄滿臉寫著對愛情的渴望。   “那就別帶回家了,帶去東柏堂吧。那裡是世子辦公的地方,別人絕對想不到。”   在崔季舒的勸說下,高澄就把元玉儀帶回了東柏堂。高澄白天在這裡辦公都經常心不在焉,一想到屋子裡的元玉儀妹妹,他就激動不已。很快,崔暹就察覺到了異樣,並且表示要來單獨拜訪。   “這個崔季倫肯定是要來勸諫我的,我等著他。”高澄對崔季舒說。“世子你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我這個侄子都不把我放眼裡,還經常彈劾我呢!”崔季舒雖然是崔暹的叔叔,但兩人關係也就一般。   下午,崔暹神色匆忙地走了進來,正要像平日裡那樣開口說話,卻看到高澄頭也不抬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崔暹秒懂了,不敢說什麼,找個借口就退出去了。   崔暹太清楚了,自己的地位、權力、名望都是來自高歡父子,特別是高澄的支持。既然是替人打工,乾嘛那麼多事呢?見好就收不就得了。第二天,崔暹又來了,這一次他帶上了名片。這種名片是竹板做的,上麵有個人的簡歷,介紹名字、出身等簡單內容。   “季倫,你帶名片乾嘛?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高澄問道。   “我見世子當然不是第一天,可我沒見過公主,今天是特地來拜見公主的。”崔暹口中的公主就是元玉儀。這馬屁拍的,那叫一個舒服!高澄立馬轉怒為喜,拉著崔暹就去見元玉儀。   留下崔季舒在原地,他自言自語說:“這家夥以前老說我是奸佞小人,有機會就勸世子殺我;哼,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這家夥耍滑頭起來,比我還不要臉。”說罷也跟著進裡屋去了。   所以,伴君如伴虎,哪有什麼永恒的朋友,隻不過是永恒的利益罷了。   再說下元玉儀,經歷過兩次淪落街頭後,她看清了這世界,再也不願意放過高澄這顆大樹,乾脆把已經嫁人的姐姐元靜儀也介紹給了高澄。喲嗬,元玉儀妹妹這麼懂事?就知道我好這一口,好,從今以後,我隻愛你們姐妹。   從此,高澄就和元玉儀姐妹三人幸福地生活在了東柏堂,為了方便自己研究女性的身體,他還把東柏堂的侍衛都給撤了。這個決定,間接導致了自己不幸的結局,這是後話。   6.蒸蒸日上   崔暹畢竟是個政治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懂得張弛有度,一根筋是無法開展工作的,正因如此,他才能得到高澄打心底的欣賞。   沒多久,崔暹又建議高澄,讓魏收寫《魏書》,也就是給北魏來一個徹底的終結,蓋棺定論,從法理上宣告北魏的死亡。高澄自然樂意,他們高氏父子不可能一輩子都做代理人,改朝換代隻是時間問題,馬仔這麼懂事,領導能不高興?   沒多久,崔暹又建議孫騰、高隆之等人去地方開展大土豪、分田地的工作,還提議開發鹽田、貨幣改革等工作,反腐加改革管齊下,東魏的經濟蒸蒸日上。   東魏經濟社會突飛猛進最集中的表現就是《齊民要術》。這部寫入歷史教科書的農業著作,正是在這一年由賈思勰完成的,賈思勰是一個知行合一的學者,長期擔任地方官,出身農業世家。   《齊民要術》是中國現存的最早的、最完整的大型農業百科全書。全書凡10卷92篇,11萬多字,內容極為豐富,涉及農、林、牧、副、漁等農業範疇。   該書主要內容有:土壤耕作和農作物栽培管理技術;園藝和植樹技術,包括蔬菜和果樹栽培技術;動物飼養技術和畜牧獸醫;農副產品加工和烹飪技術等。   書中引用了100多種古代農書和雜著的內容,使《汜勝之書》、《四民月令》及《陶朱公養魚經》等一些佚失著作的部分內容得以保存下來,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宇文泰在西邊打造關隴集團,高歡父子在東邊反腐倡廉,那南邊在乾嘛?蕭衍除了吃齋念佛,還在為交州李賁造反的事情而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