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消融,江河陣陣,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整個人類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罷了,什麼恩怨,什麼成就,什麼是非,在幾千年,幾萬年以後就如同從未有過一樣,而那些僥幸被記住的人或事又是經歷了怎麼樣的霜刀雨劍,風槍雪戟,當事人都未必說得清楚,我們這些後人僅憑書上的幾行字又怎麼能說得清楚呢? 吳世對於表弟,他能讓舒中情親自照顧,足見其對表弟的重視,可到頭來還是挨了小姨的一頓數落,你說小姨有錯嗎?愛子心切,關心則亂,似乎也可以理解,你說吳世有錯嗎?讓自己最愛的人去照顧表弟,即便是陷入了危險,也是自己最愛的人跟表弟一同陷入了危險,況且去驪山的事還是表弟先提出來,並且舒中情拗不過萬方,才去的驪山,吳世和舒中情的做法也沒說的。 那日飯後萬方並沒有跟著江雲旌回家,而是繼續留在了吳世身邊,隨著他對吳世所做工作的不斷了解,漸漸地,他也喜歡上了教書,無奈高中都沒畢業的他怎麼可能交得了書呢?所以有句話說得好,人教人十遍都教不會,事教人一遍就會了,萬方看著吳世輔導班裡別人在上課時,口吐蓮花,妙語連珠,學生們聽得也是津津有味,不禁產生了無限羨慕之情。夢想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他們一樣站在講臺上傳道授業解惑。 他把這一想法告訴了吳世,吳世順水推舟,對他說道:“不要好高騖遠,你有這些想法是對的,但是還是應該腳踏實地,不然想那麼多一件都不去做,一步都不去走,不都是扯淡嘛。” 萬方說道:“你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我就是太好高騖遠,太心浮氣躁了,你這裡的老師都很優秀,平時我跟他們聊天也覺得他們真的懂得多,做的也多,我現在就是懂得不多,做的也不多,就是每天想得多。” 舒中情說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嘛。” 萬方一臉真誠地對舒中情說道:“對不起姐,上次驪山的事,都怪我,害得你也跟著我擔驚受怕,甚至差點讓你出現難以挽回的危險。” 舒中情說道:“傻小子,不要這麼說,都過去了,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發現驪山那種“獨特”的風景呢,再說了,你一個人來到西安,你哥又沒時間,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你要真心悔過啊,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上學,先別說多麼好的單位了,就你哥這個輔導班,不是個大學生那也是沒有資格進來的。” 萬方道“嗯,姐,我記下了。” 吳世說道:“現在都放暑假了,等開學的吧,就像你姐說的,你最好回去好好上學,當然這隻是建議啊,你願意留在這,也沒問題,隻是作為一個男人,我覺得虛度年華是一件可恥的事,畢竟你現在在這也是乾坐著,啥也乾不了。” 萬方道:“放心吧哥,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回家先好好復習一下,等開學了,我就去學校,一鼓作氣到高考,無論考得怎麼樣,我都會認真努力的備考。” 吳世道:“你可不要無誌者,常立誌啊,反正現在也是放著假,你在這復習多好呢,什麼資源都有。” 萬方道:“不了哥,這段時間在你這,給你和我情情姐添了不少麻煩,我這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那天吃飯,我媽說話不太好聽,你也別往心裡去啊。正好我回去陪陪我爸媽,也替你再說她兩句。” 吳世道:“沒事,愛子心切,我都理解,你回去就回去,不要再惹你媽生氣了,行吧,你執意要回去,那你就回去吧,有什麼困難,有什麼事隨時再聯係我,好好乾,美好的大學在向你招手。” 有時候一個人的醒悟總是那麼突然,或許是因為教訓太深刻,萬方一下子就開竅了,總之醒悟是好事,總比一直渾渾噩噩強。 萬方回去後,吳世和舒中情確實省了不少心,輔導班自從重新開班後,為了讓之前的業務全部重回正軌,吳世和舒中情確實又費了不少心。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終於一切工作又重新恢復到了井然有序的狀態。 八月初,天氣雖然炎熱,但是煩悶之態已退去不少。周五的一天傍晚,吳世騎著單車帶著舒中情從輔導班一直騎到了西安大學的崇德湖畔。湖畔的風吹動著舒中情白色的百褶裙,裙擺隨風舞動,就像一個少女在空中跳著傳統的民族舞一樣,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涼亭處,二人停車走至涼亭中,相視一笑,牽手坐下了。舒中情心情大好,剛坐下又站起來,說道: “今天的風吹得臉上,身上真舒服。” 吳世道:“這讓我想起了王少伯的兩句詩,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坐海風秋。” 舒中情說道:“你要想獨坐,姑奶奶我可以回避,我倒想看看,你獨坐想乾什麼?還有,你能告訴我王少伯是誰嗎?” 吳世笑著說道:“別,姑奶奶,我就是這麼一說,咱們的輔導班也算是經歷一次戰火啊,咱們倆你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你,就跟一個人一樣,勉強也可以稱為獨坐,您要是走了,我可就成了半坐了。” “半坐?哈哈哈……半坐,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舒中情笑得就像孫悟空一樣,笑了一陣後,突然假裝嚴厲地說道:“你還是沒告訴我,王少伯是誰。” 吳世說道:“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知道是誰了嗎?” 舒中情恍然大悟:“王昌齡就王昌齡唄,還王少伯,顯得你懂得多是吧,真是的。吳大少爺,吳老師,吳校長,吳總,你答應姑奶奶的事可還沒做到呢啊,自覺點。” 吳世說道:“明天就去,明天甄澈值班,我們當甩手掌櫃,我租了一輛車,明天咱就去,我都安排好了。這段時間咱們輔導班實在太忙了,就一直沒抽出時間。” 舒中情怕吳世心裡再度難受自責,遂轉而安慰道:“沒事,我的大寶貝,我就是跟你撒個嬌,去不去的不重要,我知道你忙,隻要能跟你在一起,無論在哪都是人間最美的風景。” 吳世站起身,寵溺地將舒中情攬在了懷裡。在湖邊玩了一會,他二人都覺肚中饑餒,暑假的食堂除了清真餐廳外,都關門了,遂又出去吃了頓晚飯,飯後散步至超市,又買了些吃的喝的,不須煩絮。 第二日依舊陽光明媚,陣陣涼風沁人心脾,吳世和舒中情的終南山之行終於付諸實踐。 終南山離西安的市區隻有二十多公裡,雖然不像五嶽和黃山那麼清奇險怪,但是兩千多米的海拔,也是很費體力的存在。二人停好車,買好票,入了場,來至山下,但見門口蒼勁有力的榜書大字“終南山國家森林公園”。吳世不禁嘆道:“好字,好字啊。” 大凡爬山者,重在興致,興致盎然便覺身輕體健,如若興致寡然那定會步履維艱。今日登山,吳世有美人在側,一路談笑風生,看著雜花生樹,蒼鬆翠柏,鬱鬱蔥蔥,絲毫感覺不到疲憊。走至半山腰吳世調侃道: “我們家情美人真的是蕙質蘭心,秀外慧中啊。” 舒中情喘著氣嘴角上揚著白了吳世一眼,沒有說話,吳世繼續說道:“本以為驪山歷險,你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呢,沒想到你對爬山依然樂此不疲。” 舒中情傲嬌地說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媳婦,本媳婦那可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區區一次驪山歷險,怎麼可能嚇得住本媳婦。” 吳世剛喝了一口水,被舒中情這麼一說,撲哧一口噴了出來,連鼻子裡都是水,舒中情見狀說道:“你為什麼笑,我講了一個笑話嗎?你的笑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奇怪,這麼低了?” 吳世擦了擦嘴上和鼻子上的水說道:“本媳婦,哈哈哈,本媳婦,我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自己。” 舒中情也被自己逗笑了,但不似吳世笑得那麼綻放,臉紅著說道:“算是姑奶奶我失態了,可是意思呢,就是那麼一個意思,不把自己鍛造的厲害點,怎麼能配上我才貌雙全的世哥。” 吳世心疼的說道:“傻丫頭,我不要你鍛造自己,我隻要你幸福快樂。” 舒中情略帶撒嬌地說道:“能跟你在一起奮鬥,就是幸福快樂的事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夫一唱,婦一隨,似乎把幸福灑滿了終南山,周圍爬山的情侶,不時地看向他們。 不知不覺二人便爬到了山頂,回首來時路,崎嶇坎坷,怪石嶙峋,饒是樹木叢生,也難掩回環險象,抬眼頭上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碧宇清平,靄雲繚繞,雖有一葉障目,仍可見秀麗洞天。憑欄遠眺,隻見風起雲開處,萬古長安盡收眼底,撫今追昔,遙想波譎雲詭時,大唐盛世躍然胸中。麵對此情此景,吳世說道: “當年寇準七歲時作的五言絕句《詠華山》說道‘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奇。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我看這終南山之高之奇之險之美,不亞於華山啊,秦嶺餘脈,俯瞰長安,‘天下第一福地’名不虛傳啊。” 舒中情說道:“世哥不來一首詩助助興,今天我沒帶畫筆,不然我一定在這,再給你畫上一幅,這樣,我先拍張照,回去照著照片給你補上。” 吳世假裝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道:“不好意思,舒大畫家,畫畫的工具我帶了。”於是吳世從登山包裡拿出了筆墨紙硯,舒中情見狀,說道: “好啊世哥,你竟然給我出難題,水墨畫可不是我的擅長,不過姑奶奶不是不會,畫不好,我還畫不壞嘛,筆墨伺候吧。” 說完吳世便將毛氈鋪地,筆墨備好,舒中情神采奕奕,提筆蘸墨,對吳世說道: “世哥站那邊,一手扶欄桿,一手指江山。我畫作不完,你手不能放下,能做到嗎?吳大少爺。” 吳世爽快地說道:“笑話,這有什麼做不到。”說完便按照舒中情的要求站了過去。 吳世站好後,舒中情便開始了他的創作,隻見那紙上的水墨線條時而如江河陣陣,時而如溪水潺潺,時而如經緯勾勒,時而如春蠶吐絲,隻一個小時時間,畫便作好了,吳世走過去一看,不禁泛起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