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階段已經結束,我確定,這是迄今所遇到的、最好的實驗品,下一步計劃正在逐步實施中,一切正常。” 落款時間:二零零一年九月三日。 李清越陷入了舉步維艱的困境,就算知道突破口在哪,她也沒能力把手伸進警局裡去。 她為此苦惱了幾天,但也是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眼看對李江的第一次公審即將開始,她私底下跟司法指派律師見了幾麵,感覺不太行,還得自己找一個。 要想找個有本事的律師,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李清越連看了幾家頗有名氣的律所,費用都不低於五位數,還暗暗表示這案子不好辯護,得多給點。 李清越愁的幾天沒睡著,頂著黑眼圈去時煜那時,時煜被她的慘樣逗得直笑: “別擔心,我有幾個認識的、還不錯的律師,要我幫你問問嗎?” “你要是肯幫忙就更好了。”李清越拉著時煜的手,她打了個哈欠,鼻子抽了抽,“你換了個香薰,這味道......” “是你買給我的那個。”時煜將水果盤推向她,他沒有放開李清越的手,而是微笑著看她。 李清越立馬心虛地放開時煜的手,不自然地咳了兩聲,原來那個香薰這麼嗆人的嗎?無良商家! 她不再提起香薰的事情,而是坐在沙發上翻著那本心理學書。 雖然嘴上沒說,但她一早就原諒了秦邵傑。 邵梅一直在掠奪秦邵傑的人生,她從來沒有把秦邵傑當做孩子,而是一個任由她掌控、任她為所欲為的工具。 她一直通過擺弄秦邵傑這種行為來彌補秦啟剛對她的無視,書上說這是什麼來著? 哦,共生關係。 李清越翻到自己看到的位置繼續往下看,看著看著,眼前的字就模糊成一片。 果然最近是太累了。 收到祁雁消息的時候,李清越剛吃完飯坐在沙發上消食,時煜正挨個看著她的檢查報告。 【南非的烤大雁】:小越越,你跟組長鬧別扭了嗎? 李清越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有個男朋友來著。 她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 【木子】:一點小摩擦,不礙事。 【南非的烤大雁】:那組長怎麼跟失戀了一樣。 李清越想到那天分別時路知風失落的神情,喉頭一哽,的確,自己是不是傷到路知風了,畢竟他無論作為男朋友還是警察,想知道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真相都不過分。 但她絕對不能讓路知風知道。 路知風從車庫裡倒車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暗了下來,等候檢查的空隙,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依舊沒有消息。 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暖黃的燈光照得地麵亮堂,將一對對情侶的影子纏繞在一起。 路知風後知後覺到落寞,他望向自己的掌心,虛空握了握,似乎還能感受到和李清越牽手時的感覺。 她的手很小,指尖和掌心薄繭,皮膚並不細膩,五指纖細卻有力,每一次和她牽手,他都有種秤砣落地時的踏實感。 “滴滴。”後方的車輛在催促他離開,路知風左打方向,駛出了警局。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人影站立在公交站口,一輛輛公交車經過,她卻並不著急離開。 路知風將車靠邊停下,喟然一嘆,是李清越。 恰到下巴的短發,露出纖細的脖頸,她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胳膊上搭著一條黑白格圍巾,站在那裡左顧右盼。 或許李清越不知道的是,她其實很漂亮,不是外貌標準上的漂亮,而是整體給人的感覺。 她就像一朵漂泊無依的睡蓮,看似在漩渦裡無法逃離,實際上卻將一切危機都不放在眼裡,對一切事情都遊刃有餘。 李清越看到了路知風的車,眼睛一亮,雀躍地小跑過來。 都怪這裙子礙手礙腳,要是跑快了,非得摔一跤不可。 她坐上副駕駛,殷勤地將圍巾遞給他:“天冷了,戴上吧。” 路知風垂眸,伸手要接過來,李清越卻避開他的手,整個身體傾向路知風,她拿著圍巾,一圈一圈繞在了路知風的脖子上。 手法粗糙無比,像是給路知風套了個脖圈。 簡直慘不忍睹,果然,偶像劇都是騙人的,李清越簡直沒眼看,以後不會陪莉莉看什麼狗血愛情片了。 車內一時寂靜,唯留發動機的聲音,兩人幾乎在同時開口:“對不起......” 李清越驚訝地看向路知風,她不知道路知風有什麼可向她道歉的。 “我不應該強行追問你那些事。”路知風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對不起。” “不是的。”李清越搖頭,“是我應該向你道歉。” “是我有太多事情沒有解決,反而給你帶來了麻煩。” 路知風解開安全帶,俯身將李清越攬入懷中,肌膚相貼的一瞬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鬆懈了下來。 擁抱太溫暖,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貪戀。 車內的氣氛逐步升溫,路知風鬆開李清越,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帶著奇怪的感覺,似乎是塊烙印,一點一點激起肌膚的顫栗。 李清越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呼吸慢慢急促了起來,她感受到另一股氣息慢慢接近她的臉龐。 唇與唇相距不過五厘米時,車窗被人很不客氣地敲了幾下。 李清越睜眼一看,是個膀大腰圓的交警,正大力敲著車窗:“同誌,你違法停車,下來處理一下。” 路知風喉結難耐地滾動了一下,他啞聲道:“我下去處理。” 說著,他吻了一下李清越的額頭,開門下車。 李清越連忙跟著下車,這一看不打緊,差點把她氣暈過去。 隻見那交警後麵還跟著一個人,正是秦邵傑,他正囂張地雙手插兜,正義凜然地躲在交警後麵,對著路知風大放厥詞:“你這科一怎麼學的,違法停車,給大家帶來多少不便?” “還是警察呢,一點都不懂交規,應該重罰。”他惡劣一笑,滿肚子的懷心事直接放在了臉上,“你說是不是啊,交警叔叔?” 路知風別過臉不看他,他誠懇地向交警認錯,並讓李清越先去前麵咖啡廳等等。 李清越眼睜睜看著路知風開車跟著交警離開,她對著秦邵傑怒目而視:“你乾什麼?” 秦邵傑聳聳肩:“沒乾什麼呀。” “你把交警叫來的?” “是啊,維護交通安全,人人有責嘛。” 放屁,李清越心底暗罵一聲,她白了秦邵傑一眼:“我說你沒有事情乾嗎?每天跟個變態一樣跟著我算怎麼回事啊?” “嗯......”秦邵傑盯著李清越一張一合的嘴唇,忍不住問,“你和他沒親上吧。” “關你什麼事?”李清越懶得跟他繼續糾纏下去,轉身就走。 “喂,我這是為你好。”秦邵傑亦步亦趨的追著李清越,“你知不知道,這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以外,沒一個好的。” “不知道,你離我遠點。”李清越煩得要命,這秦邵傑,盡壞她的好事。 她快步向咖啡廳走去。 在秦邵傑透過菜單看她第二十眼後,李清越雙手抱臂,終於爆發了:“你究竟要乾什麼?” “沒,沒什麼......”秦邵傑心虛地移開眼神,他清清嗓子,“為什麼把我拉黑啊?” “煩。”李清越端起咖啡杯,品了一口拿鐵。 “我煩人?”秦邵傑劈手奪下她手裡的杯子,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腳,“我哪裡煩人了?” 他不滿的嚷嚷吸引了咖啡廳裡許多人的目光,李清越心煩地抓了抓頭發:“公共場合,聲音那麼大乾什麼?” “我聲音大?”秦邵傑覺得不可思議,他拍桌而起,“那我就......唔.....” 李清越將整條毛毛蟲麵包懟在了他嘴唇上:“快吃,吃完趕緊回家,沒工夫陪你玩。” 秦邵傑叼著麵包乖巧地坐下了,李清越望向玻璃窗外,沒見到路知風的身影,她看了看時間,辦理手續的確麻煩,看來得等好一會了。 秦邵傑進食的樣子不斯文,腮幫子填的鼓鼓的,吃得艱難又認真。 “你最近沒去相親?”李清越拿紙巾揩了揩唇角的咖啡漬。 “沒有。”秦邵傑舔了一口蹭在手背上的奶油,他說話含含糊糊的,“不想相親......” “給你找對象還不樂意?”李清越又看了一眼窗外。 “我不喜歡。”秦邵傑回答地硬邦邦,滿臉的不樂意。 “看你這樣子,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 “是誰啊?”李清越隨口一問,她翻了翻手機,沒有新消息。 半響沒有回應,她一抬頭,卻見秦邵傑警惕地盯著她看,頓時覺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我喜歡誰關你什麼事?”秦邵傑硬生生地回答,把她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 喲嗬,那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李清越恨恨咬牙,行,算我多嘴。 秦邵傑別過臉去,拒絕和李清越講話,李清越可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毛病,根本不理睬他。 五分鐘後,秦邵傑忍不住了,他擠在李清越身旁的沙發上,舔著個臉把頭湊過去:“你在看什麼。” 李清越嘆口氣,推了推頸側毛茸茸的腦袋:“坐過去,擠死了。” 秦邵傑賴著不肯動,李清越也拿他沒辦法,任由他死皮賴臉地靠著,她的目光在秦邵傑的臉上遊移,不得不說,這男人長得真的很戳她的審美點。 他的鼻梁很高,俊美的長相有種野性難馴的囂張,襯衣扣隻扣到中間,露出一片緊實的、小麥色的胸膛。 秦邵傑笑起來時會帶有一絲天真,兩邊的虎牙會露出一些,帶著勁勁的壞。 “46號顧客,請到取餐口取餐。” 這家咖啡廳地小客流量大,因此會采取叫號的方式。 李清越毫不客氣地推開秦邵傑,隨手將手機倒扣在餐桌上,起身去取餐。 她擠在人群中舉步維艱。 李清越一邊擠一邊抱怨,要是路知風在,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秦邵傑這個沒眼色的東西,誰要是跟他談戀愛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秦邵傑看著李清越擠進人群中,連忙拿起她落下的手機,打開QQ,從黑名單裡把自己放出來,然後把緊急聯係人改成自己,順帶手把她的網名改了。 改完看了又看,秦邵傑滿意地不得了,還得是自己取的,多好聽。 李清越端著盤子走回來,把餐盤放在秦邵傑麵前,抱臂坐到他對麵,淡淡開口:“吃完就走吧。” 秦邵傑正想開口拒絕,手機突然響了,看著來電顯示,他不情不願地接了電話。 常衡剛在邵梅威脅的眼神下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一聲陰森森的恐嚇:“你想死啊。” “不,不是我要打的。”常衡偷偷看了一眼邵梅的臉色,“是夫人,夫人讓你快點回來。” 秦邵傑暗自咒罵了一句,掛了電話,他咬著嘴唇,不甘心地看著李清越。 “又乾什麼了。”李清越無奈了,每次對上秦邵傑,她都是難以對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要走了。” “走唄,這又沒人攔你。” 秦邵傑用懷疑的眼神反復打量著李清越:“待會路知風是不是要來找你?” “是又怎樣?” “你跟他聊完事情就趕緊回家,不要跟他走。”秦邵傑神情嚴肅,“聽見沒有?” 李清越心想,我倆都是情侶了,想做什麼都是合理合法的,用不著你管。 但她嘴上還是答應:“行,我聊完立馬回家。” 秦邵傑這才滿意起身:“我過會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接。” 跟送瘟神一樣擺脫了秦邵傑,李清越長舒一口氣,她望向店外,路知風還沒有來。 再次清醒是被店員推醒的,圓臉的小姐姐委婉提醒她:“顧客,我們馬上要打烊了。” 李清越睡眼惺忪,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四周已經是黑漆漆一片了。 她打了個哈欠,歉意地向服務員道歉,然後走出了店門。 手機裡沒有消息,李清越猜測應該和上次的情況一樣,路知風被扣留了。 打過去電話也沒人接,估計手機也被扣了。 算了,先回家吧。 一路上,風吹著樹木摩擦作響,樹影在地上張牙舞爪地擺著造型,李清越注意到,其中一棵樹乾上,黑漆漆地團著一團影子,像是一隻立起的動物。 樹枝來回搖曳,那團陰影紋絲不動。 李清越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麵上的影子,她垂著眼眸,麵容沉靜。 驀地,她猛然轉頭,卻見那樹乾上空空蕩蕩,唯留風吹樹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