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增加了晚自習後，大家的作息多多少少發生了改變。但這對晨雨曦和林敘然沒什麼影響。一個晚上照樣睡不好，一個依舊早上困倦沒精神晚上精神百倍。 　　入了秋，雨有一陣沒一陣下著，帶來了些許涼意。柏油路上撲撒著一地被雨打下的綠葉和晚桂。 　　進入高三，一天黃昏時是大家最期待的時候。雖然這時陸陸續續低年級的同學即將放學，心中不免有些艷羨。但這個時間段也確實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候，微風，夕陽。晚飯後有半個小時的休憩時間，總有有兩個膽大的跑到操場混進和高一高二一起打球，也有結伴在操場上散步的，但大部分還是在班上休息或嬉鬧。 　　高三同學剛適應沒兩周，教務處就開始在休息時間巡邏了。主要抓隨機刷新在校園各個角落的高三情侶。抓住一兩對後，情侶們明顯就警惕多了。教務處後來抓不住就變得氣急敗壞了，真接下通知規定，休息時間不能離開各班。 　　通知剛下來的時候，大家坐在班裡怨聲載道。 　　林敘然來找晨雨曦說情。 　　“俺的清湯大老爺啊，恁可要替俺們做主啊，可不能把俺們關在班裡啊。他今天不讓俺們出班，明天就會要咱用休息時間自習。” 　　林敘然抱著晨雨曦的胳膊，一邊乾嚎一邊假裝抹眼淚。 　　旁邊好幾人嘰嘰喳喳附和。 　　“這也太過分了，真羨慕國際部都已經放學了。” 　　“藝術部也很好好吧，文化課又少，這學期大半的時間還要出去集訓，想想就很爽。” 　　晨雨曦白了他們一眼，隨即想到個辦法。 　　“都別吵了……要不然我試試出去違規一回，反正他也沒說後果是什麼。” 　　“俺的清湯大老爺，恁簡直就是濟公在世，恁怎麼這麼嘞好，恁要用恁的反抗做人民的先河，真是太難能可貴了。” 　　林敘然嚎地更厲害了。 　　“不會誇就不要誇。” 　　晨雨曦嫌棄地推開他，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看晨雨曦往外走，大家都貼窗戶上，扒頭往外看，目送她離開。 　　走廊裡空蕩蕩的，不過各個班裡倒是鬧哄哄的。很快晨雨曦就撞上了教務處巡邏的。 　　她的心情一瞬忐忑。 　　剛打了個照麵，就被叫住。 　　“晨雨曦同學你去哪啊？” 　　“我我……” 　　晨雨曦痛恨自己關鍵時候掉鏈子，編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事，要找老師是吧，你快去吧。” 　　教務處的老師很快幫她想好了措辭。 　　“不是，我不找老師。” 　　晨雨曦不領情地打斷了。 　　“那你……” 　　“我出來逛逛，班裡有點太悶了。” 　　兩個教務處巡邏的老師臉上僵了僵，但很快又變得和顏悅色。 　　“也是，班裡是挺悶的，也別把你憋出毛病來，回來再影響學習。沒事，隨便逛逛挺好的，在外麵待一會就趕快回去吧。” 　　老師普遍對學習好的學生很寬容，所以也沒覺得她的行為有多過分。 　　晨雨曦一聽，嘴角勾起了一絲笑。 　　“謝謝老師。” 　　她有禮道別後，轉身往班裡跑。 　　兩個老師還在感慨好學生就是有禮貌好說話。 　　結果半分鐘後，就見晨雨曦站在班門口，說了句話。然後整個班的同學都跑出來玩了。 　　很快，兩位老師就明白晨雨曦做了什麼。 　　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其他班也都出來了。 　　在大家還在感激晨雨曦大義凜然時，結果剛上晚自習她就被年級主任抓走了。 　　“額滴個老天奶，把清湯大老爺抓走了可咋辦啊。” 　　林敘然很愧疚，他在心裡默默為晨雨曦祈禱。 　　晨雨曦敲了敲年級主任的門，然後推門進去。 　　“報告。” 　　辦公室裡晨楠在輔導晨笙做題。 　　“把門關上，進來吧。” 　　晨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晨雨曦關上門，慢慢移動到辦公桌前。 　　兩人因為之前的事，見麵便一直有些尷尬。 　　晨楠緩緩抬起頭看著她，神情不怎麼好看。 　　“為什麼和教務處唱反調？” 　　晨雨曦低著頭。 　　“……巡邏的老師說可以散散心，之後再回班的。” 　　晨楠扶額反問道。 　　“所以你把全班同學叫出來散心？” 　　“大家都憋得慌，我就想著讓他們也出來逛逛。” 　　沉默片刻，晨楠深深嘆了口氣。 　　“……小曦，你之前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和長輩反著來。我知道家裡是有些太安排你了，你不太樂意。可是，你也要為我們著想啊，大家都在為你操勞。隻是讓你走我們走過得路而已，我們都已經幫你試探好未知的一切了。就不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鬧脾氣了。” 　　晨雨曦默默聽著說教，呆呆盯著腳下暗色的木地板出神。 　　片刻沉默後，晨雨曦揪著衣角，不卑不亢反駁。 　　“我沒有鬧脾氣。我也沒覺得家裡安排的不好。我今天做這件事，和家裡的事無關。大家都剛進高三需要時間適應，還不能明白休息時間也很寶貴。直接不準外出休息也太絕對了，再說了無論做什麼都需要勞逸結合啊。大家每天都很期待這個休息時間。” 　　晨楠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些什麼。 　　“算了，我會去和教務處商量這個。你就別管了。至於以後晚自習，你就來我這。我沒課的話我就指導你和笙笙，我要是有課，你就來輔導一下笙笙。” 　　晨雨曦撓撓頭，不知道做何反應。 　　晨笙不好意思地從書堆裡抬頭看她一眼，尷尬地笑笑。 　　想來是家裡對晨笙不堪入目的成績於心不忍，點名要晨楠重點抓。作為大兩個月的堂姐晨笙從小和同齡人的晨雨曦做對比就穩居下風，各方麵比起晨雨曦都平庸一些，也更內斂靦腆。但人溫柔好相處，也聽話，家裡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和晨雨曦關係雖不親密，但也不差。 　　也不好意思讓晨笙為難，晨雨曦點點頭答應。 　　然後送晨雨曦回班的晨楠，正巧抓住了晚自習上偷偷用蟹鉗筆夾辣條吃的林敘然。 　　一班注定是有人屬於年級辦公室的。 　　很快林敘然由戰戰兢兢一邊吃辣條一邊擔心害怕晨雨曦轉變為一邊在晨楠麵前表演怎麼偷吃的辣條一邊為自己擔心害怕。 　　晨楠也不知道該拿林敘然怎麼辦好了，林敘然已經出道了，和之前學生的身份不同。晨楠實在想不到辦法，訓斥了幾句，讓林敘然以後晚自習和晨笙一起到她這來。 　　本來還在旁邊看林敘然插科打諢偷笑的晨笙瞬間覺得不太妙。 　　這個決定也對以後晨雨曦的晚自習也造成了極大影響。 　　在飽受摧殘下，班裡幾個顯然憔悴疲憊多了。回去的車上，三人也都頭腦昏沉地睡了過去。當車停在正門時，晨雨曦才有所感應地悠悠轉醒，迷迷糊糊推門下車。背著包一步一顫地進了屋。沐清安被晨雨曦關門地動靜吵醒，坐直身子晃了晃，他推了推旁邊睡得和死豬一般的林敘然。 　　晨雨曦身上掛著包，晃晃悠悠在玄關換了鞋，就抬眼瞧見一人笑吟吟朝她走近。她狐疑地揉了揉眼。 　　看見眼前的人沒有消失反而笑容更甚，她緩緩開口。 　　“歡迎回來。” 　　鬱閑烯伸手，定定地看著她。 　　“先把包給我吧，有蛋糕，飯還沒做好，可以先去吃點。” 　　晨雨曦疲憊地擠出個笑，慢悠悠往屋裡走。 　　後麵進門的兩人大咧咧地進了屋。 　　“老閑終於回來了，哇，還有蛋糕！” 　　林敘然剛歡迎一秒，注意力就被蛋糕吸走。 　　“拍戲什麼感覺？” 　　沐清安笑著撞了撞旁邊的鬱閑烯。 　　“挺新奇的。” 　　幾人在客廳攀談了一會就被叫去吃飯了。 　　吃飯時，鬱閑烯突然提起。 　　“聽說，學校裡有女生堵你？” 　　晨雨曦還沒開口，林敘然就搶先一步。 　　“對，那個人一直纏著小曦。” 　　沐清安冷聲打斷。 　　“林敘然，別一口一個那人的，人家至少也咱的前輩，不能沒有禮貌。” 　　“好好好，雖然是前輩。明明也是她蠻不講理啊。” 　　林敘然悶悶不樂地嘟囔道。 　　晨雨曦卻始終一言不發。 　　或許所有人也都先入為主地默認這一切都是何依的糾纏不休和自作多情，而她這個始終在輿論中心的當事人也隻是個被牽連的受害人。 　　畢竟沒有理由不去認一個過去的朋友，也沒有必要撒謊去否認曾經稚嫩的友誼…… 　　“……晨雨曦。”鬱閑烯輕輕喚她。 　　晨雨曦恍然回神，定定地抬頭看他。 　　見她仍然沒有想說什麼的意思，鬱閑烯輕聲嘆息擺擺手說沒事。 　　隻是在吃過飯後，又在廚房攔住了她。 　　晨雨曦呆呆看著冰箱，片刻慢悠悠拿了瓶酸奶，回頭才注意到旁邊一直站著的鬱閑烯。 　　“怎麼了？” 　　她打開酸奶挑眉問道。 　　“最近是不是，壓力大？”鬱閑烯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道。 　　晨雨曦扯了扯嘴角，牽強一笑。又不免想起晨楠曾經說過的他們是為緩解病情選的同齡人，語氣裡帶上了譏諷。 　　“最近你們一個二個都來找我聊天，怎麼，白醫生給你們布置任務了，都來找我完成kpi？” 　　鬱閑烯一愣，垂著頭低聲解釋。 　　“不不不不不是……我主動找白哥問的你的情況，之前有些……擔心。” 　　晨雨曦聽見鬱閑烯結巴輕輕笑了，但聽到後麵她的笑容漸漸消失，本來準備繼續譏誚的嘴猛然僵住。 　　這個回答顯然是令她沒有想到的。 　　長久的沉默後，她有些無地自容。 　　“我……你……反正不用擔心我。” 　　她結巴了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ｕyuａn.com 緊接著氣急敗壞地反駁。 　　鬱閑烯淺淺一笑，像是並不在意，又問。 　　“手上的傷好了嗎？” 　　“小傷，都結疤了。”晨雨曦笑著伸出手展示。 　　喝著酸奶，她又從冰箱裡拿出些青提和藍莓放在果盤裡，沖洗。見那人還沒走，她抬頭嘟囔了一句。 　　“你這回來了，學校任務可不輕，等回來拿我筆記補補。” 　　“謝謝同桌。”鬱閑烯笑笑。 　　“吃吧。”晨雨曦將果盤放在桌上，轉身去接水。 　　鬱閑烯往嘴裡塞了兩顆藍莓，靜靜看著她喝水吃藥。 　　餘光瞟到藥盒裡膠囊和平常的不同，漫不經心問道。 　　“吃的什麼藥？” 　　“感冒藥，上個星期發燒了。” 　　“還沒好嗎？” 　　“……” 　　晨雨曦有些心虛，沉默著沒有回答。 　　見她不說話，旁邊的鬱閑烯眼眸微沉，想起她平日裡對吃藥最為抵觸，頭痛，感冒，胃疼能忍就忍，忍不了了才吃藥。看她這心虛的模樣，八成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沒發燒感冒為什麼吃藥？” 　　“咳咳，怕復發嘛。” 　　晨雨曦假咳了兩聲，想緩解一下尷尬。她總不能直接了當地說她是想借藥物的副作用入睡。 　　鬱閑烯倒也沒戳穿她，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是藥三分毒，平白無故吃藥傷肝傷腎的。剩下的我收起來了，再有不舒服可以直接找我，我不在就去醫院，按醫囑吃藥。” 　　她也不敢還嘴，含糊著點點頭，從廚房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