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間,一名老者正收割著稻田。 他將鐮刀前刃對準水稻根,熟稔地割下一把又一把水稻。 此時正值秋季,分明是涼爽的天數,天上又沒什麼太陽,可老者的頭上卻沁出豆大的汗珠,同時他還不斷地左顧右盼,顯然是在擔心著某件什麼事情。 然後那件事就發生了。 “咚隆————咚隆————” 大地在顫動。 “呲啦————呲啦————” 樹葉被排開。 先是石製的巨角。 再是空洞的眼眸。 石鑄的巨牛擠開高聳的樹木,於山林之中顯露出來,還打出一聲巨大的響鼻。 老者臉色一白,顫顫巍巍想要逃走,卻哆嗦著跌到地上。 腦海中慘烈的記憶反反復復被播放,老者恐懼著,他恐懼這頭石牛。 石牛空洞的眼神沒有看向他,隻是無聲地把嘴巴湊近,它嘟起漆黑乾裂的嘴蜃,想像吸入一顆櫻桃般把老者吸入口中。 它的美夢被打斷了,一顆螺旋型的粉色肉絲子彈打入石牛的喉管,使得他揚起頭顱憤怒地咳嗽。 沉悶的咳嗽聲震得老者的身體麻麻的,他這才如夢初醒地爬起來,朝村中跑去。 沿途中,竟是遇見一個跟了三隻中邪怪物的年輕旅人。 沒有細想,他急忙道:“那邊有怪物,快跑啊!” “沒事。”卻是聽到旅人這樣說:“老丈您快點先走,我把那頭牛殺了就來找您。” 範木走過老者身側,老者回頭,剛想說一聲“別”,卻是發現了———— 眼前年輕人的背影,似乎比石牛更加高大。 越過老者,範木踩上波奇塔的身體,控製它與刀之惡魔一同沖向石牛。 石牛將頭朝他們探來,刀之惡魔一刀在其鼻上砍出一道深痕,濺起石屑,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範木微微皺眉,控製波奇塔學著魔法少女猩紅移動時的樣子,瞬間脫離石牛視野,然後一躍而至石牛頸後。 瑪奇瑪此時正在刀之惡魔肩上,範木小心翼翼地控製刀之惡魔騷擾石牛,不敢攻擊的太過深入,怕刀之惡魔被石牛頂飛把自己也拉到地上。 然後,他一點點將石牛引出水稻田,帶去樹林裡。 樹林的樹木很高,範木不得以俯下身,用石牛的牛頭擋住枝葉,同時,他兩眼快速掃過樹下草地。 找到了! 範木對準一簇花朵,無名指彈出控製絲線,他在前往村莊的這段時間裡,努力學習了如何操控植物。 刀之惡魔迅速躲開一次牛嘴,在範木操縱下勾引石牛扭身往回走。 範木得以抽出時間,控製花簇吸收土地中水分與大量物質,同時用自身能量代替所需光能。 大量能量注入之下,花朵綻放,放出大量花粉,花粉在石牛運動產生的烈風中快速散開。 石牛還在被刀之惡魔勾引著繞花兒轉圈,範木閉上眼睛,瞬間向花簇輸入大量能量。 下一刻,花簇炸開,局部的高溫點燃絲縷花粉,閃出一絲火星,然後,火光一閃,浩大的聲勢將老者麵前的地麵都給染得通紅。 但在場的所有人與獸,就連瑪奇瑪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隻是張了張嘴。 ——粉塵爆炸對在場的諸位來說,就隻是這種程度的東西而已。 爆炸點燃周邊幾棵樹,產生滾滾濃煙,但石牛滿不在乎,它不是沒有被人類用火攻擊過,這種東西對它一點用都沒有。 但同時,眼前黑色小東西的動作也越發讓它心煩了起來,使得它更賣力地沖撞,甚至用雙角掃向對方。 漸漸的,石牛越來越累,但它隻以為是對方消耗了自己太多體力的原因。 當意識到不對,周邊所有樹木都燃燒起來時,已經晚了。 …… 看見那抹火光時,老者擔心地停下了腳步。 發現那片樹林被點燃後,老者馬上在鄰居家弄來幾條濕毛巾,往回跑去。 在看到火中的情景後,他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夕陽西下,熊熊烈火之中,黑煙滾滾,石牛刀槍不入的鎧甲碎裂開來,一個人、一條狗、一隻貓撕咬著這個幾乎吞食掉整座村莊所有生物的兇手。 不知何時,老者已是熱淚盈眶。 村中人流量少,鄰居間互相認識,而且家中還有鋤頭之類的相比水果刀格外趁手的武器,導致了這個小小的村莊在末世之初創造了除了一開始就變成惡念獸的人以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無一人死亡的奇跡。 那時還沒長到如此巨大的石牛,進入村莊,開始吞食被鄉親認為是“中邪的鄰居”的惡念獸們。 村裡人顯然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便號召全體青壯將那頭惡牛趕出村莊,而老人之中最為強壯的老者,也義無反顧加入了進去,但因為年齡的問題,老者被安排到隊伍的最後麵。 然後,他就這麼看著那個火炬驅趕不走,能把一塊金屬頂成兩塊的惡牛,把包括自己兒子在內的每一個青壯,一口一口吞進了肚子裡。 兒子臨死前絕望地看了他一眼,那幅表情,一直停駐在他的眼前,直到……這一刻。 人與貓與狗,吞食惡牛的這一刻。 淚水模糊了眼眶。 看著立於惡牛之上的年輕人,老者釋懷地笑道:“兒啊,咱們的恩人給你報仇啦!” 聽到這話,範木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心底又是一嘆。 末世之下,盡是苦命人啊! 跟離去的兒子說完話後,老者朝範木跪下,但範木並沒有阻止他,而是從石牛身上下來,走到老者身旁,俯下身去,輕撫老者乾瘦卻又堅挺的脊背。 老者沒能忍住,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你們村裡還活了多少人?能麻煩老丈您帶我過去嗎?”範木問道。 “活了好多,活了好多,我這就帶恩人去那邊。”老者回答。 “好,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在那裡,你們不出意外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麼惡牛的危險了。” “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第8章 石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