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先生，你能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第一環——希望環的守夜人總部的某一間問詢室裡。一個滿臉嚴肅的男人隔著一張桌子問亞當。桌子上的白光有點刺眼…… 　　“是的，我能保證我說的句句屬實。至少，在我的視角看來，是這樣的。” 　　亞當努力讓自己的眼神不因為刺眼的燈光而躲閃，直視著對麵的男人。 　　那個男人表情剛毅，不太標準的國字臉，摻雜著不少白發的寸頭……這是亞當對對麵男人的第一形象。 　　同為守夜人，亞當知道審問是遭遇異類後必不可少的環節。而出於對守夜人這份工作的敬意——無論是哪個崗位——他對男人懷抱著同等的敬意。 　　亞當並沒有隱瞞他遭遇諾亞的事實。諾亞已經變成了人類……隱瞞隻會讓局麵多幾分不可預知的風險……如果諾亞進入了圓環高層，再突然發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就算是杞人憂天，也有一定的必要吧…… 　　高階異類的手段，真是可怕…… 　　回想起諾亞由老機器人的模樣蛻變為血肉之軀。亞當仍有些不敢置信。這種細致到極致的超凡手段，膽大包天的瘋狂計劃，甚至還有背後不知準備多久了的計劃……亞當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很難想象，這些若是被用於危害人類，會造成多麼大的傷亡。 　　這不隻是外貌上的變化。而是本質。諾亞的生物特性，已經完完全全的是個“人”了。這是亞當的靈感在當時的反饋。 　　亞當不僅如實匯報了自己目睹的諾亞變身的全過程，還對諾亞向自己“贈與”的“諾亞之星”也沒有絲毫隱瞞。開什麼玩笑。就算諾亞沒有殺死自己，亞當還是很難相信曾操控智械軍團襲擊圓環的智械君主會對自己抱有善意。 　　想到這裡，亞當向對麵的男人說到，“盧德先生，那枚指針……” 　　亞當自然指的是如今在他手表裡充當秒針的諾亞之星。有一說一，那塊手表不過是守夜人製式裝備。雖然具有走時準，外觀大氣的優點，但亞當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手表何德何能能讓諾亞之星充當秒針…… 　　諾亞之星，聽名字都知道和諾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有著特殊的意義。 　　“關於這一點，正是我們要告訴你的。”盧德表情嚴肅，眼鏡反射著桌燈的白光。“經過我們的檢查，諾亞通過某種手段，將‘諾亞之星’在‘命理’方麵與你深深的連接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就算你弄丟了它，它大概還是會以某種方式回到你身邊。” 　　“比如，一個貴族在某種巧合下買下這個手表，以一種你無法拒絕的理由的贈與；比如，你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啪’，它就落在你腳邊。” 　　“為了防止出現不可預知的變化，我們給出的處理意見是，‘不予處理’。若是人為乾預，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類似的經驗教訓太多了。您也不想這塊手表突然變成高階異常，在圓環裡大殺特殺然後興高采烈地找到你說，‘嗨主人，我回來了’吧……” 　　“不過，你大概可以放心。我們的檢查同時也說明了這上麵並沒有包含諾亞的‘惡意’或‘無序’。相反，我們可以明確的感知到其上的‘有序’。也就是說，它有可能成為了難得一見的沒有副作用的超凡物品。鑒於諾亞甚至沒有掩蓋他特有的超凡波動，我們也基本可以排除他是在算計你的可能。” 　　“樂觀的講，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緣……” 　　見鬼的機緣！亞當在心裡狠狠地吐槽。光是直麵諾亞便差點讓他死亡，如今他還被告知他不得不隨身攜帶一件與諾亞緊密相連的超凡物品……甚至有著命理上的連結……有的時候，被異類汙染，死亡甚至是一種解脫。 　　“我明白了。”亞當卻不得不點頭。他隻能相信守夜人的報告結果。惡意……如果諾亞有惡意，自己一定逃不掉。既然如此，還不如坦然接受。 　　“感謝你的配合。”盧德見狀也如釋重負的點點頭。“那麼，在將你的手表物歸原主之前，我們還有一個必要的步驟。” 　　盧德忽而變得嚴肅，他挺直了身，莊重的說到，“亞當先生，我向你發出嚴正交涉。” 　　“嘩——”亞當敏銳的感知到超凡的波動。這大概是盧德的能力，強度在四階左右。 　　這就是總部的底蘊嗎？一個問詢員，實力都在自己這個小隊長之上。 　　緊接著，盧德接著說，“你能用你的生命起誓，你沒有絲毫對‘人類’不利的想法嗎？沒有主觀上的惡意？” 　　“是的，我起誓。”在靈感的提示下，亞當說到，“我沒有絲毫對人類不利的想法，更不含惡意。” 　　言畢，亞當感覺心的某塊地方好像被觸動了一下。很奇妙的體驗。大概是盧德的能力生效了。 　　盧德此時也真正的放下心來。他肉眼可見的收起了工作姿態，長出一口氣。 　　“呼——終於完事了。真累啊。還好，你通過了‘真言’，不然樂子可就大了……” 　　“上一個沒有通過的家夥，連被‘無害化處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做成了超凡物品。” 　　亞當臉色一黑，這麼說，自己居然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眼前這家夥居然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不過，亞當也知道這怪不得盧德。甚至，自己在近距離接觸諾亞後沒有直接被“無害化處理”，已經是守夜人很人性化的處理了。身為全安培訓局的優秀畢業生，亞當知道，守夜人一向信奉“被扼殺在搖籃裡的威脅才是好威脅”…… 　　“大概就是這樣。不過，按照慣例，你將被留在第二環——浪漫環。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我們得保證如果你不幸失控，守夜人能在悲劇發生前控製好局麵。” 　　“或許這很難聽，可沒辦法。誰讓你遇見了諾亞呢。” 　　是啊，自己遇見了諾亞，甚至還活了下來！亞當並沒有不滿，他甚至很理解這種做法。長夜之後，人類實在沒有大意的資本了。 　　“嗯？”盧德見諾亞舉起了手，他挑挑眉，示意亞當直接開口。 　　“那個……我想請問一下……我在浪漫環的生活，本部給報銷嗎？” 　　盧德頓了頓，仿佛根本沒想到這點。但的確，第二環——浪漫環生活著大量長夜後的新貴族，其消費水平自是比第三環高了不少。原本能讓亞當生活的舒舒服服的薪水，在浪漫環似乎有點捉襟見肘了。 　　“好問題。”盧德點點頭，並沒有因為亞當提出這種現實的問題而不悅，他指了指耳機，向亞當說到，“經高層討論，浪漫環守夜人分部將從智慧環分部提出借調你的申請，並給予你一份‘超凡事件緊急處理部門顧問’的工作，還有不菲的薪水……”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似乎實力不足以勝任，”盧德擺了擺手，打斷剛想張嘴的亞當，“但，退一萬步講，如果你沒有死在諾亞手上，卻死在了普通異類手上。諾亞臉上也掛不住，對吧？” 　　亞當頭上又浮現出一條條黑線，感情是讓自己鎮宅神獸啊。 　　但想到“高薪”，神獸亞當表情緩和下來。開什麼玩笑，能摸魚，還有高薪，傻子才不做！ 　　簡短的告辭後，亞當與盧德握手道別。是右手，避開了戴著手表的左手。 　　亞當注意到這點，再次在心裡瘋狂吐槽。 　　該死，不是說沒有問題嗎。為什麼你連握手都要避開…… 　　盧德也注意到亞當發黑的臉色，他解釋道，“畢竟你可是直麵了諾亞還能茍活的男人，八字硬……我這小身板可不敢冒險。” 　　見鬼的八字硬，見鬼的冒險，見鬼的茍活！ 　　吐槽歸吐槽。走出守夜人總部大門的那刻。亞當心情無比舒暢。 　　他抬頭，希望環的天似乎是最藍的。他忍不住長嘯一聲，“我亞當，又回來了！”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在某種高階超凡的影響下，有什麼事被一帶而過了…… 　　…… 　　…… 　　…… 　　守夜人總部，某個介於存在於與不存在之間的房間。 　　“……大概就是這樣……”盧德畢恭畢敬的向桌子後的人匯報。就算他們通過了耳麥也算參與了對亞當的審問，有些細節盧德還是認為有必要當麵匯報。 　　“‘有意思’的家夥……”一旁的沙發上，一個長相成熟甚至帶著點猥瑣氣質的男性修著指甲，玩味的說到。 　　“啊啦啦，要不然，我也去第二環幫忙吧……多一個人出力，總是會輕鬆一點……”太師椅上，一個留著臟辮的男性從躺椅上坐起。他取下眼罩，揉了揉眼睛，似乎沒從睡眠中緩過神來。 　　“哧啦——”有什麼東西被點著了。沙發上的男子和躺椅上的男子聽到後都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辦公桌後的男子。 　　他用鴨舌帽把自己的頭發壓的嚴嚴實實，濃眉，大眼，方臉，他臉上每一處都透露出不怒自威的的意味。他的眼底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周身的空氣因為高溫而扭曲……他手裡的資料燃燒起來，不時便化為了飛灰。 　　“耶樓，”他開口，“你去告訴老頭子一趟，這份資料就不上交了。這件事，我們全權負責。” 　　“那群家夥，”帶帽男子的話語帶上了三分怒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難道看不出來，亞當事件裡牽扯到的不僅是諾亞，還有紅月嗎？！” 　　盧德聞言，麵色一苦，隻敢把頭埋的更低。 　　“難道就這樣放任諾亞混入圓環？！放任這樣一個定時炸彈為所欲為？！” 　　盧德感覺自己上輩子一定是隻鴕鳥。 　　被稱為耶樓的有點猥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替盧德解了圍。“諾亞和紅月的能力都覆蓋了命理的部分，無形的影響，實在是防不勝防……而且，不注意到‘戒指’這個點，的確很難想到紅月。” 　　“話雖如此，”臟辮男子接過話頭，“諾亞真是瘋狂的天才……往往紅月隻會讓血肉瘋狂增殖甚至失控。可諾亞居然將這份能力運用到硬生生的造出一個血肉之軀……機械之軀，血肉之軀……大膽的想法，恐怖的掌控能力。” 　　“哼。”帶帽男子一聲悶哼，“堂堂智械君王，放棄自己營造了不知多久機械之軀，反而變成徹頭徹尾的血肉之軀……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異類……不管如何，若是他想要危害圓環，我決不允許！” 　　“耶樓，從老頭子那裡回來之後，你多用能力留意一下諾亞的下落……諾亞化身人類，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不可能不融入圓環之中。你身為命理方麵的能力者，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異樣。” 　　“布魯，既然你主動請纓，那便坐鎮浪漫環吧。那些蛀蟲……哼。也順手保護一下那個遇見諾亞的小子。” 　　“瑞德，”布魯此時取下了眼罩，麵色凝重的看著帶帽男子，“那個小子，也是‘波’的能力者……就像，老師一樣……” 　　“不，不是，他和老師沒有關係……”耶樓此時搖了搖頭，我看過了，“他的命理和老師沒有太多牽連……隻是巧合。” 　　“無論如何，隻要是‘波’，那便有機會登頂。便讓他死的太早。”瑞德似乎不想過多的談論這件事，揮了揮手，下了定義。 　　話題繼續往下。 　　隻是苦了盧德，他不敢插話，也不敢就這麼離開，隻能維持著微微鞠躬的姿勢，聽著外人想都不敢想的守夜人機密…… 　　…… 　　…… 　　…… 　　浪漫環守夜人分部，超凡事件緊急處理部門，一個成熟打扮的女人一巴掌拍在報紙上，滿臉興奮，“快來看，‘希望環疑似出現異常？！守夜人總部門前大喊大叫為哪般？！’” 　　“什麼嘛，別人隻是喊了一句‘我又回來了’……說不定別人隻是天生喜歡大喊大叫呢……大烏龍而已啦。這些博眼球的無良媒體……” 　　一個小蘿莉本來饒有興致的拿過報紙，掃了幾眼後嘟起嘴，揮了揮小拳頭，仿佛有些不滿。 　　抱著東西前來報到的亞當，聞言再次臉色一黑。險些一口氣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