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下,東宮。 雖天色已漸漸黑了下去,但那一聲聲的誦經聲卻還是在東宮之中不斷響起。 此時,一身紅袍的嚴世藩正拿著一個木盒滿臉興奮的朝著東宮而來。 剛走到宮門,等在門前鄧梁立刻便迎了上來,滿臉諂笑的道: “小閣老,您可算來了!” “殿下他還等著您用膳呢!” 聽到這話,嚴世藩整個人頓時就是一愣,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看著鄧梁問道:“等我吃飯?” “那是當然!” 鄧梁滿臉都是諂媚之意,一邊去接嚴世藩手中的東西一邊道:“太子殿下醒來兩天,可還未曾見過任何人呢。” “您還是第一個!” 聞言,嚴世藩整個人臉上的興奮之色也是愈發濃鬱。 雖然以前朱載壡也從未對他表現出任何不滿和排斥,但是嚴世藩十分明白,這些也都隻是表麵上的罷了。 但是現在可不同了。 一同用膳,還是召見的第一人。 他怎麼能不激動? “終於有回報了!” 嚴世藩在心中暗暗感嘆,旋即便把手中的木盒交給了鄧梁,笑著道:“這是我給殿下送的千年人參,難得的好東西,可以延年益壽。” 一邊說著,他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一些銀票遞給了鄧梁。 整個過程十分地熟練,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小閣老放心,奴婢自當為您美言幾句。”鄧梁滿臉都是笑意的接過了銀票,塞進懷裡後便直接做了個請的手勢:“小閣老請。” 旋即便直接帶著嚴世藩直朝寢宮而去。 在路過那巨大的青銅鼎前,聽著那一聲聲如蚊子一般的誦經聲,嚴世藩不由得便皺了皺眉,不過卻也沒有多說。 雖然嚴黨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 但這群道士的地位卻是十分特殊,甭說是他嚴世藩,甚至就連嚴嵩都不願得罪。 “殿下,小閣老來了。”臨近臥房時,鄧梁朝著臥房中輕聲道了一句。 “進來吧。”朱載壡略顯虛弱的聲音瞬間響起。 聞言,鄧梁回頭對嚴世蕃微微一笑,旋即便如往常一般繼續往臥房裡走去。 但就在此時,朱載壡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外麵侯著。” 一瞬間,鄧梁的腳步頓時就是一僵。 他有些難以相信,因為從小到大朱載壡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瞞過他。 可站在? 雖然心中有些難以相信,但鄧梁的反應還是很快,立刻便退了回來,對嚴世蕃做了個請的手勢:“小閣老請吧。” 嚴世藩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那停在門口的鄧梁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的表情突然就認真了起來。 並沒有直接進門,而是整理了一下官袍後,這才緩緩朝著殿內走去。 剛一進門,甚至連頭都不抬一下,直接便躬身一拜,朗聲說道: “臣嚴世藩拜見太子殿下!” 朱載壡一手拿著一碗清粥,一邊撇了一眼嚴世藩,淡淡道:“快過來用膳!” 說著,朱載壡的語氣微微一頓,旋即便用調侃的語氣笑著道: “東樓何須行禮,難不成是忘了我已經不是太子了?” 朱載壡的語氣十分隨意,就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一般。 但嚴世藩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相反,在聽到朱載壡的這話後,他直接便抬起了頭,表情異常堅定的看著朱載壡道: “在臣心中,您永遠都是太子!太子這個位置也隻能是殿下來做!” 他的肥胖的臉上滿是認真。雙眼之中更滿是赤城。 說話間,他看到了朱載壡桌上的飯菜,整個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表情便是再次一變,“殿下,您這是?” “怎麼了?”朱載壡疑惑反問。 “太子殿下萬金之軀,怎可吃的如此平淡!” 一邊說著,嚴世藩直接轉身便走,“臣馬上回府去取銀子,臣還要讓父親親自擬奏,將此事報給陛下!” “......” 朱載壡愣愣的看著嚴世藩。 這一瞬間,饒是他融合了記憶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今天他怎麼這麼主動? 雖然在前身的記憶之中這嚴世藩也是經常來送禮,但每次也沒這麼做作啊? 可這次這是? 這演技不去演戲白瞎了啊! 朱載壡暗自咋舌,但眼看嚴世藩要走到了殿外,他還是開口攔住了他。 “東樓,不必!” 嚴世藩的腳步幾乎瞬間便停了下來,但他的表情卻是滿臉憤恨之色,似乎是朱載壡吃清粥傷到了他的心一般,轉頭看著朱載壡便道: “殿下乃是太子,如此吃食豈能配得上殿下的身份?” “臣知道殿下是儲君,向來節儉。” “但臣絕不忍看殿下如此吃食,此事若是父親不準陛下不準,那臣就把臣的食費拿來給殿下!” 在說到最後時,他甚至就連眼睛都紅了一絲。 “這演技....怪不得是能名垂青史的。”朱載壡默默在心中感嘆。 他早就在史記上聽聞嚴世藩此子雖相醜但卻極為聰明。 如今看來是史記的評價淺薄了啊! 有這演技,哪個當主子的能不喜歡這種臣子? “難不成是跟嚴嵩學的?” 朱載壡雖心中震動,但臉上表情卻是不變,隻是輕嘆了口氣道:“東樓啊,這是我安排的。” “近日腹痛,需食些清粥清清胃。” 話音剛落,嚴世藩整個人的表情突然就是一變。 但緊緊隻是一瞬,他的表情便恢復成了剛剛那般,沉默了一下後,他便再次露出了關切的神色,開口問道:“腹痛?殿下可還有其他癥狀?” “要不要臣為殿下尋太醫來?” 他果然知道一些事! 一直注意著嚴世蕃的朱載壡立刻便在心中肯定了這個猜測。 但他卻沒有開口多說,隻是直接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謝殿下!” 嚴世藩沒有猶豫,拱手行了一禮後,這才走向前坐了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朱載壡一直都在看著嚴世藩。 雖然嚴世藩似乎在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但兩世為人的朱載壡還是從他臉上感覺到了異常。 他沉默了片刻後才輕嘆了口氣,道:“東樓無需擔心,我的病我自己清楚。” “此事,不是太醫能夠醫治的。” 話音漸漸落下,整個臥房內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嚴世藩並沒有直接接話,他注意到了朱載壡看著自己的眼神,他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 直至片刻後—— 他才壓著聲音開口道:“殿下可有想過為何會痛?” “東樓以為呢?”朱載壡沒有猶豫,看著嚴世蕃直接開口問道。 嚴世藩沉吟了片刻,忽然便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心中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格外凝重的道,“臣以為,怕是有賊人想謀害殿下!” 這是他早在朱載壡病倒當天便想出來的事。 因為就在朱載壡及冠前日,他還曾拜訪過朱載壡。 一個患病之人的狀態是很好看出來的。 當天暴病,太醫院束手無策。 這件事本來就很不對。 嚴世藩自然看的出來,不過對於這個猜測他誰都沒有告訴,甚至就連嚴嵩他都是話裡話外的暗示了一番。 聞言,朱載壡的眼神頓時就是一亮,懸著的心終於是稍微安下了些許。 自己猜的沒錯。 嚴黨沒有害自己! 想著,朱載壡不由得也是嚴肅了許多,看著眼前的嚴世藩,直接便道:“東樓有何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