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撓了撓額頭,說道:“也虧得老瞎子記性好,記得你家兒媳下葬時好像是這口棺材,才能尋到正主。” 喪葬鋪蔣老板急道:“山神爺,是誰壞了良心,挖了我家媳婦的墓?這可是掘墳盜屍,掘的是我家祖墳!我跟這人是多大的仇,要他能扒我家祖墳啊?!” 蔣老板著急的樣子不像作假。 “你家媳婦葬在哪兒?”師父問他道。 “在拖龍山,我蔣家祖墳……”蔣老板說罷,問向我師父,“山神爺,我家媳婦的棺材是怎麼跑您那兒去了?您可有見著那盜棺材的人?” “沒有。”我師父隨口一答,然後掀開了棺材蓋。 “過來瞧瞧,這裡頭的遺骨是你家兒媳嗎?” 見著棺材蓋打開,蔣老板先一驚,後撤一步,但他是辦喪葬品的,倒本不該怕死人,隨即又走上前看。 “是哪個天殺的,害我兒媳的屍骨成了這樣!”蔣老板一見棺材內,散亂一堆碎骨,不由悲憤交加,扒住棺材沿兒咒罵。 蔣老板是公鴨嗓,哭罵起來極為聒噪,惹得鄰居家的燈都亮了,甚至有罵聲傳來:“蔣老瘟,大晚上的不睡覺,你給你娘號喪?還是你他媽改行做哭婆啦?” 蔣老板被鄰居罵的臉上臊紅,閉上了嘴,請著師父和我進了門。 到他院中,我才看見,院裡各個角落擺放著花圈,金紙錢,還有紙紮人,紙紮轎,顯得陰森森的。 我從小見這些東西沒幾次,特別那個紙紮人,眼睛一圈加一點,半點兒人的神采都沒有,加上臉頰兩片紅暈,是最讓我感到害怕。 我不由躲到了師父身後。 自從我認了師父,他待我就好像變了個人,耐心安慰我道:“小子別怕,有鬼也該是他怕咱。” 等棺材擱到院裡,蔣老板叫來了老婆和兒子,又一起圍著棺材哭了半天,直惹得師父心煩了。 直言告訴他們:“你蔣家媳婦兒惹著什麼臟東西了,應該是下葬的時候出了問題。” 蔣老板一家這才停下了哭,兒子蔣小旭請了師父出門,要領著我們去往拖龍山,原來葬著他媳婦兒的蔣家祖墳。 大晚上跑來拖龍山墳地,蔣小旭心裡頭肯定害怕,一路上不敢打攪我師父,就一直找著我搭話。而我因為聲音的緣故,怕嚇著他,裝作性子沉悶,沒曾張口應他。 最後還是師父心軟,有話沒話的問他跟死去的媳婦兒怎麼認識的,關係怎麼樣,他媳婦兒是怎麼死的。 蔣小旭回說:“小蘭大我四歲,我跟她是在省城打工時認識的,掙錢不多,但感情要好,兩年前聽說村裡人氣旺,就準備回家繼承家業,做喪事用品的買賣……可才乾有一年,是小蘭剛懷上孩子不久的事兒,她病倒了,一查之後,是絕癥。後麵就都是苦日子了,她絕癥化療,孩子才三個月大就流了,錢也花了。小蘭無父無母,對我爹媽孝順,我爹媽都喜歡的她緊,我全家撐了又近一年,終於撐不下去了,後麵的事,山神爺您也知道了。” 聽著是有夠慘……對了,小孩兒,蔣家媳婦兒死前懷了孩子,是不是跟女鬼娃娃有關係? 我小聲問了師父。 師父聽後,敲了我腦袋一下,說道:“孩子流產隻會損父母陰德,孩子尚未成型,沒有怨氣,不可能生出惡靈,或許能說他家牽扯到那女鬼,有陰德受損部分原因,但跟那流產的孩子是沒關係的。況且你想想,厲鬼的女孩兒樣貌,也得有十來歲了……” 師父話語一頓,一拍手道:“這蔣家人做喪葬生意,沾的陰氣兒本就足,這陰德一受損,被厲鬼糾纏也就不足為奇了。” 師父邊走邊跟我分析講解,我聽的雲裡霧裡,似懂非懂的點頭稱是,不知不覺就上了拖龍山。 拖龍山在東村以東,跟槐山沒得比,是個小山丘。因為依山傍水,常被人說是風水寶地,所以東村的好多人家都愛在這裡立墳。 近年來,拖龍山的墳頭多的出名,村委早也計劃著在這兒圈個公墓,已經在前兩個月動了工。 走在土道上,夜裡漆黑,沒兩步就能看到一個墳包,很是嚇人。 蔣小旭帶著我們左走右拐,等不多時,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山坡陰麵。 這裡比其他地方乾凈些,一個個墳包排列有序,但有些擁擠。聽蔣小旭說,附近十多個墳包,埋的都是他們蔣家的人。 他媳婦兒小蘭,就埋在靠後的新墳裡頭。 這片墳地狹窄,我們想往裡走,是得從各個墳頭的空隙走進去。其實仔細算來,我們是踩在蔣小旭祖宗的頭上走,也不知道他現在腦子裡是什麼想法。 我盡量小心落腳,好不容易將要擠到最裡頭,還是不小心踩滑一下,扒到了不知是蔣家哪位祖宗的墳頭土。 我摸在手中,那泥土濕潮黏膩。 最近下雨了嗎?” 我心下奇怪。 打了手電在手上一照,看到摸著的泥土,心頭不由一顫。 土色暗紅,還很黏手,我有種感覺,隻要我輕輕一捏,泥裡就能滴出來水,乍一看就像是將要乾涸的血塊。 我急忙拽住師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亮起手上的濕泥。 師父看到我手上的濕泥一愣,隨後撚了一點兒,在指尖輕搓,放擱鼻尖輕嗅。 我也學著師父的樣子,撚了一點兒擱在鼻子前聞了聞,是一股子濃鬱的土腥味,極其嗆人。 “哪座墳頭?” 師父問我。 我指給他看我剛才險些跌倒的地方。 師父走過去,蹲在地上看了看,叫來蔣小旭,對他說:“你家先人墳滲水了。” “滲水?”蔣小旭聽的一懵,“東村近個把月沒雨,怎麼會滲水?” “誰說隻有下雨天才會滲水?” 我師父又走到蔣家兒媳的墳頭前觀察了片刻,揩了揩下巴,像是自言自語道:“看來是前段時間拖龍山公墓開工,修路擴道,掘岔了地方,讓這拖龍山的地下水脈改流,沖來了個過江厲鬼……” “鬼?”蔣小旭嚇了一跳。 “怪你家非做白事生意,夠是倒黴的,祖墳滲了水,還叫一過江的厲鬼糾纏上了。”我師父看著蔣小旭,嘖嘖一聲,問道,“你們一家子都受了個把月罪了吧?是不是總覺得頭腦混沌,噩夢頻生?” “啊?”蔣小旭臉色發白,“山神爺,您真說準了,您老人家可得幫幫忙啊……” “你那事好辦,就單純壞了風水,再受著幾天,等公墓建好,把你家祖宗遷進去就沒事了。”我師父說罷不再搭理他,轉而看向了我,“高粱,厲鬼來歷不好查證,想輕鬆解決有點困難,還得要你受些罪。” 我?要受罪? 為什麼厲鬼來歷不明,我要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