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澤觀察了一下大洞的另一側,發現也是差不多的陳設,隻是沒有了亂七八糟的機器和手術椅了。有兩個滿是噴漆痕跡的黑色沙發,中間擺了個灰色茶幾,茶幾上是幾捆歐元。 夜之城移動支付很發達,這誰都知道。但現金有他的好處——適合黑色交易。雖然全麵禁止現金在理論上是可行的,而且對打擊犯罪極其有好處,但是夜之城上上下下都需要這麼個黑色交易的網絡,而夜之城又恰好是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貿易港,幾乎聯通了整個地球的黑色交易,一旦查禁夜之城的紙鈔,麵對的將是整個地球的怒火。 這桌子上估摸著得有2000€左右,李潤澤沒有敢直接把錢偷走,萬一自己離開這個客廳後,有人發現錢不見了,跑去叫人怎麼辦。還是忍住了悄悄的繼續探路。 這一戶的戶型不一樣,沒有廚房。不過有兩扇門,他打開一扇門進去一看,發現是看起來很規整的臥室。一張很大的床擺在屋子中間,床單上隱隱有些沒洗乾凈的血斑,空氣裡飄散著煙酒味和狐臭味。 李潤澤確認沒有攝像頭後,迅速的把整間屋子翻了一遍。有很多衣服和子彈,毛巾牙刷什麼的洗漱用品也不少,看樣子是常住的那種。 床頭的架子上擺了一把非常復古的左輪手槍,看起來真是牛仔時代的那種古董火帽左輪,可能非常有收藏價值,但是傷害很一般。莫說防彈護甲了,可能連人家植入的閃光護胸毛都打不穿。 就在他打量著這個臥室的時候,有一陣腳步聲愈來愈清晰,還有著拖拽物體的聲音,在白色的塑料布地麵上摩擦出莎莎聲。 李潤澤趕緊四下尋找起能躲的地方,這床下的空間太小,屋裡也沒別的地方躲。他猛然想起了剛才的那個房間裡墻角的鐵櫃子,輕腳快步的跑回了那個全是手術椅的房間,隨手拉開一個勉強還直立著的鐵櫃子躲了進去。然後一陣奇怪的觸感從身後傳來,不過他也沒太在意,這裡背光,比較暗,剛才拉開櫃門自己也沒看清裡麵是什麼。 “小倉?出來搭把手,又死了一個肉豬。”一陣聽起來很年輕的男人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李潤澤躲在櫃子裡,不太能分辨不出來聲音的方向。 拖拽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隱隱還能聽見那男人的喘息聲。 男人的喘息聲和腳步聲也越來越大了,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明顯。沒過十幾秒,拖拽的聲音就停下了,粗重的喘息聲再度傳來,最後是男人的怒罵:“小倉!你他媽死了嗎!出來搭把手啊!” 男人的喘粗氣的聲音又填滿了寂靜的屋子。李潤澤已經摸上的腰間的刀柄,目光透過鐵櫃子的縫隙盯著外麵。 “一天到晚就他媽知道睡,天天跟人身上那些血呼啦的零件打交道,你也不怕做噩夢。”男人又罵了起來,隨即又是一陣拖拽的聲音。 李潤澤突然想起來,萬一對方有義眼,那也能像自己在黑暗中看到那個女人的屍體一樣看到自己。於是他俯下了身子,不再看外麵。 拖拽的突然清晰了很多,好像是拽進了這個屋子。然後男人的腳步快了很多,好像是放下了拖拽的東西,那陣腳步聲越來越大,好像是在向自己這走來。 發現我了? 李潤澤有些冒汗了,盤算著一會怎麼殺了他。 不過那陣腳步聲突然又漸漸遠去了,隨即又是一陣急促的叫喊:“小倉!小倉!人呢……怪了。” 然後又是一陣寂靜,李潤澤心裡很慌,雖然知道自己破櫃而出估計是能一刀秒殺他,但還是莫名其妙的很慌。寂靜後男人的聲音又傳來:“怎麼電話也不接?” 再度寂靜後,腳步聲又響起了,不過是越來越遠。 直到幾乎聽不見腳步聲,李潤澤輕輕的從櫃子裡出來了,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看看這黑乎乎的櫃子裡的那個奇怪玩意。 開啟義眼一掃描,嚇了他一跳,是個人形的輪廓!再仔細掃描一會後,更多的信息出現在眼前。 “夜之城居民——小倉謙 虎爪幫——NCPD二星通緝犯 狀態——已死亡 死因:窒息” 他媽的剛才有個死人一直在我背後?一陣惡寒讓他目光帶上了幾分又嫌棄又驚恐的感覺。這就是那個男人喊的“小倉”? 李潤澤的目光飄到了手術椅旁邊的小手電筒上,他走過去拿起它後對著櫃子照了照。 是個穿著金黃色橡膠夾克的亞裔麵孔,脖子被整齊的切開了,右手有個維克多同款的義體醫生手套。血液在櫃子裡匯聚成了一小泊,不過因為櫃子是向後傾斜著的,所以沒有流出來。看起來兇器可能非常的鋒利。割喉確實會是窒息死亡,傷口的血液會阻塞氣管。 他怎麼死的?難道是被那個女人反殺了嗎?為什麼?難道都沒有保護措施嗎? 一連串的疑問鉆進了他的腦子,如果是的話,那這個女人可能是掙脫了什麼保護措施,然後被他摘除一個腎臟後把他殺了,又藏屍在這裡。那可真是女超人級別的了,這求生意誌堪稱震撼,可惜還是死在了垃圾堆裡。 來不及感嘆,他又跑過去看那個男人拖進來的“死掉的肉豬”,是一個黑色的巨大塑料袋,光看外型就大概猜到裡麵是什麼了。他伸手扯開塑料袋,果然是一個年輕女孩。 麵容看起來非常年輕稚嫩,淡棕色的頭發淩亂的堆放在袋子裡,鼻子是微微翹起的一個可愛的弧度,薄薄的嘴唇上有被人畫上去的口紅,看起來畫的很爛,應該是男人畫的。臉上有一些雀斑,是舊美國的鄰家女孩的黃金審美。女孩的臉微微泛白,右臉頰上有條紅著的鞭痕,憂愁的眉頭即使是死了也沒有解開。 心裡感嘆一下一條美好的生命就這麼逝去了,他也實在沒什麼能做的,還是開啟了義眼掃描。 “夜之城居民——哈肯·布朗寧 無從屬組織 死因:失血過多 檢測到麻醉劑殘留” 哈肯布朗寧?是個男的? 李潤澤也沒撕開剩下的黑袋子去驗證,什麼性別都沒意義了,給他留點尊嚴吧。 麻醉劑殘留?為什麼需要麻醉劑呢? 他又起身看向手術椅旁邊那些儀器,在小山一樣的儀器裡找到了堆氣動式注射器,掃描後,果然是麻醉劑。看來這個小倉在取零件之前會先打一記麻醉,但是那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居然從麻醉中蘇醒了,把他反殺了。麻醉這麼好抵抗的嗎? 李潤澤感覺疑團越來越多了,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剛才在櫃子裡踩到了小倉脖子流出的血泊,已經踩出了不少血腳印。他趕緊轉回那個臥室,找到了一根拖把,把自己的腳印擦了擦。擦完後,血腳印不見了,但白色塑料布上整體的淡紅色更明顯了。原來那個塑料布一開始泛紅也是因為這個嗎? 李潤澤越來越不想在這待著了,把櫃門關上後,循著白色塑料布的拖拽痕跡,找到了那個男人來時的門。那是個鐵皮的門,很糙,不是伸縮門,應該是這群人自己做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輕輕推一個小縫隙,彎下身子順著縫隙往裡麵觀瞧,是一條走廊。走廊挺窄的,也有點黑。這裡裝修的比剛才的兩件屋子都好,同款的白色塑料布地板,粉紅色的墻紙上點綴著很多紅色燈管圍成的圖案,照的整條走廊都是深粉紅色的。 最醒目的一個是,一個四手四足的簡筆畫女孩,像達芬奇的《維特魯威人》一樣平躺在墻上。墻上的燈管是交替著亮的,當女孩的四肢全部消失時,她臉上會笑起來;當女孩的四肢出現時,她臉上會有難受的神情。好像隻要砍掉她的四肢,就會讓她舒服一樣。 這種讓人感到三觀被沖擊的畫,整個走廊裡全都是,在閃來閃去的,讓人頭疼。可能在你被閃的頭疼後,就會產生認知錯亂吧,把墻上那些玩意接受掉。這是李潤澤胡亂猜的。 走在昏暗的走廊裡,紅色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在擇人而噬的沉默中,他心中的慌張愈演愈烈,被墻上那些晃的人頭疼的燈管照的有些恍惚,迷茫間隻感覺自己身處地獄。 走廊的對麵是另一扇門,走廊兩側全是房門,有左側4個門,右側4個,各有各的門牌號,門牌號下麵還有紙質的彩色復印照,用黑色的電工膠帶就粘在那。 這裡的地板和那個屠宰場裡一樣紅,而且磨損的痕跡也很嚴重,看來他們需要經常的拖拽“肉豬”。 他輕輕走過去,挨個找了一遍,在右側“1203”號門上找到了剛才那個哈肯布朗寧的照片。 李潤澤焦急的想進去,在這個地方多待一秒都是對自己大腦的折磨。
八十一.探路(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