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冉是一名普通的在校大學生,今年快大三,小姑娘剛二十出頭,不愛說話,也不愛出門。 父母人到中年忙於生計,平時隻有早晚睡覺時才著家,當然也不怎麼會去管自家孩子,況且也成年了。 隻要她不亂出門好好吃飯就行,其他的不要緊。 理所當然的,寒假的家裡隻有她一個人,活的像個幽靈一樣。 白小冉作為家中獨女,每天吃了睡,睡醒了玩玩手機電腦,看看電視,再繼續吃喝,整日無所事事卻依舊瘦的苗條,跟發育不良一樣。 學校放寒假已經有五六天了,白小冉卻感覺時間似乎和冰塊一樣凍結了,什麼變化都沒有,日子眨眨眼就沒了,除了家裡堆積的零食說明還有幾分人氣。 她已經看了好久的電視。 她在追一個綜藝,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看,以至於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中途好像看到爸爸媽媽回來了一趟,然後又走了。 她醒的時候身上多了張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上去的。 她是被一聲巨響吵醒的。 白小冉還介於半夢半醒之間,她有些不著調地想,家裡遭賊啦? 然後她猛然驚醒,轉頭望向玄關處的家門口,再回頭觀察四周,什麼都沒變,不像是有人來過的。 就連頭頂小吊燈的燈光都亮著,大燈她沒開,夜晚看電視她覺得太刺眼了。 窗簾關的緊緊的,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白小冉壯著膽子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旁邊放著她削了一半的梨,梨的表麵已經氧化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也沒人清理。 她朝著巨響的方向走去,那裡明顯是她的房間。 她家在九樓,每個房間的窗戶上都有防盜網,小偷從樓外摸進來的可能性不大。 白小冉覺得是她自己在嚇自己。 難不成熬夜久了都出現幻聽了?那也不至於幻聽成這樣。 房間裡的門是開著的,透過門縫能看到裡麵什麼都沒被動過,窗外的陽光直直進來,白小冉忽然走神心想,原來都中午了。 她沒由來的定下心來,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依舊保持原樣,能看出房間主人是個不愛收拾東西的。 白小冉開始好奇那是哪裡來的巨響聲,難不成是樓上人家? 樓上不早搬走了嗎? 她甩了甩腦袋,索性不去思考這離奇的幻聽,白小冉感覺自己還有點沒睡醒。 她把床上堆積的衣物攏了起來,打算一股腦都塞進衣櫃裡去,等一覺睡醒了再疊起來。 她房間裡的衣櫃是滑軌製的,左右橫推著打開櫃門。 但櫃門剛打開她就愣住,衣櫃裡麵居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和智能冰箱差不多高的白色衣櫃,還是個縮減套娃板的,隻有一個長方形豎格子,活像個大號版本的棺材,中間還帶透明發光顯示屏的那種。 顯示器清晰度甩一墻之隔的四十多寸最新款液晶顯示屏好幾條街,和人眼體驗感差不多,可白小冉還是看出那是個顯示屏。 誰那麼厲害能不知不覺的在衣櫃中再套一個小號版的衣櫃,沒事乾嗎? 白小冉一時不知道手中的衣服該不該放到這個衣櫃裡了,她突然想起來,這衣櫃之前的衣服呢? 怎麼也沒了?!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跟父母說一聲? 好像說了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她把衣服放回床上,然後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你在乾什麼?拍照嗎?” 白小冉嚇得手機都沒拿穩,眼睜睜看著手機像泥鰍一樣滑落在地上,然後徹底熄屏,也不知道是砸的還是長久沒充電來著。 她在關閉著的白色衣櫃中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位,漂亮姐姐能幫我打開櫃門嗎? 我被困在裡麵,出不來了。” 白小冉熬夜熬的腦子都有點遲鈍了,居然沒有照做,而是出神思考另一件事情來。 這衣櫃能從裡麵看到外麵?反向透明的?這是什麼技術啊? 白小冉發呆的太明顯,衣櫃裡麵的人也跟著遲疑起來。 他問道:“今年按照公歷來算,多少年了?” 白小冉又走神想到,他的普通話不太標準,好像參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在裡麵。 “公歷兩千零二十幾年了。” 白小冉回過神來,含糊道。 “2021年麼?” 少年答道。 “差不多吧。” 白小冉一屁股坐回床邊,同時不著痕跡的摸回衣服下麵的水果刀。 “辛醜牛年麼,時間不太準,怎麼會卡在這?” 白小冉聽到少年嘀嘀咕咕的聲音,那聲音太小了,她聽不太清。 “在……不能……滯留時間太長,否則……。” 這句話她倒是聽清了一點,但她依舊沒能聽懂。 白小冉見白色衣櫃沒有什麼傷害性,才往前兩步,手指觸碰那發亮的顯示屏。 她隨便戳了兩下,接著手一劃,整隻手掌覆都蓋了上去。 滴滴嗒嗒的齒輪聲響起,她似乎聽到一聲愉悅的叮咚聲。 那衣櫃裡的少年音才後知後覺的說了聲,“別。” 別什麼? 然後白光在白小冉眼前一閃,她整個人都站不穩,一頭往裡栽。 縮小版白色衣櫃很不合時宜的自動打開櫃門,裡麵什麼都沒有。 除了一頭栽進去的白小冉。 櫃門裡的顯示屏裡的少年傳來一聲輕笑,笑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像嗆到了,又像梗住了。 白小冉再睜眼就看到陰沉的天空,她站在一處二樓的走廊上,下麵是一群穿著半袖麻衣的民工,還有大院裡麵的黑白長服的安保。 她這二樓還挺高的,那群民工更是沒人敢往上看,自然也沒人注意到,樓上有個穿著淺白色旗袍的年輕女子。 那群民工群情激憤,身上的肉都是終年被日頭曬出來的古銅色,隻是顏色略深了些許,都有些泛黑了。 下麵似乎在立什麼誓言,那領頭的站在最靠近屋簷的地方,剛好是白小冉的視線死角。 倒是他後麵那個膚色白很多的小青年剛好能站在她能看見的地方。 那小青年跟個狗頭軍師一樣,時不時蹭上兩句,惹得周圍人都頻頻叫好。 他在那群民工裡顯得鶴立雞群,但誰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隻有白小冉能看到,那小青年看樣貌比她還小幾歲,時不時抬頭露出一抹挑釁似的笑容抬頭麵對著白小冉,非常欠揍。 那種仿佛看準獵物的眼神讓白小冉很不適應,但到底年少無畏,她也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 那小青年笑容愈發燦爛。 白小冉很快適應了自己現下的環境,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陌生的環境,但是她得回去。 她不想待在這邊。 樓底下的起義聲如柴火燒裂時發出的劈啪聲,帶著幾分震耳欲聾的沉默,那群民工開始了劇烈的討伐。 他們在討伐誰? 他們的嗓音粗糲,揮舞著舉著手臂,那是風吹日曬過的痕跡。 那小青年在中央穿梭著,左右逢源點頭哈腰。 很快人群就被分成了三份,領頭的那位才終於出現在白小冉的視野中,隻是聲音裡沒有了剛才的那份意氣。 他像個好言好語的鄰家大哥般,低聲勸慰眾人。 可人群已然分裂,那小青年依舊左右遊走,領頭大哥有心瞪他一眼。 但小青年依舊不知悔改,反而更加戳禍起來,三方的聲音猶如烈油中的水滴,啪啦炸響,綿延不絕,再也沒了剛才統一的身影。 白小冉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她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太對勁了。 果然,那小青年手頭一指,白小冉立刻感覺到無數人的目光,他們全都抬頭仰望著頭頂上的人。 二樓有個一臉無知的小姑娘。 領頭的中年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本應該是好意的安撫卻讓在場安靜的眾人立馬炸開鍋,這會連一動不動的安保都摻和進來,樓下徹底亂成一鍋粥。 隻有剛才混的風生水起的小青年悄悄溜走,不知道從哪爬上二樓。 白小冉聽到熟悉的少年音,隔著一層鐵製的雕花欄桿門,兩人站在一近一遠的地方。 “你好啊。” 小青年笑容滿麵揮手道。 而白小冉卻如同看到惡鬼一般,無意識的搓了搓手臂,她沒有理會雕花鐵欄外的小青年。 而是垂眸接著往下看,人群沒了最大的戳禍人,那些激烈的聲討逐漸減少,領頭大哥又奪回了掌控權。 “你不想知道怎麼回去嗎?” 小青年依舊笑的樂嗬嗬的,隻是目光深沉的如同清水杯裡滴落的水墨,帶著濃墨重彩的惡意。 白小冉轉頭注視著少年,她那熬了不少夜的腦子此刻才像正式上了發條般,不自覺的看出了青年眼底囂張的惡趣味。 她忍不住皺眉,但青年隻一眼就開始雙手哐哐掰扯著鐵欄桿,力氣大的離奇,但鐵欄桿就是紋絲不動。 “你應該慶幸它選擇你了!” “什麼玩意?” 白小冉脫口而出。 “它在保護你,可惜,是有新手期的。” 小青年陰沉沉的笑了起來,整個人看著都癲狂不少。 白小冉再次走神了,她這才發現小青年看起來真的很年輕,麵容清秀,生著一雙細長的眉眼,五官端正的像木偶模特裡麵走出來的。 和他那雙勾人的眉目略微有點不搭,白小冉心想。 還帶著清脆的少年音,讓人感覺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在無知無覺的擺弄著善惡。 白小冉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下意識同步道。 “你多少歲了?” 哐哐撞鐵欄桿的小青年一頓,反而又恢復了平靜的笑容,他嘴角的笑容像天生固定的微笑唇,耷拉起來都像是在撒嬌。 “一百零,零幾歲了。” 小青年耷拉著眉眼回答道,他也學著白小冉的含糊其辭。 白小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在我們那我還是個孩子。” 小青年不忘抓著鐵欄桿難得認真道。 “那我還是你祖宗!” 白小冉腦子都不過的反駁道。 “也不是沒那個可能。” 小青年幸災樂禍道,他似乎想起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 “有背鍋的了!” 小青年的目光灼灼的盯著白小冉,嘴角上揚的微笑怎麼也止不住。 活像個抹了口紅的猴子,嘰嘰歪歪個不停,白小冉再次走神想到。 兩人心裡的算盤都快打出火星子了,但表麵上都風輕雲淡的一批。 白小冉甚至還分神來旁觀下麵的變化,人群恢復平靜,在領頭大哥的有心帶領下,他們似乎約定下次再來。 三方為盟,都點頭答應著。 小青年撇撇嘴,他好似知道底下的動靜,終於舍得鬆手放開鐵欄桿,那雕花的鐵欄桿都被抓出了好幾道印子,手掌印深陷。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青年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道。 “我不知道。” 白小冉非常誠懇的回答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青年又開始露出幾分癲狂的麵容,大聲叫喊道。 白小冉不由得挑眉。 那小青年頓時又冷靜了起來,然後用手揉揉自己的臉,隻眨眼間就掛上了一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的模樣。 他含笑道:“我叫樹楊,你可以叫我,不速客。” “什麼玩意?” 白小冉再次咋舌道。 “你是白小冉嗎?” 那小青年撥弄著自己的耳垂,白小冉看到裡麵有微光一閃一閃的。 她覺得自己有權保持沉默,遂拒絕回答問題。 那小青年,或者說是不速客,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便轉身往樓下走去。 邊走邊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調。 像恐怖片裡常用的主題曲子。 白小冉還是忍不住搓著手臂,她這才意識到好像惹到瘋子了。 “不速客?” “嗯,我在呢。” 她的耳旁突然響起一道狡詐的少年音,白小冉的腦袋都開始發懵起來,她有些痛苦的捂著腦袋,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她心裡的算盤冒煙了。 “什麼玩意嘛?” 白小冉忍不住輕聲呢喃道。 這很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白小冉在心裡吶喊道。 “嘻嘻。” 少年聲音清脆悅耳。 白小冉木著臉站起身來,目光往外看過去。 高墻之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低矮的房屋紮堆而起,遠方則是數不清的田壟,分割出塊狀一樣的田地。 那些房屋似乎住著數不盡的星火,人間蒼煙渺渺,日出而生,日落而息。 大院子已經沒什麼人了,隻有一位不速客吊在人群的最後,還不忘向樓上的人開心的揮手。 看著挺晦氣的,白小冉瞧著那雀躍的小青年心道。 她的目光開始不自覺的低垂,仿佛有股不知名的困意席卷而來,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可又覺得不甘心般半睜開眼。 仿若半睡半醒著。 她感覺自己在被誰牽著走,周圍一片昏白,她隻能看清腳下的路,腳下如同昏暗密室中水麵的路。 她什麼也聽不到。 就那麼被人牽著走著,她開始遺忘著一切,包括自己的意識。 “白小冉?” “白小冉?!” “小冉!醒醒!醒醒!” “該吃飯了白小冉!” 她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呼喚,她忍不住開始掙脫那牽著她的手。 她的意識好像一開始就打算這麼乾的,隻是被阻礙住了。 白小冉在不停的掙脫身上那無比濃厚的困倦感。 她聽見媽媽的聲音,在喊她去吃飯。 她為什麼要吃飯來著? 她睡了好久。 白小冉瞬間清醒過來。 “你都睡了多久了,家裡怎麼也不收拾一下,呀,咋還把手劃傷了呢?” 白小冉的媽媽披著一頭卷發棒卷出來的波浪卷,穿著艷麗的緊身毛衣,腳踩棉拖鞋罵罵咧咧道。 “真不當回事啊,都多大年紀了,你這是餓出低血壓了嗎? 咋能睡在地上呢?” 白小冉媽媽絮絮叨叨的扶起自家女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她拉回客廳吃飯的椅子上坐著。 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正裊裊的冒著熱氣。 她的媽媽不知從哪拿出一卷紗布,一邊慶幸傷口不大,已經不在流血了。 白小冉的爸爸從廚房擦手走出來,他也看到了白小冉手上的傷。 他嘖了一聲,質問了一句怎麼那麼大個人了,還能把手弄傷。 他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把三人的碗筷擺好,還貼心的先給女兒盛了碗湯,推到她麵前。 白小冉愣愣的,看著像還沒睡醒。 “這孩子咋啦?” 白小冉媽媽吶吶的坐回椅子上道。 “別管,就是不好好吃飯,天天熬夜,慣的她。” 白小冉爸爸拿起筷子夾菜道。 燈火通明的光亮驅散了外麵的黑夜,亮光使人心裡多了一麵鎮定的旗幟,好像那樣就可以無視所有的黑暗一樣,找到堅定的方向。 “吃飯吃飯,傻姑娘發什麼呆呢?” 白小冉爸爸可能是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分了,又生硬的把湯往前推了一點。 白小冉終於舍得回過神來,低頭沒滋沒味的大口灌著熱湯,燙的她眼眶發紅。 她大著舌頭道。 “沒什麼。” “那好,待會你洗碗。” 爸媽鬆了口氣,然後異口同聲道,多年夫妻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白小冉的腦袋瞬間清醒,她哀嚎道,“你看我手都被劃了,不能沾水的。” “乖,單手也能洗的,反正你有的是時間。” 白小冉的媽媽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