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電話來讓黃凱挪車,跟蹤工作隻剩下路知風一個,他不遠不近地走在女孩身後,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李清越挎著包,拎著那件男士皮夾克,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她並不著急,甚至可以說是很有閑心,每路過一個商場都要進去逛逛。 路知風擠在嘈雜的人群中,險些幾次跟丟了人。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李清越突然調轉方向,目標明確地行進。 路知風跟著她,到達了一個酒店。 李清越沒有猶豫,徑直進了酒店上了二樓。 這是?路知風疑惑,他沒敢耽擱,也沒有貿然跟進去,而是打電話給黃凱。 黃凱帶來了祁雁,兩人向前臺得知李清越入住的房間後,假扮成客房服務,往房間裡安裝了竊聽器。 “組長,搞定了。”黃凱坐上駕駛座,“房間裡還有個男的,看著挺眼生。” “好,辛苦了。”直到現在,路知風才鬆了口氣,雖然這些天的跟查下來,李清越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她現在唯一的入手點。 祁雁坐在後座,調試著手中的竊聽器的頻率,路知風身體放鬆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車子的玻璃被人敲了敲,三人皆是一驚,條件反射地把手放在槍套上。 路知風警惕地向車窗外望去,看見一張拘謹但是充滿討好的中年男人臉貼在車窗上。 常衡,他心中默念道,這人他認識,秦幫的“白紙扇”,現在好像是跟著秦幫剛回國的小少爺做事。 “組長。”祁雁喊了一聲,她有些不安,“怎麼辦?” 路知風權衡再三,開門下車,秦幫是江城的第一大組織,但是再怎麼狂,他們也不可能做出當街和警察起沖突的這種蠢事。 更何況,他們現在有相同的目標,據他所知,秦幫也因為“光明之山”的丟失頭痛不已,聽說秦家的老爺子怒不可遏,把大兒子秦哲遠狠狠罰了一通,手裡暫時沒人用,這才把因前些年犯事不得不流落在外國的小兒子弄了回來。 常衡勉強撐起一張笑臉,整個人卻微微地抖了起來:“路,路隊長,我家少爺想,想……” 旁邊停靠的越野車的後座車窗降了下來,秦邵傑那張乖戾的臉顯了出來:“你好呀,警察。” 路知風冷睨著秦邵傑,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他都不想和這些社會渣滓沾上一點關係。 眼看著氣氛逐漸緊繃,路知風身後的車裡卻傳出一聲旖旎的喘息。 路知風驚愕回頭,他緊抿著嘴唇,耳尖卻偷偷泛了紅,眼中既有疑惑也有驚訝。 秦邵傑意外地挑挑眉,他的神色耐人尋味。 聲音越來越大,男人女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甜膩又粗重。 路知風一把拉開車門,從麵紅耳赤的祁雁手裡取過竊聽器,眉頭緊緊皺起。 他舉起手中詭異叫聲的竊聽器,神色凝重,吐出幾個字:“是李清越。” 聽到熟悉的名字,秦邵傑很是意外,那女人看起來那麼清純,沒想到玩這麼花。 兩夥人就這樣盯著這個詭異的、不斷發出呻吟聲的竊聽器,誰也沒有先動。 就算是想一探究竟,也沒有什麼借口。 過了有近十分鐘,聲音還沒停止,秦邵傑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他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 路知風看了一眼秦邵傑,又看了一眼手中並未停止叫聲的竊聽器,心裡有種隱隱不好的感覺,他吩咐道:“祁雁,你跟我一塊上去,黃凱,你留在這。” 黃凱順著路知風的眼神看過去,立刻明白路隊是要他看著秦幫的人。 秦邵傑不屑地冷哼一聲,低頭掃到車窗前站著的常衡,嗤笑道:“傻站著乾嘛?還不跟他們一塊去看看?” 說完,他踢踢駕駛座,放倒了座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司機會意,將車窗戶搖上來,阻隔了黃凱的視線。 一行人趕到酒店二樓的房間時,淩亂的床上倒著一個頭上開了瓢,不知是生是死的肥胖男人,電視上播放著纏綿的畫麵,銷魂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 靠空調外管的窗戶大開著,風卷著窗簾劈裡啪啦作響。 路知風三步並作兩步沖到窗戶旁,看著完全可以安全著地的距離,他心底一沉。 李清越跑了! 聽到常衡打探來的消息,秦邵傑笑得前仰後合:“跑了?” 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他想。 夜晚的霓虹燈下,這座城市虛虛實實地分外不真切。 李清越站在天橋上,纖瘦的手指間夾上一根煙,纖瘦的手指間夾上一根煙,腳下是車水馬龍的城市日常。 墨染般的長發不時被風吹起,她遙望著這座龐大且繁華的都市。 這座城市與她毫無聯係,她與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毫無交集。 但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惦記自己,李清越麵無表情地將煙摁滅在天橋護欄上。 比如,身後跟著的這些人。 警察局裡燈火通明,路知風將已經看了多遍的視頻不斷回溯。 “組長,還不下班?”祁雁一邊著急忙慌地打著卡,一邊回頭詢問一臉專注盯著電腦屏幕的路知風。 “還有點工作要做,你先下班吧,今天辛苦了。”路知風對著祁雁紳士一笑,繼而又埋頭工作中。 他回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拷貝了李江和李清越在探監室裡的視頻,來回看了十幾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和李清越同處一室的男人已經查明了身份,正是江城中級監獄的一名獄警,叫王城,現如今還在昏迷中。 兩人究竟有什麼糾葛暫時也沒法查,隻能等王城醒來再做審訊。 路知風的疑慮越來越深,李清越到底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難不成“光明之山”真的在李清越手上? 可是當初抓捕李江時,他家裡包括李清越都被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而且根據這些天對李清越的監控,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奇怪,他抿抿乾裂的嘴唇,心裡隱隱的焦躁,難道還有什麼是被他忽略的嗎? 電腦屏上還在播放的視頻裡,李江滿眼愧疚: “…你打小就懂事,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掙錢,給我買了件皮夾克…” 來到城郊的李清越蹲在河壩下麵,根據父親的提示,她使勁撕開了皮夾克的內襯,果然,內襯反麵用黑筆畫著些歪歪扭扭的線和圖標。 李清越對著路燈微弱的光線,仔細看了好久,這才忽然發現這好像是張地圖。 地圖的起點正是江城地標式建築,江城博物館,終點處畫著一棟樓,樓標旁邊有一行標記,上麵寫著“D404”. 李清越收起這一塊布,把剩下的衣服都給燒了,灰燼全都埋進河裡去。 她估算了一下距離,叫了輛出租車,一路往北而去。 江城市北麵多山,因此越靠近北麵,人煙越稀少。 最高的那座山叫做樾山,在樾山之前,還有許多片茂密的森林,因為經濟價值不高,江城市放棄了對這裡的開發,成了真正的深山老林。 行駛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司機將車停在了一小片森林前:“姑娘,前麵沒路了。” 此時正值淩晨三點,李清越支起身,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擋在前麵影影重重的樹木在深夜中顯得陰森可怖,時不時可見驚雀從林中騰起,伴隨著或大或小的鳴叫聲。 月色仿佛為森林披上白色的朦朧氛圍,你總感覺月下林間似乎潛伏著蒙蒙的妖氣,一股陰冷的寒意蒙在心頭,帶來深深的壓抑感。 看來,要到終點,必須得穿過這片森林。 李清越下了車,確保司機完全駛離並不能看到她的去向後,這才從包裡掏出手電鉆進了林子裡。 小時侯,李江總是犯事,很多次她都跟著李江躲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密林裡,她伸手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一棵鬆樹,樹皮尚薄,樹乾並不高大,樹枝也較為稀少。 她將手電光靠近一棵因外力被折倒的樹,仔細數了數上麵的年輪,僅僅隻有七八年的樣子,再看看周邊的一些樹,並不是江城普遍種植的類型,倒像是特意挑選後帶過來的。 看來,這不是一片自然形成的森林,而是人為的。 李清越小心地邁著步子,她斷定這個森林不會太大。 果然,十幾分鐘後,她就走出了森林。 轉過頭再看,這個森林大部分樹木屬於南美喬木,高大茂密,上萬棵拚湊在一起,像一個天然的屏障。 看樣子,森林是障眼法,後麵遮蓋的東西才是重頭戲。 過了森林,一個巨大的瀑布攔住了去路,有了森林的發現,李清越摸索著走上前去,摸了一把最前麵前的石頭。 果然,雖然有被流水侵蝕過,人工切割的痕跡並沒有被完全覆蓋,再摸旁邊幾塊石頭,同樣的,都有較為平滑的切割麵。 李清越抬頭看瀑布,深夜中,水流的湍急聲在空曠的場地內不斷被放大,耳膜裡極速的水流聲像是能穿透她的天靈蓋,月色鋪陳在水麵上,像一塊柔軟的絲綢,泛著粼粼的光澤。 她小心翼翼地側起身,伸手接了一捧,放在鼻子裡輕輕一嗅,腥味並不重,用舌頭一舔,也並不怎麼鹹,看來既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附近的河水,而是特意引來的自來水。 走到現在,李清越心裡的疑慮越來越多,李江從未對她提起過這種地方,而且這一路走來,異常的事情越來越多,這讓她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瀑布整個擋住了路,似乎除了穿過去就再沒有什麼辦法了。 李清越看了一眼手機時間:3:52分,再看一眼水勢漸漸縮小的瀑布,心裡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4:00,跟她猜的一樣,瀑布驟然暫停,水流消失,原本的水麵覆蓋下有一個寬闊的山洞。 李清越不敢過多停留,她立刻舉起手電,跌跌撞撞地繞開石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山洞口鉆了進去。 她並沒有立馬往洞裡走,而是站在洞口處默默數著時間,十分鐘後,水流立馬覆蓋了整個瀑布,濺在石塊上如鞭炮一樣的響動又充斥著整個曠穀。 李清越臉色難看極了,她猛然看向身後黑漆漆的山洞,心裡開始猶豫起來。 這太不尋常了,李江究竟是怎麼找到這種地方的。 手電的光微弱了下來,看來電池快要耗盡了,不知道後麵還要有多少路程。 李清越咬咬牙,心想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拚了。 山洞比她預想中平坦許多,幾乎幾分鐘就走了出來,眼前又是一層密林,李清越任命地給手電換了個電池,繼續踏上行程。 此時到了5:24,天蒙蒙亮了起來,穿過森林,她正站在山穀之上,向腳下看去,一座宏偉的建築赫然在目。 那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築,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圓柱體,周邊均勻分布著五棟樓,呈眾星捧月狀。 每一棟樓的每一層,都有一道長長的長廊與中間的圓柱體相連,彼此之間卻沒有聯通。 腳下的整個山體繞了一圈石階,很陡立,看起來有點駭人,李清越幾乎是把心提到嗓子眼裡,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往下邁。 等她滿身大汗地下了山,來到建築前,天已經大亮。 李清越繞著走了一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發現這五棟獨立的樓沒有能進去的門,隻有中間的圓柱體在最底端有一扇大門,門匾上用金漆描著四個大字:“江北公寓”。 似乎是有些年頭了,金漆的顏色變得淺淡,是用楷體寫的,底下還貼心的標注著英文。 李清越試著推門,沒想到很輕易就推開了,入眼是一間圓形大廳,約有三四米高,頂上是一盞華麗的吊燈,亮晶晶地散發著暖橘色的光,天花板四周鑲嵌著曜石狀的透明水晶燈,散發著白色的光。 大廳裡空無一物,腳下踩著的白金色大理石瓷磚幽幽反射著冷調的光線,大廳四周共有五間電梯,正對著大門的是“E”,左手邊是“A”和“B”,右手邊是“C”和“D”。 李清越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並沒有什麼人或者監視器什麼的,這才按下了“D”區的電梯,進入電梯廂,她按下了四樓。 電梯緩緩上升,鮮紅的數字一下接一下地跳動,直至跳到數字“4”,電梯停止,門慢慢拉開。 樓道裡黑漆漆的,隨著她的腳步聲突然亮起了一盞小燈,這把李清越驚了一跳。 電梯兩旁是兩處很大的活動區域,活動區域往邊就是房間,整個四樓共有左、右兩排共16個房間。 從電梯口往左數是404、403、402、401,往右邊數是405、406、407、408。 相對的房間便是412、411、410,409和413、414、415、416。 樓內靜得出奇,別說是腳步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