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相隔不足三十分鐘，我又一次走上了那條仿佛看不到盡頭的路。 　　還來？我明明都死過一次了！！！ 　　“夢，你在哪？！！”我沒有像之前那樣沿著路走過去，而是留在原地，我知道夢會來找我。 　　“我在這裡，”夢站在朦朧的霧中牽住了我的手，隨後背過身去，“抱歉，意識之外我的能力實在有限，你跟我來吧。” 　　“沒那回事，是我自己跑的太慢了……” 　　可她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拉著我走進了霧中。 　　也是，事情緊迫，何況在夢中這些話我不說她也知道。 　　前方不遠處，上古神殿隱約露出一角，神殿內波散著淡淡的紫色霧氣。 　　由於我本身正處於夢境中，不會再次陷入昏迷，但這片霧氣仍有生物毒性，夢提醒我捂住口鼻。 　　“用這個收集吧，”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個亞比球，“你記憶中隻有這個容器足夠容納這些霧氣。” 　　利用空間壓縮原理製造出來的亞比球用來裝填其他物件也毫無問題，而且亞比球內容空間極大，哪怕是足足有一座山那麼大的巨型亞比也能容納，但由於內部本身也需要生物提供能量供給，因此長期存放無機物品會導致亞比球損壞。 　　“好。”我接過亞比球，偶然瞥見少女臉上暗淡的神色，“夢，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吸入這些霧氣對我的身體也有影響……”她沉著臉，“不過你放心，我現在留在你意識裡的隻是一個分身而已，我的本體還存在於無量樂土。” 　　我沒敢懈怠，迅速打開手裡的亞比球吸收霧氣。夢遞給我的是一個低級亞比球，也是我最熟悉和使用最多的亞比球。其實奧拉星的道具商店有效果更好的高級亞比球，不過售價也比低級亞比球更高，而對於熟練掌握亞比捕捉技巧的訓練師來說，低級亞比球的性價比遠超高級亞比球。 　　不過中途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要是亞比球可以從夢中帶出去，那能不能把夢的分身也裝進亞比球裡，然後帶離夢境呢？ 　　“沒用的，”夢的聲音直接打消了我的想法，“除非找到另一個可以潛入你意識的人把我拉出去，大力士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舉起自己。” 　　她坐在石凳上，一手掩住口鼻，另一手翻看膝上的萬象之書。 　　她能把東西帶進我的意識，卻不能把東西從裡麵帶出去……等等，難道夢這個分身會一直留在我的意識裡嗎？不過，這樣好像也沒什麼…… 　　夢微微抬起頭，表情復雜，顯然她已經讀出了我的心思。 　　我連忙停下了思考，轉而朝著霧氣更濃密的地方走過去。 　　霧氣在亞比球的輝光照耀下形成了一股小渦流，很快便將壓縮空間填滿。 　　“這些應該足夠了。”我將亞比球收起，然後抬起手腕，準備再次咬破動脈。 　　“等等！！！”夢叫住了我，她將手裡的萬象之書合上，“別再用那種自殺的方法刺激自己了，我剛發現了另一種方法可以試試。” 　　“什麼？”我問。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深層夢境，想要快速從中脫離必須對神經造成強烈刺激，比如驚嚇，死亡……第一種夢把我從山頂扔下去的時候已經試過了；第二種是我自己嘗試的，因為身體在混沌中無法死去，所以即便是我在夢創造的無比真實的夢境中自殺也不會死。而現在夢有第三種方法？ 　　夢臉色微微一紅，然後突然朝我貼了過來。 　　“麼——” 　　—————— 　　當我再次睜眼的時候，我有半張臉埋進了下方的鬆軟的泥土裡，巨龍那一巴掌力氣非常大，甚至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兩尺深的爪印。 　　我雖然沒死，但仍能感覺全身的骨頭斷了好幾塊，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側臉看著手裡憑空出現的亞比球，而思緒還留在剛才夢裡那一幕。 　　“感覺怎麼樣？”夢的聲音有些羞澀。 　　“什麼感覺？你指的是被巨龍拍扁，還是說剛才被你親了一口？” 　　“……”她陷入沉默。 　　我覺得有些話現在必須得說清楚了。 　　“夢，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但我對你真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而你配得上那些更好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我突然感覺眼睛乾乾的。真不敢相信這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要是放在幾年前，有個貌如天仙，強如神明的少女願意為了我掏心掏肺，我指定會給她做牛做馬……可時代變了，越來越多的神明在世間露麵，而對於向往平凡生活的凡人，最好的相處方式莫過於四個字——敬而遠之。 　　銀河之主隱姓埋名在流星購物街上租樓賣咖啡，秩序起源神曾經在昆侖山擺過小吃攤賣糖葫蘆，魔王撒旦創立品牌全宇宙開咖啡廳連鎖店，以後哪位星域之主突發奇想去送外賣也不是沒可能……這些神明與凡人親近的方式就和現在的夢差不多，悄悄地就出現在某個人的世界裡，隻不過他們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是神，該說夢太坦誠了嗎？ 　　她沒有再理會我，也許是在思考，也許是我剛才的話真的太過分了……我一向不擅長揣摩他人的心理，尤其是女人。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該繼續朝著漩渦出發了。 　　我又一次望向漩渦，由於視線恢復，白色的漩渦在藍天下異常惹眼，我頓時覺得眼睛有一股酸脹感……至少比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強。 　　拖著半殘廢的身體，我向漩渦的方向走了過去。絕大部分混沌生物都被以撒的氣勢攔在某個距離外了，這一段路程稱不上絕對的安全，但至少剩下的危險是可以預見的。 　　剛才將我拍進地裡的巨龍還未離去，它仍對漩渦虎視眈眈，似乎要從以撒身上把場子找回來，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它並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復活了過來，而且就在它身後不遠處。 　　往更遠些的地方看過去，能看到以撒已經來到了漩渦前方，恢復視線後以撒的外貌也發生了些許變化，他的皮膚像是被烈日曬傷一般變得黝黑，雙臂似乎也因為混沌的侵蝕相較之前產生了一些變化，其他細節由於距離的原因看不清了。他雖然站在了漩渦前，可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接觸它，難道它在擔心巨龍趁機偷襲？ 　　我繃直神經從巨龍身邊悄悄路過，不敢有一絲的懈怠。恰在此時，以撒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將右臂伸進了漩渦之內。 　　“呃！！！”魔神王憤怒刺耳的吼叫仿佛能傳播到百裡之外。看來想通過那道漩渦離開混沌，所承受的代價非同一般，或者說，那道漩渦也許並不是出口。 　　巨龍似乎等到了它的機會，它猛地振動雙翼，青色的鱗片卷起劇烈的風，吼叫著朝著漩渦俯沖過去。 　　龍吼與以撒的怒吼交織，後者頓時轉移注意，警惕地視線朝著巨龍的方向掃了過去，而我也匍匐著迅速前進，不知道以撒有沒有注意到我。 　　“……找死——”以撒將鮮血淋漓的右臂從漩渦中抽出，同時左臂解開了胸前的披風，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從束縛中釋放了。在巨龍用龍爪探向以撒的瞬間，以撒用雙臂徒手便接住了龍爪。 　　“就憑你也想挑戰本王？！！”他的聲音震撼天際，仿佛回到了兩年前剛重生之時，那時的以撒讓整個異次元宇宙如臨大敵。 　　下一刻，隱藏在以撒披風下的邪惡力量露出了真麵目，那是一名長著四條胳膊，手執四柄長刀的魔神族武士，在以撒控製住巨龍的同時，武士同時揮動手裡的四柄長刀，斬向巨龍。 　　銳利的刀光劃過，瞬間就將巨龍的胳膊斷做數節，而巨龍也因為斷臂失去了平衡，又一次倒在了以撒麵前。 　　實力差距太大了……我心有餘悸，同時繼續朝著漩渦前進。 　　巨龍似乎還沒放棄，它在口中積蓄能量，似乎要用吐息熔化麵前的魔神。但以撒也不會傻站著，他身後那名武士的長刀齊落，輕而易舉地就將巨龍完全肢解，隨後他揮動手臂，七宗罪的黑色火焰落下，瞬間覆蓋了巨龍的身軀。 　　即便死亡不被混沌允許，這條巨龍也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很好奇，它最後會被其他混沌生物分食，還是直接成為混沌的養料。 　　處理完了巨龍的屍骨，以撒轉過身，繼續麵對背後的漩渦，而他身後的魔神武士則是重新豎劍，盯防周圍的一切。 　　我心頭一緊，不自覺地將身體壓低，周圍實在太空曠了，要不是那頭巨龍幫助我吸引以撒的注意，也許剛才被分屍的就是我了。想到這裡，我居然有些慶幸，畢竟初次見麵時以撒隻是捅了我一刀。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想避開以撒，但他要是這樣一直守在漩渦前麵，我該怎麼辦呢？ 　　思索良久，始終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方法。雖然等他自己離開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但混沌仍在侵蝕我的身體，我恐怕沒那麼多時間。 　　必須趁早下決定了……想到這裡，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你不要命了？”夢終於又開口了，她的語氣滿是驚訝，“你答應過我不許死的！！！” 　　“夢……”她出現的時機總是這麼突然，“抱歉，我知道，但我必須得搏一把。” 　　必須得趁以撒再次嘗試進入漩渦之前，要是等他再次嘗試進入漩渦之後我再露頭，可能會被當成偷襲，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剛才的巨龍一樣被切成碎塊。 　　果然，以撒背後的魔神武士注意到了我，他將手中的四柄長刀同時架起，提防我可能的攻擊。 　　“別緊張……”我招著手，大踏步的朝他走去。 　　“哦，居然會說話？”以撒轉過身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當然，我進入混沌不久，我們曾經是一個世界的人。” 　　“原來是剛才被我捅死的家夥。”他冷笑著，注意到了我衣服下麵的血窟窿。 　　“能被您記住真是在下的榮幸，”我畢恭畢敬地添加了一句，“魔神王陛下。” 　　也許是這聲稱呼讓他高興了，以撒身後的魔神武士將長刀一並收起。 　　好極了，看來以撒還沒被混沌逼瘋……我狂跳的心臟終於安穩了一些。 　　—————— 　　這是一場豪賭，萬一以撒看我不爽，隨時有把我抹殺的可能。而我要做的就是放低姿態，在他動手之前穿越漩渦離開這裡，或者至少把“Hello”送出去。 　　“居然認識本王，有意思，”以撒頷首，“剛才的攻擊沒殺死你，看來你也不是凡人，隻是，你為何可以熄滅本王的罪火？” 　　慢著，以撒居然不知道混沌中的生物不會被輕易殺死……我腦子裡突然有個想法，不如就這樣順著他的意願繼續說下去。 　　“陛下，混沌中充滿了惰性氣體，您的罪火究其本質還是一種化學現象，沒有足夠的物質支撐其進行，這種現象很快就會消逝。”我盡量將謊言編的真實可信。 　　“放屁！你覺得本王會信你的話？”以撒怒喝，而他身後的魔神武士也像是感召到了殺氣，重新豎起長刀。 　　七宗罪的火焰理論上不會熄滅，這個理由確實有些站不住腳，隻是更讓我詫異的，一年多未見，以撒怎麼變得這麼儒雅隨和？ 　　“為什麼不說是你自己弄熄滅的呢？”夢問，“這樣一來他就不敢輕易對你出手了。” 　　“因為他剛才已經殺死過我一次了，”我飛快調整思緒，“而且現在是我有求與他，在那之前要是讓他覺得我是個威脅，他會毫不猶豫的對我出手。” 　　“這樣啊……”她似乎陷入了思考，“可他現在不是馬上就要對你出手了嗎？” 　　說的沒錯，這正是最讓我尷尬的地方，除非…… 　　那具被切碎的龍屍身上的罪火逐漸平息了，雖然巨龍目前沒有復活的跡象，但七宗罪的火焰也沒能將它的屍體燒盡。 　　……除非我讓我給蒙對了。 　　以撒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七宗罪的火焰會在自己的麵前熄滅。 　　他似乎心有不服，便又一次舉起手，掌心生出一團黑色的火焰，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稍稍一握拳，那團火焰便立馬消散了。 　　“看來是本王的實力又變弱了，也難怪，這裡沒有一個人配做本王的對手。” 　　他仍舊沒有相信我編的謊話。他上一次被封印是在異次元宇宙，而這一次則是在混沌，這裡的環境可比異次元宇宙惡劣多了。 　　“哇，火焰真的熄滅了。”夢的聲音有些欣喜。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但危機並沒有結束。 　　“那麼，現在告訴本王，你是什麼人？”以撒正色。 　　該編一個鎮的住場子的身份了，起碼要能唬住他，接下來才能談合作。 　　“夢境之主怎麼樣？”我在腦海中詢問夢的意見。 　　“還行。”夢說。 　　“我乃夢境之主。” 　　—————— 　　—————— 　　星輝宇宙中心，至高銀河聖殿內。 　　雖然基石被虹削去了一半，但聖殿的主體結構還未坍塌，至少多了些殘破的跡象。身為銀河之主的學生，仙王座和仙後座正在修補聖殿，好讓它恢復如初。 　　而銀河之主本人卻坐在王座上，仰頭看著上方的宇宙構築模型發呆，她的手裡還端著一盞咖啡杯，杯裡的咖啡已經喝盡了。 　　忽然，她抓住咖啡杯的手突然一緊，捏碎了咖啡杯的杯耳，連立與陰影中侍奉的神鳥畢方也睜開了眼睛。 　　“吾主，有一股很詭異的力量剛才經過了這裡。” 　　仙王座和仙後座均沒有察覺，但她卻反應過來了。 　　“放心，她不是來找我們的。”銀河語氣平淡。 　　“她是？” 　　銀河沒有回答畢方的問題，她將手中的茶杯和茶碟放在王座的扶手上，然後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雖然她不是來找我們的，但我準備去見見她，你就留著保護這裡吧。” 　　說罷，她化身為一道光芒升向天空，緊接著從那道華麗的光芒中，一頭身披銀輝的巨龍震翅飛出，朝著那股力量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