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蘭特爾頓的酒吧可不是什麼美妙的地方。 在紅色,黃色,紫色的燈光閃爍下,即使是酒裡摻了水或者別的什麼也沒有任何問題。這裡吵鬧的音樂聽起來要比老板那亂糟糟的胡子品味還要差上一點,舞池裡高跟鞋和皮鞋抬起又落下,踩著早已滲進地麵的瓷磚,擦不掉的汙垢。假酒從男人們的喉嚨裡流下去,化成酒氣從每一個毛孔裡散發出來,嘔吐在瓷磚上,不知用了多久的拖布敷衍的擦上兩下,涼水和胃液還有沒來得及消化的酒精混合著在瓷磚上慢慢乾涸,汗液,酒精,每一次白天的壓力和不滿都化為粗俗的喊叫,酒精不僅僅刺激著勞累的大腦,更是刺激著竭力的靈魂。玻璃和玻璃碰撞著,發出碎裂般的聲音。 疲勞,困頓,奎寧水和雞尾酒,廉價的鹽醃花生和薯片,油膩的手指撚住一片,丟進嘴裡,讓香辛料和劣質食用油的味道在嘴裡炸開,和酒精一起折磨著味蕾,你所品嘗的,正是生活的味道,一個蘭特爾頓打工者的味道。 廉價的油炸品,化成脂肪,堆積在腹部和大腿,熱狗裡夾的法蘭克福腸的用料是來路不明的豬肉,麵包用的是來路不明的麵粉,滾燙的熱油把不新鮮的氣味變成燒焦肉的氣味,油膩的西服早就已經看不出汙垢,滿是褶皺的皮鞋,和看不出顏色的襪子。 他們在晚上十二點回到家,像是丟進冰箱裡的一塊凍肉一樣躺在床上,等待著鬧鐘響起。死亡,有時並不是一種折磨,活著,卻被禁錮,束縛,那才是真實可見的地獄。 酒精刺激著神經,在這種醇的刺激下,突觸釋放出更多的遞質,在後膜上變成電信號,刺激著肌肉的收縮和舒張,麻痹著大腦的思考。馬克斯·本特半趴在櫃臺上,少量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的眼睛半閉著,手裡的杯子搖搖欲墜著。 當中指和食指在終於堅持不住的時候,另一隻手穩穩的扶住了杯子,手中的感覺令本特激靈了一下,坐了起來。 “嘿,朋友,需要來一杯什麼?提神的怎麼樣?或者來點帶氣的?”那個人說,“酒保,來兩杯奎寧水,給這個朋友一杯,我請客。” 手裡握著一杯散發出碳酸和水果味道的湯力水之後,本特搖了搖頭,把腦袋裡的倦意甩走了一點。“謝了,朋友,你要是不叫我的的話我可能要在這裡睡上一晚了。” “不客氣,雖然不舒服,但是床總要比這種玻璃板子軟上一點。” “啊...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媽的。” 本特罵了一句,小口的啜飲著冒著氣泡的飲料,碳酸分解產生的氣泡在他的舌頭和口腔綻開,令他清醒了一點。 “怎麼了,你看上去不是很開心。” “開心?我怎麼開心。”本特出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小遝錢,零零散散的十塊二十塊都有。“累死累活一個月,才這麼點,我怎麼開心。” “你感覺不是很夠?” “夠?”本特撓了撓頭,“不是不夠吧....但是,你懂的,存不下來,一旦要是哪天公司出了點事情....麻煩可就大了,但是,上麵出了事情,又和那幫魂淡有什麼關係?隻有我們這幫人會被裁員罷了。”本特喝了一口汽水,“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你看我,像好人嗎?”那個人問到。 “好人,什麼意思?”本特沒反應過來,他上下打量了兩眼,黑色筆挺的西服,鋥亮的皮鞋,看上去並不像本特一樣會是來到這種小酒吧消遣的人,倒像是在大餐館切著牛排喝紅酒的人。“你看上去...很精明,很結實,怎麼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看上去,像法外狂徒嗎?”那個人勾起了嘴角,露出了看上去有一點癲狂的笑容。 “你看上去比企鵝人還要像一個商人,或者說,你有可能就是單純來消遣我的.....說實話,要是在白天看到你,我估計會嫉妒和討厭你。” “好吧好吧,”那個人無所謂的攤開手,“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改善一下你目前的生活,或者說,幫你弄點外快,你覺得,怎麼樣?” “聽著,朋友,我的確並不富裕,但是...起碼目前我還是活得下去的,要是......” “我可沒說讓你做什麼很出格的事情,或者觸犯法律”那個人說,“並不是什麼過分的事。” 在付出了五十塊錢的誠意之後,本特猶豫了一會“你說吧,我聽聽看,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應該能幫幫忙。” 那個人勾了勾嘴角,“當然,這件事,對你來講,不過隻是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