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妹妹在全網人民前被虐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家裡仍是一片狼藉,碎玻璃瓷片依舊橫七豎八地躺在客廳地上,隱隱透出一些血紅色。 那不是妹妹的血,是父親的。 這件事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事情的源頭是什麼,兇手到底在哪裡。左賀右手用力地按著淩亂的鬢角,手背青筋略微爆出,痛苦地陷入沉思....... 29日,略帶炙熱的下午,左賀正百無聊賴地閱覽電腦屏幕上的論壇消息,一條提醒在通知欄彈出。 “繼天才少年蘇研突破仿生人意識觸發技術難關後,神經學家張閔疑似發現關於仿生人意識覺醒的進一步真相。” 左賀微抿嘴角,蘇研?有段時間沒見著他了。 掛鐘的整點報時響起,左賀瞟了一眼時間,已經6:00了,妹妹怎麼還沒回來,平常這個時候小栩已經在院裡嬉笑玩鬧了。正準備撥通班導電話詢問,一條消息緊接而至。 “左栩在我們這裡,要想她活著就讓左儀與我直接對話!” 再往下拉動,是一張高清彩圖,妹妹被五花大綁於一個空蕩蕩的房間中,稚嫩的臉上爬滿了淚痕,眼中寫滿了張惶驚懼。 刺眼的文字和圖片一瞬間沖散了左賀的所有困意,他幾個箭步沖進父親書房。 人不在!強行壓住亂跳的心臟和呼吸,迅速回到電腦前,手指顫顫巍巍地回復:你是誰,你想乾什麼? 下一秒,電腦屏幕出現一剎的黑屏,隨機出現略微搖晃的畫麵。 正是妹妹左栩。頭發淩亂,紅腫的臉頰和壓抑虛弱的嗚咽聲預示著她已經被打過了。 左賀一下熱血上湧,是什麼樣的暴徒會毆打一個7歲的孩子! 正要拿出手機撥打父親的電話,畫麵中插進一張麵孔。 父親? 不對,雖然臉部特征和左儀極其相似,但身形相距甚遠。應該是用復合材料依據父親的臉做出的麵具。 視線一晃,視頻右側居然升起一層層彈幕和評論。 “這是誰家小姑娘,怎麼就被綁架了,劫財嗎?” “我好像認識這個孩子,這不是仿生機器學專家左儀的小女兒嗎?” 什麼,這居然是全網直播嗎,這個嫌犯到底想乾什麼? 左賀的腦袋仿佛被粘稠的漿糊填滿,呼喘聲愈發沉重。 “叮”的一聲,畫麵裂成了兩半,父親的辦公室赫然闖進畫麵,似乎是監控視角。父親嚴肅的臉正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全然沒發現自己已然被全網人民注視著。 看到左儀入畫,頂著同款臉的嫌犯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明顯經過處理的怪異嗓音響起,“左會長,你終於來了,全國人民都在等你呢。” 強壓著憤怒的臉上太陽穴血管橫跳,左儀並未出聲詢問對方身份,似乎對對方身份有所猜測。 “你們究竟想要什麼,用違法暴力手段奪取你們這些人所謂的正義,隻能說明你們是一群跳梁小醜,是最終會被抹除的恐怖分子。” 不知名人物並不接茬,嘿嘿一笑,轉身從角落推出一架輪椅。 輪椅上赫然坐著另一個被綁住的左栩,一模一樣的麵容身形,甚至連頭發的長度光澤度都幾近一致。 “左會長,你不是自詡最堅定的仿生人人權反對黨嗎?甚至極力催生推行了《仿生人自主意識程度評判標準》及《殘次仿生人銷毀計劃》,既然你這麼肯定仿生人不配有人權,那就請你好好看看,這兩位哪位是您的親生女兒,哪位又是仿生人吧。” “隻有兩分鐘時間哦,兩分鐘過後,我會依據您的選擇留下一個,槍決另一個。” 此話一出,左儀的表情也不再能維持表麵的冷靜,冷汗大顆打在木製桌麵上。 兩分鐘,隻有兩分鐘,光是從外表上看已經完全無法辨別兩人的區別。況且他平時工作繁忙,對女兒疏於照顧,左栩的外貌特征細節都不如家裡的機器人訊雅熟悉。 隻能通過問問題觀察兩個人的表情反饋來推斷了,頓了十幾秒,“小栩,媽媽的模樣,你還記得嗎?” 對麵屏幕上的兩個人被封住了嘴,不能出聲,但聽到這話,淚水皆是奪眶而出,表情也皆是哀傷悲痛。 完全無法判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左儀又問了幾個問題,但兩人反應幾乎無差。 很快,兩分鐘就走完了,怪異的聲音準時響起:好了,時間到了,左會長,開始選吧。言罷,一個黑洞洞的槍口舉起。 左儀痛苦地閉上雙眼,做最後的嘗試:“求求你,放過她們吧,我不知道我如何傷害到了你,請你要傷害就傷害我吧。” 這話似乎一下子刺痛到嫌犯的內心,眼神變得有些癲狂。 “你們這群偽君子,現在把她們看成人了?你甚至連毀了別人都不自知,你奪走了我的愛人,我也要讓你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隻是我沒有你那麼卑鄙,我還給了你選擇挽回的機會。” 聽罷,左儀沉默不語。 “不選是吧,那就兩個一起上路吧。” “我選,我選...左邊的。” 聞言輪椅上的女孩眼裡露出哀傷,嫌犯則露出不明微笑。 “哦?確定嗎?左會長?” 電光火石間,左儀突然驚覺一種可能,嫌犯特意毆打仿生人左栩,並將傷口做的十分逼真,以此來誤導自己。 他急忙改口:“不,我選輪椅上那個” 嫌犯的嘴角拉得更大,突遭變故的女孩則開始劇烈掙紮,嗚嗚嗚地嘶吼。 “確定嗎?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嘍” “嗯...” “砰!” 記憶裡隨之而來的畫麵如同一團粘稠的液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糊滿了左賀的眼睛…… 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眼角餘光處,兩隻金屬外殼的腳出現,是迅雅在收拾地上帶血的碗片。 左賀心中閃過一絲怪異的念頭,妹妹出事至今也近1個月了,訊雅為什麼現在才來打掃殘局。 “訊雅,你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主人” “小栩她.......” “知道,我的係統接收到了事故現場視頻數據。” 左賀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從事情發生以後,現場的視頻錄屏如同病毒一般肆虐在網絡各個角落,平臺如何限製刪除也是無濟於事,不知道在哪些黑暗的角落被永久存檔。 他家於世界已然成了殘忍而生動的馬戲場,走到哪裡都有人帶著半是同情半是興奮探究的目光窺視著,成為所有人眼中的魔幻戲劇的主角。隻要他們還活著,便有源源不斷的關注和猜測。 晃了晃腦袋,左賀重新將目光聚攏在迅雅身上,望著那兩個閃著幽幽白光的焦點。 “你難過嗎?訊雅。” “是的,小主人沒了,我很難過。”機械聲不帶任何遲疑地回答。 左賀微瞇了瞇眼,“為什麼你會難過呢?” “小主人沒了,我在這裡的服務對象消失了,我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聽罷,左賀冷笑一聲。也是,終究是個改造優化失敗的殘次品,竟然產生了它有感情的錯覺,簡直徹底瘋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起身朝著父親書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