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距離上次,司離被人問候“你他媽的還人嗎”這樣的問題,已經過去了四年。 上一次,還是在庭審現場,被自己殺死的那幾個人渣的父母,指著自己的鼻子痛罵,口水噴在她的臉上,但司離一點兒都不後悔。 她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為了那個無故被強奸的女孩兒復仇,僅此而已。 那群禽獸的父母用鎂光燈和口水審判著司離,而司離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們一眼,直到快要從現場離開了,她才緩緩抬起頭,望向了那些人模狗樣的男人女人。 他們衣著光鮮,好像來參加的不是他們兒子死亡宣判的庭審,而是一場走秀。 每個人眼裡全都是憤恨,悲傷在此時此刻已經被沖淡,留下來的就隻有單純的惡。 司離勾起唇角,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釋然地笑出來—— 或許,這也是對自己罪惡感的釋放,是這些人最後泯滅的人性讓司離終於可以毫無愧疚感的麵對自己做過的這一切。 她本不是一個勇敢的人,甚至可以說,殺人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所以當殺了這幾個人之後司離的心中一直充滿愧疚。 可庭審之後,她完全釋然了,麵對人渣的父母,她的勾唇是對權勢和規則的漠視,自己內心中普通的乖乖女好像就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了。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這個笑容之後就引起了外界輿論的軒然大波,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買通了媒體對這個女孩兒進行口誅筆伐,但奇怪的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選擇上訴,隻是在女孩兒看不見的地方製造著可怕的輿論。 這也就導致司離一出獄就被弄的滿城風雨,江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現在,麵前的這個男人問出了近乎同樣的問題,司離愣了一下,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這並不是對自己人格的羞辱。 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司離微微皺眉,她看不透麵前這個男人的任何想法,雖然他看起來人模狗樣,但給了司離一種難以抗拒的恐懼感,就像是老鼠天生就怕貓一樣的感覺。 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周身散發的氣場,那是一種隱藏在平靜麵容下視人命於草芥的冷酷和危險。 麵前的簡譽表情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似乎此時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個值得科學家研究幾百年的神秘物種。 “我……當然是人,”司離被問得有些緊張,向後挪了挪身子,不敢直視簡譽,“那些東西不是不可名狀之物嗎,我長著兩隻眼睛一張嘴,怎麼能不是人呢?” 拍了拍女孩兒的肩膀讓她不要在意,簡譽也意識到了自己問題的冒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 “抱歉,我之所以這麼問你,也是因為你們的幸存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他話雖這麼說,下一秒,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敲了敲門進來,手中拿著一份報告,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聲音也顯得悶悶的: “司離和趙小麗的化驗結果都出來了,是普通人類。司離有案底,和犯罪庫的人匹配上了,殺人犯。” 簡譽對後半句並不關心,帶著老繭的手拿過報告,發出粗糲的摩擦聲,司離都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將“殺人犯”聽成了“吃米飯”才會這麼淡定,畢竟之前別人知道自己的案底之後都恨不能繞道走。 可這個男人看完之後將紙張放進了一個文件夾裡,等白大褂走了之後才繼續兩人之間的談話: “目前已經確定你的人類身份,根據調查程序來看,現在你可以離開了,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對你的記憶進行清除,這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是要做手術嗎?” “放心,不用,你隻需要吃點兒美味的小家夥,一切就都結束了。” 簡譽說完就回到了椅子上,點燃了一根煙之後頗為舒爽地抽了一口,從表情中就能看出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快感。 水啟帆則從旁邊的保險箱裡拿出來了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裡還冒著白色的煙氣,似乎是乾冰或者是液氮的效果,隔著厚重的手套,水啟帆將盒子放在了司離麵前的小桌板上,而後緩緩打開: “可能口感比較清脆,希望你喜歡。” 而裡麵裝著的,是一個巴掌大小的蠕蟲。 透明肥嫩的身體透出了裡麵粉紅色流動的血液和星星點點白色的內臟,蠕蟲就這樣匍匐在液氮當中,因為冷卻的緣故陷入沉睡,無法活動。 “可以蘸著醬油吃。” 水啟帆倒是貼心,輕車熟路地從抽屜裡拿出來了一瓶醬油,裡麵的液體所剩無幾。 看樣子這東西還挺搶手。 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司離伸出食指碰了碰這個邦邦硬的身體: “我要吃了這個蟲子?” “IB編號0002—食腦蟲,危險等級F,溫順友善,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你把它吃進去之後它會標記你大腦中最受刺激的記憶然後吃掉那一部分腦組織,並分泌粘液修復傷口,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水啟帆像個推銷員一樣盡職盡責地介紹著,而後將麵前的東西朝著司離麵前推了推: “關於IB和我們勇士小隊的存在,抱歉,孩子,你一件事情都不能記得。” 司離連連擺手,一聽這玩意兒是吃腦子的,估計誰都不會乖乖聽話將它吃掉吧: “長官,長官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給任何人的,我就當做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絕對不會……” “哢噠。” 水啟帆不耐煩地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對準了司離的頭: “吃。” “……” 瞳孔微縮,司離頓了頓,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喉嚨有些發緊,她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砰!” “什麼聲音?” 一聲巨響吸引了房間裡三個人的注意力,水啟帆問了一句之後,簡譽起身拿起了角落裡一個剛剛爆掉的能量感應器: “這玩意兒是不是壞了?昨晚到今天已經炸了好幾個了。” 將地上已經炸成渣兒的儀器撿起來,簡譽抱怨著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剩下水啟帆和司離兩個人,前者顯然已經等不下去了,他將司離的下巴捏住,另一隻手拿著蟲子就給她灌了進去,聲音還是之前那麼從容鎮定: “別咬斷,咬斷你需要再吃一條。” 手腳都被鐐銬固定住,司離能夠感覺到食腦蟲在感受到溫暖之後瞬間從沉睡狀態蘇醒過來,一直朝著她的喉嚨裡鉆。 “不……嗚……” 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那種窒息的感覺讓她差點兒嘔吐,等喉嚨腫那股向下鉆的力量消失之後,水啟帆緩緩鬆開了手: “在這裡坐十分鐘,之後會有人來測評你的記憶然後將食腦蟲拿出來。” 似乎是故意嚇唬司離,他特意補充了一句: “從鼻子裡。” 邊說,他邊在鼻尖比劃了兩下。 “……” 目送著男人從房間離開,司離彎下腰用手指去扣自己的喉嚨,指尖被口水淋濕,除了發出一陣陣讓人難受的聲音之外,她一無所獲。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沿著自己的身體一路向上,從鼻腔路過,來到眼球後麵,最後進入到了大腦。 啃食的感覺如箭穿心,就好像是有人用電鉆正在將頭骨擊碎,司離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捆綁著的鐐銬被掙斷,她眼睛一黑,直挺挺朝著前麵就栽了下去。 那一刻,她想起來自己在監獄裡被女囚犯圍毆的場景。 那是自己剛來到監獄的第一天,查寢結束後走廊裡的燈光全部熄滅,可和自己關在一起的其他四個人突然從床上爬起來,將一團襪子塞進了她的口中,而後對著她拳打腳踢,最後將司離的腦袋塞進了馬桶裡不停地按下沖水鍵。 而她們這麼做的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今天獄警巡查的時候,司離像個狗腿子一樣對著獄警笑了一下。 說白了,她們揍人本來也不需要理由,司離也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狗腿子,她在閨蜜死了之後好像就不會笑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她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父母的存在,閨蜜就是她的親人,是她的全世界。 意識沉淪,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但又好像從來都沒有亮過。 “停電了?” 在走廊裡寒暄的簡譽和水啟帆正在討論要怎麼處理幻人的屍體時,突然頭頂上的燈一明一暗地閃爍了兩下,然後就徹底熄滅了。 下一秒,燈罩瞬間爆裂,飛散的玻璃碎片直接削掉了水啟帆的半個耳朵。 “操!” 他低吼一聲,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從戰術背心裡扯出了裝著“便攜式再生組織”的玻璃容器,將裡麵黏膩的液體倒在了耳朵上緊急止血: “我日他哥,什麼情況,寫不都是防爆裝置嗎!” 手中的煙頭成了唯一的光源,簡譽將腕子上的感應器打開,照出了一片光明: “第六大陸的供電是海底核電廠供電,從來都沒有停電這麼一說,而且不同籠子裡的收容物是需要特殊手段看護的,萬一停電跑出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水啟帆被削掉了左耳,粉色的再生組織像是有生命一樣緊緊貼合著他的傷口有規律地搏動著,血算是止住了,但他也變成了梵高。 滿臉是血,眼睛裡噙著淚,水啟帆罵罵咧咧站起來,和簡譽對視了一眼。 雖然燈光很暗,但還是能夠看出兩個人的表情不是很好。 “各單位注意,D級收容室IB0326卵蟲、D級收容室IB2318野蠻長發目前從收容室消失,請勇士小隊盡快展開搜尋工作!”
第五章:食腦蟲(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