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先是開著車去日本街繞了一圈,又去沃森區繞了一圈,才回了野狼酒吧。停好了車,四人折疊好武器,邁進了大門。 李潤澤走進了吧臺裡,給自己倒了杯約翰柯林,快活的喝了起來。 “來吧!舉杯!敬他媽的夜之城最牛逼的傭兵小隊!”傑克扯著嗓門端起酒杯吼了一嗓子,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憨厚又陽光。周圍的老品酒客們大概也習慣了這“野狼大公子”的脾氣,在自己的酒桌上嗬嗬的笑著看了這邊一眼,然後就各自該乾嘛乾嘛了。 三人也舉杯和他碰在一起,藍的橙的酒在吧臺藍色的燈光下蕩漾著,等到四人喝下杯中酒,心裡才算正式從戰鬥狀態脫離出來。 “這稱號咱們八成還配不上,不過咱們確實很強了,咱們離‘來生’就隻差一個揚名的狠活了。”V趴在吧臺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舉著酒杯,配上她的金色小夾克,真有種夜店女王的氣質。 “乾完下一票,咱們妥妥的就揚名了。”傑克說到這時,笑得更燦爛了,眼裡有些激動。但李潤澤和栗本薰就不一樣了,兩人的眼中的亮光暗淡了一些,悄悄的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V注意到了兩人的小情緒,於是坐起身子來,用有些輕鬆的語氣開口說道:“現在看來,咱們還是可以闖上一闖的,也許沒有那麼危險也說不定。” 李潤澤聞言不做言語,這一次有多兇險他心知肚明,不明真相是栗本薰則是點了點頭。 旁邊吧臺上有個人已經坐了很久了,眼睛時不時一藍,看頻率是在等消息或者是在看時間。眾人的交流慢慢平靜下去後,傑克剛想開口繼續嚷嚷,就被他打斷了。這人穿的很樸素,黑色牛仔褲,白色背心,頭上係了個黃色的帶子,還有條金色的左臂,右臂上全是骷髏玫瑰十字架的紋身,標準的底層瓦倫蒂諾兵。 每個幫派都有自己的紋身特點,瓦倫蒂諾就是墨西哥風格,玫瑰、匕首、骷髏、十字架;虎爪幫喜歡往身上紋海鮮和鬼臉,偶爾還會附庸風雅的在身上紋兩句自己也看不懂的日式武士絕命詩;漩渦幫就是死亡狂野哥特風加上機械風,機械骷髏、機械蜘蛛、張牙舞爪的人臉和奇形怪狀的棺材;莫克斯的姑娘們有個性,比如朱迪的腿上用紋身紋出了漁網襪的紋路,左乳上以頭為中心向外擴散出一個蜘蛛網,要麼是小巧精致,要麼是能與形體之美相輔相成的。 “嘿,你是酒保對吧?”這位老墨聲音有些沙啞,但他吐字很快,可能因為西語本身就快吧,所以西語作為母語的人說英語也快。 “我就是!想喝點啥?”李潤澤從那個比較沉重的話題裡抽離了出來,換上了酒保的職業微笑。 “來點沃森黑啤,要冰鎮的!累了一上午了,就他媽得整點冰啤酒。啊還有,你這寫的40€的菜是怎麼回事?”老墨用大拇指乾脆的指了指右邊吧臺角落的全息投影出來的那行字。 “昨天沒來吧?”李潤澤給拿了瓶他要的啤酒,笑嗬嗬的看著他,繼續說:“昨天我們是有試吃的,吃過的都說好吃,40€貴是貴了點,但絕對能對得起這個價格。” 這酒瓶子是棕色的,他們的酒瓶子生產工藝和中國不一樣。這酒又便宜又好喝,深受廣大夜之城底層老百姓的喜愛,萊恩市長在競選時,也反復說自己愛喝沃森黑啤,來拉攏底層選民。市長在夜之城不算空架子,是切實的有權利的,隻不過市長通常都是公司的走狗,所以有權利也沒什麼用。 傑克和V也偏頭看來,他倆也才注意到吧臺角落的電視機下麵全息投影的字,對視了一眼,有點好奇的神色,又給栗本薰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栗本薰微微一笑,也不解釋。 老墨明顯有些猶豫,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又看了一會李潤澤的臉,40€確實不算小錢。但猶豫了一會後還是開口:“給我來一份。”然後一屁股坐在吧臺上,端起了李潤澤推過來的酒,在有些滄桑的臉上,是混濁的黃色眼球。期待中還是有很多遲疑的神色,盯著看酒瓶子看了半天。 傑克以前在瓦倫蒂諾混過,是被老媽勸了後才出來的。他知道黑幫底層的日子是怎麼樣的,薪水很微薄,就1500€的底薪,僅夠溫飽。想過得好一點,那就得自己去爭取了,通常接到頭頭的任務後會有獎金,500€左右,一個月差不多一兩次吧。2500€左右也能過得挺不錯的,養個脫產的老婆都行了,就是得拮據點,花40€吃頓飯多少有點奢侈。在隻能領救濟金的行屍走肉眼裡,他們是人上人,但在夜之城掙紮的辛酸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李潤澤說了句:“稍等哈。”就鉆進了廚房裡,過了一會後端了一碗米飯和一盤鍋包肉出來。他一從廚房裡出來,就立刻被老墨的目光鎖定了,他單手拄著下巴,裝作挺無所謂的樣子,但是雙眼一直鎖定在他的盤子上,就像拿全部家當在澳門賭桌上等荷官開牌的賭客。 盤子放在他麵前,光是香氣,就讓老墨感覺一切都值得了。李潤澤也不去看他如何吃,瞄了一眼傑克那邊,他倆微張著嘴看向這邊,有些呆滯,然後傑克轉過頭和V切切私語起來,又拉著栗本薰一起叨叨了幾句。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反正栗本薰笑了起來,給了他們一個“等著瞧”的眼神。 他轉身又回廚房,端出了早炒好的一盤肉給他們。又端了點米飯出來,才想起這的人習慣分餐製,就直接用鍋鏟把碗裡的飯壓實,把肉分成四分,蓋在飯上,端出來坐下陪他們吃了。現在正好中午了,到了午飯時間,正好都沒吃飯,那就一起吃一頓唄。 “啊!咱們的大廚神回來了!嘿,不過這是怎麼一回事,新開的業務嗎?怎麼媽媽沒有告訴過我,還有你為啥會做飯?”傑克有點搞不明白怎麼回事,隻是驚訝。 “吃飯的時候別說話,對身體不好。”李潤澤笑吟吟的說著,自己吃了起來,不再搭理他。 “可還行,長這麼大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規矩。”傑克說完後見李潤澤不打算打理自己,就聳了聳肩,端起飯碗拿起筷子,聞著酸甜的香氣,感覺食欲大振。在尋常人手裡尺寸正好的飯碗,在他手裡像個網球一樣。他隻吃了一口,然後就瞪大了眼睛,一言不發的奮力乾飯隨後,很快那一碗就見底了。 V觀望挺長時間了,小粉頭發金夾克,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翹起了二郎腿,等裝著飯菜的飯碗推到自己麵前後,她恢復了正坐。用叉子插了一塊塞到嘴裡,感受著咬碎脆殼後,充滿口腔的酸甜濃鬱的醬汁與合成肉的鹹香。有些驚訝的點著頭,她那碗飯也沒挺多久。 旁邊的老墨突然有些局促,那副強裝出來的淡然和自信也不見了,把李潤澤輕聲呼喚過來後,眼神裡有點心虛:“嘿,amigo,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快餐的盒子?別管我要乾什麼,我會付錢的。” 李潤澤明白,他是想打包帶走。在中國屬於是挺常見的事,不過這片土地上從來沒有打包的習慣,說想帶走剩菜確實挺丟人。墨西哥人和中國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們的男人都非常愛麵子,說這句話出來需要莫大的勇氣。他那盤子裡也沒動幾筷子,不用想,肯定是細品來著,還要帶回去給家人吃,這點小忙自己當然要幫。 “帶給家人?”李潤澤輕聲問。 老墨抿了抿嘴,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感覺有些丟臉,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用力搓了搓臉。這是他思慮再三後提出的要求,在這一片要是傳出去,自己吃飯剩下的菜還要帶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估計要被嘲笑很久。以後走到街上被人看到了,對方第一句話都得是“剩飯也拿走的那小子”。不過這一頓飯已經算是比較奢侈的享受了,他吃了兩口後,滿腦子的念想都是給家人帶去點。 為了家人也值得,丟點臉就丟點臉吧,想到這老墨感覺自己被抽空了力氣,蒼老了很多。 李潤澤趕緊回廚房翻了個四方盒子出來,有些生疏的幫他打包好後。全程動作盡量自然,為的是不引人注目,怕別人的目光會讓這老哥難堪。這老哥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這個酒保大聲嘲笑的準備了,隻是繼續低頭喝著冰鎮黑啤酒。 李潤澤像推酒杯一樣把飯盒推給他,俯下身輕聲的說:“帶回去後快點吃,時間久了外殼會軟。飯盒是免費的,替我向你家人問好。” 老墨原本低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看了眼打包好的飯盒,又看著麵色如常的李潤澤,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 突然感覺眼睛有些疼痛,於是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感動所以眼睛有些疼,還是因為眼睛乾了所以疼,反正他莫名的覺得有點難堪。 他低下頭又搓了搓臉緩解尷尬,再度抬起頭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快速的說了句輕聲的“謝謝”後,拿起飯盒起身快步走了。 李潤澤的麵色如常不代表他真的心如止水,他心裡很同情他,但他也知道現在這人最怕的就是同情的神色,會很傷自尊,所以還是硬裝沒表情。生活已經很難了,對別人溫柔一點又不犯法,能做就做唄,自己就是這麼個天真的爛好人。
八十七.突襲埃倫南街(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