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餐依然選擇了在房間裡解決。 　　“說來到了那邊之後你準備怎麼辦？”克西爾早就想問這個問題，又覺得這不是自己能過問的。 　　“不知道，我了解的程度太有限，到時候再說吧。” 　　“你可真隨便。” 　　“反正也沒辦法，而且也不算是全無興趣。” 　　“因為都沒有對你不利的條件？” 　　咦？瑪奇心底一個遲疑，影響了閃避的速度，隻能抬手一擋，讓克西爾的刀在手上劃過。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吉爾依然麵無表情的吃著早餐，沒有回應她的注視。 　　瑪奇揉了揉額頭，突然起身逃避一般的走向門外：“我出去一下。” 　　克西爾本就沒有想到她會沒躲開自己的攻擊，看到她的反應更是愣住了，“不是，等等——” 　　瑪奇隨便舔了下手上的傷口止血，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最終停在不知哪裡的公園裡，她開始了內心的自我反省。 　　過於自大。蠢到極限。沒想到會被誘惑在潛意識裡影響了，人心真是可怕的東西。她確實討厭老頭，以及他對吉爾製造的牢籠，但是就算如此，還是在不經意間優先考慮了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她坐在長椅上，安靜的坐著，就這樣放空自己，任由時間飛逝。 　　“呀——！”附近的馬路上突然傳來的尖叫和怒罵讓瑪奇睜開了眼睛。雖然其實並不想動，但是身體不自覺的還是靠了過去。 　　馬路上，小狗喘息著想要站起來，卻還是摔了下去。不遠處像是撞擊過的地方，有著不多的血跡。有人說著可憐，有人麵無表情，所有人都遠離著，看著它艱難的移動。 　　瑪奇跨上馬路，在下一趟馬車到來之前把它抱了起來。它無力地抬著眼睛看著她，友善的舔了舔她的手，舔了舔她手上的傷口。 　　瑪奇笑了，她摸了摸它的腦袋，無視了懷裡蹭上的汙漬，抱著它跑了起來。朝著旅館的方向，越跑越快。 　　“吉爾！”瑪奇猛地推開房間的門，吉爾看過來，視線留在了她懷裡的小東西身上。 　　瑪奇把小狗放到吉爾麵前的桌子上，不知是求生的本能還是別的什麼，它居然朝著他蹭了過去。吉爾伸出手，是瑪奇沒有見過的溫柔。 　　瑪奇蹲在一邊看著他做治療，滿臉目瞪口呆。她覺得自己看的了不可思議的東西，但又說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就是這樣，喜歡動物，也招動物喜歡。”克西爾看她一臉癡呆的樣子，解釋了一下。 　　“我也是動物，變異的那種。” 　　“他不會喜歡你的。” 　　“你好煩啊。” 　　對麵的治療總算告一段落，吉爾的視線轉過來，又變回了冷漠。 　　“吉爾吉爾，”瑪奇滿臉堆滿獻媚的笑容，“我也喜歡你！” 　　身後克西爾一個沒站穩，差點把自己絆倒。 　　“啊，剛才好像看到了天使，我太感動了！這就是愛吧！”瑪奇頭都沒回，繼續她的贊美。 　　“天使？”吉爾低頭看了看桌上包紮好的小狗。 　　“天使！”瑪奇指過去，把他的視線引向上方，最終指在他的臉上。 　　“……”冷漠並沒有一絲的消散。 　　“嗚，我也想當小狗。” 　　“你在說什麼危險的話！”克西爾覺得她已經瘋了。 　　“啊！我果然是為了與我的美人兒相遇才來到這個國度的吧！” 　　“你不是來學醫的嗎？” 　　“啊……”瑪奇回頭看著克西爾，像是總算想起了什麼。“算了，那不重要，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跟美人兒一起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沒救了。 　　瑪奇蒙著眼睛躺在她改造過的馬車裡。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不陌生的方向。她閉著眼睛默數著行進的時間，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與在地圖上標記行進的方向相反，這不過是先畫好了前進的路線，最後再來補齊路邊的城市而已。 　　不知從哪裡開始，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敲打著馬車，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味道。天色漸晚，加上陰雲的遮蓋，車廂裡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吉爾沒有點燈，就這樣跟瑪奇一起沉浸在黑暗之中。 　　馬車平穩前行沒有什麼顛簸，證明著它依然在城市當中，沒有繞一圈再出去的打算。瑪奇一邊注意行進方向，一邊無聊的思考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各種應對方案，這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馬車停了下來。 　　不遠處有不少人談話的聲音，這然瑪奇有點吃驚，有種本以為怎麼也該在人流稀少的地方，結果卻在市中心下了車的感覺。她被克西爾扶下車，認真的傾聽著附近的聲音，被引導著向前走去。 　　在室內繞來繞去，最後走上了漫長的下行臺階。 　　“原來是地下。壞人果然還是見不得光嘛。”瑪奇在心裡吐槽，一步步的向下。 　　終於走下最後一個臺階，瑪奇眼睛上的布被摘了下來。地下的燈光並不刺眼，眼睛也就沒有什麼不適。她環顧四周，發現樓梯下的路並不長，站在這裡就能看到盡頭的目的地。克西爾待在原地，明顯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於是她看了一眼吉爾，率先朝前走去。 　　盡頭的房間很是空曠，麵積不小且沒有什麼額外的裝飾。左側有個人站在燈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不是老頭。”瑪奇有些意外，在房間裡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其他人。而對方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 　　“啊呀這不是吉爾，我聽說你回來特地過來看看。”有些妖媚的男人靠過來，眼神帶著讓人不舒服的視線，使瑪奇瞬間隔在了兩人中間，打開了他伸出的手。 　　“不要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哦，這就是老爺子說的新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瑪奇，“嗯，看起來不錯的樣子，我喜歡。” 　　“雖然我挺想稱贊你的品味，但是惡心的程度好像更高一點。” 　　“哈哈哈哈，不要太欺負新人納西斯。”老頭不知幾時出現在了門口，表情和善，身後依然跟著他的保鏢護衛。 　　“我隻是太久沒見吉爾，想打個招呼。”納西斯微微行禮，表達了對上司的尊敬。 　　“那希望你招呼完了，畢竟以後可能沒機會見了。”瑪奇並沒覺得自己有保持尊敬的必要。 　　“那可太糟糕了。”他看過來，眼神與剛才一樣讓人覺得討厭。 　　“老頭，那個東西能打死嗎？”瑪奇指了指納西斯。 　　“不行。”老者穿過他們，走向空曠處唯一的座椅。 　　“那可太糟糕了。”瑪奇甩甩手，“加入之後也不行？” 　　“不行。” 　　“嘁。” 　　“這麼說來你已經準備加入我們了？” 　　“這話說的，我還不想轉頭出去命都沒了，”瑪奇撓撓頭，“我可是很現實的人。”說著她指了指身後的吉爾，“所以如您之前說的，這是我的了，如果那個東西再隨便靠近，我會視作對我的威脅來解決。” 　　“哈哈哈，原來如此。”老者笑著摩挲了一下胡子，“如果那樣，我並沒有什麼意見。” 　　“非常感謝。”什麼狀況說什麼話，是方便處事的一種方式。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聊聊後續的話題吧。”老者站起，朝著對麵的一扇門走去。 　　推開門，像是一個會議室一般的圓桌，加上周圍的座椅。周圍的座椅上都刻著特殊的符號。但其中有一個額外的座椅，老者走過去坐了下來。 　　“七宗罪可曾聽過？” 　　“多多少少。” 　　“作為一個代號，分別代表這裡的七個人。現在剛好有一個位置空著，很適合你。” 　　“謔，我這入職級別挺高啊。” 　　“每年聖誕會在這裡聚會，你會在聚會上看到其他人。” 　　瑪奇看到納西斯已經坐在了代表色欲的座椅上，心裡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她問：“那吉爾呢？” 　　“嫉妒的位置。”老者指向她身邊的一個座椅。 　　瑪奇拖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怎樣才能取代其他人的位置？” 　　“上一任的死亡，或者，權利的轉交。”納西斯回答了她的問題。畢竟他是這裡唯一的一個由上一任任命的繼承者。 　　“如何轉交？” 　　“上一任同意你作為繼承者，以及這裡的人認同就可以。” 　　“嗯——比想象的簡單。”瑪奇指了指吉爾：“我要他的位置。” 　　“你覺得我會同意？”老者覺得有趣的看著她。 　　“畢竟他已經是我的所有品了，跟我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不是很奇怪嗎？是我的手下才是正常狀態啊。” 　　“原來如此，”老者習慣性的搓了搓下巴的胡子，“那你覺得他會同意？” 　　“隻要您沒意見，他就會同意。”瑪奇很是肯定。 　　“但是這樣我不是損失了一個人手？” 　　“我對自己一個頂倆的實用性毫不懷疑，多做一份完全不是問題。” 　　“哦？”像是聽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這句話說了，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嘛。”這次瑪奇毫不客氣的回了嘴，甚至直接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什麼氣氛，兩人都笑了起來。 　　“哈哈哈，那我沒有意見。”老者起身先行向外走去，自始至終沒有看吉爾一眼。“那麼各位，聖誕夜見。” 　　“那麼我也……”納西斯站起，他似乎沒有現在去招惹瑪奇的打算，向著唯一的出口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地麵上，瑪奇才發現，原來剛才一直在教堂的底部。 　　這座教堂的占地麵積比普通的更大一些，一看就是特別修建的。而地下卻有這樣的集會場所。“在神明腳底下乾壞事，可真不怕被雷劈啊。”瑪奇心裡隨意亂想著，表麵卻做出虔誠的姿勢。禮多人不怪，嗯，神也一樣。 　　走出教堂，克西爾駕駛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吉爾依舊一言不發的坐在車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或是什麼都沒有想。在克西爾來說，從地底回來的吉爾這個狀態已經習以為常，但是這次他有了詢問的對象。 　　“沒問題吧？”他看了眼車廂，把瑪奇堵在了上車之前。 　　“你這麼跟上司說話，問題很大。” 　　“啊？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上司已經換人啦。”瑪奇指了指自己。“咱能換個地方再聊嗎？我好餓。”繞開他踩上馬車的階梯，“排場這麼大，應該有住的地方吧？” 　　“有是有……” 　　“嗯？” 　　“但是從來沒人去住，畢竟大家都不想碰上其他人。” 　　“……你說的很有道理。”瑪奇想起納西斯，“那去旅館。”她鉆進車裡，關上了門。 　　雨越下越大，瑪奇蜷著身體側躺在吉爾背後，伸手扯著他的頭發在手指上繞啊繞，然後再鬆開。兩人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一路抵達目的地。 　　感覺一下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了解和考慮，而吉爾又不是合適的詢問對象，瑪奇在晚餐過後叫住了克西爾。 　　“那個叫納西斯的家夥，到底怎麼回事？感覺吉爾很不喜歡他。”問題簡單明了，從自己最在意的地方開始。 　　“這……雖然我沒有看到具體情況……”克西爾猶豫了一下：“按我了解到的來說，他好像碰見過吉爾和老大一起時候的狀況，嗯，我是指犯錯挨打……呃，接受懲罰的情況。吉爾本身對老爺子過於順從，從來不反抗……” 　　“說重點！” 　　“我覺得他好像有點變態的虐待傾向……”克西爾越說越咬牙切齒：“看他炫耀一樣的態度，我甚至懷疑他在所謂的懲罰上親自動過手。” 　　“死變態！”從吉爾身上的傷疤來說，她不難想到當時的狀況，“其他幾個人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老實說我見到的機會不多，找書苑 wwｗ.zhａoｓｈuyuaｎ.cｏm 隻知道一些基礎狀況。” 　　瑪奇點點頭：“沒有什麼深刻印象就是好事情，人均變態的話我可頂不住。” 　　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克西爾突然有些幸災樂禍：“說來你剛才說你是我新上司的事怕是想多了，就算你現在是七人之一，但是大家都是各自發展，誰也管不到別人家去。” 　　“所以你老大還是吉爾？” 　　“當然。” 　　“那你老大已經是我手下了該怎麼算？我還不能越級管理了？”瑪奇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啊？等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我來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加入這個鬼組織，我來的目的隻是因為吉爾啊。”瑪奇往下滑了滑，半躺在椅子裡，看著陽臺的雨吹進來：“他不再是‘嫉妒’，也不用再來這裡見混賬老頭，還有那個變態。他會好好活下去，你委托我的事，以後會都會慢慢解決的。” 　　“你，為什麼要做到這個程度？總不會想說是因為愛吧？” 　　“你不相信愛嗎？” 　　“不信。”畢竟僅僅在吉爾身上，他就看到了太多。 　　“哈哈，”瑪奇雙手在他頭上狠狠地揉搓了一頓，“那等你相信的時候，我送你份大禮吧。” 　　“大概沒那天了。” 　　“不要這麼悲觀嘛，雖然我也不太信。”瑪奇壓低了後半句。 　　“啊？” 　　“所以，”瑪奇突然轉回嬉笑的表情，“還不趕緊趁現在快點給你新老大磕個頭懺悔自己的無知？”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