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蜜兒還沒有將她一腔崇拜的熱情完全展現出來,忽然瞥見了秦湛手腕上的終端正亮著一個小紅點。 她下意識的問,“那是什麼?” 秦湛很隨意的回答,“我們家阿景對我的定位。” 安蜜兒沒心情去管什麼“我們家”,單是“定位”兩字就把她嚇的夠嗆,有點語無倫次,“你居然對慕少將開通了‘定位權限’?” 通常情況下,這不是家長用來定位自家小孩的功能嗎? 秦湛居然還挺得意,“那是必須的,我真希望她時時刻刻都能關注我。” 隻可惜,他家阿景沒那麼多閑工夫。 安蜜兒無語。同時也意識到話題有點跑偏,連忙轉回來,“難道說慕少將隨時會找過來?” “應該吧。平常沒事的時候,她也不會定位我,現在大概是因為發現我不見了有點慌,於是采取這種方式來找我。” 安蜜兒簡直不敢置信對方還能保持無所謂的態度,慕景此刻找上來會引發什麼結果,他難道一點都想不到?是什麼理由讓他如此淡定? 先前的狂熱煙消雲散,安蜜兒此刻隻想……揍他。 難怪他將她帶到此地之後隻是優哉遊哉的談天說地,從頭到尾的態度幾乎稱得上有恃無恐,原來他有少將閣下兜底。 安蜜兒還忍不住進一步懷疑,對方拉拉雜雜說一些有的沒的,難道是在拖延時間?他不僅狗仗人勢,而且還打算把她送到慕景手中? 這似乎不合常理,她雖然是互助會的一員,但畢竟不是互助會全體,為了她一個人,實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但不管怎樣安蜜兒還是決定,“我得趕緊走。” 安蜜兒朝一個方向退去——剛被帶上水塔的一刻,她已經觀察過周邊的環境和設施,任何時候、任何條件下也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這已是她的本能。 他們所在的這處維修平臺是給普通工人準備的,當然要留一條給普通人上下的路,安蜜兒早就發現在水塔的側麵焊了一條垂直的鐵梯,雖然看起來挺嚇人的,但她也不至於會恐高。 眼看安蜜兒馬上踩上梯子了,秦湛喊了一聲,“等——” 也不知是因為他慢了半拍,還是故意慢了半拍,這一嗓子喊出來的同時,安蜜兒剛好將重心挪到了鐵梯上。 然後她就感覺什麼東西碎裂,腳下一空,她跟著往下急墜。 秦湛仿佛嘆了口氣,“我正要告訴你梯子已經銹爛了,踩不得。”他光說不練,完全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安蜜兒反應堪稱迅速,抓住了水塔外凸出的一個鉚釘,那畢竟是水塔本體的零件,使用壽命比鐵梯子長多了,能夠支撐她的體重。 安蜜兒知道秦湛正站在水塔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很想回他一個白眼,但她畢竟不能給自己增加負擔,強按下不快,深吸一口氣,安蜜兒將柔韌性發揮到極致,揉身一躍,整個人翻騰回到了維修平臺。 姿態足夠漂亮,但卻也耗光了她的力氣,她不得不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秦湛低頭看著她,早已猜到她肯定有方法自救,並不擔心。等她氣喘勻了,秦湛摘下手上的“金屬手套”遞過去,“用這個吧。” 以安蜜兒的眼力,當然不會將那東西看成一副尋常手套,她難掩驚訝,“單兵機甲,你要把這東西送給我?” 值不值錢先不說,這根本就不屬於常規意義上的禮物。 別說他們如今似敵非友,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可能毫無顧慮送出這麼一件殺傷性兵器的。 秦湛的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你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被抓住,我也會很為難。” 安蜜兒歪著頭打量他,“你怕我在慕少將麵前胡說八道,揭你的老底?” 秦湛居然承認的十分大方,“不然呢?除此以外我還怕什麼?” 安蜜兒沒再猶豫,接過手套戴上。單兵機甲的確可以幫助她逃脫,不僅可以輕鬆從水塔下去,即使周圍已經被軍方包圍,她也可以利用機甲的動能給自己開辟一條逃生通道。 這是她必須得到的裝備,根本容不下矯情推脫。 但安蜜兒理智尚存,她很清楚,今日與秦湛的正式接觸,她處處都落了下風,如果臨別之前還順走一部機甲,那她今後在秦湛麵前將更加抬不起頭來,連帶著還會拖累整個互助會在秦湛心目中的地位。 她正色道,“我不能白拿你的機甲,我可以拿別的東西換。你要什麼?” 秦湛裝模作樣的思考了片刻才說,“就拿你口袋裡的東西來換好了。” 他是親眼看到她將聲波儀放進口袋的,應當不會要錯東西。可安蜜兒還是將儀器拿了出來,仔細確認,“你要它?” 秦湛點頭。 對方肯定的態度當即引起安蜜兒警覺,“你是不是打算將它交給慕少將?” “給阿景?我瘋了嗎!”秦湛好似被嚇了一跳,“我要怎麼才能給阿景解釋清楚這玩意的來龍去脈?” 安蜜兒稍微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互助會接觸秦湛要小心翼翼,確保一切都必須在暗中進行。但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就會發現在這個過程中,秦湛本人的顧慮遠比互助會還要多。 這大概也解釋了,為何催化劑一發揮作用,他連片刻猶豫都沒有便帶著安蜜兒離開現場。 另外不要忘了,這座隱秘的廢棄水塔,也是他找到的。 聲波儀隻要不落入軍方手裡,對安蜜兒來說便無所謂,她沒再多猶豫,將東西遞了過去。 秦湛接過的瞬間,心裡暗笑——明明從一開始便打算要將聲波儀送給他,卻還要玩這一場欲擒故縱的戲碼。 其實稍微回顧一下就很容易發現,安蜜兒打開聲波儀的過程相當突兀,乍看起來好像是被他那幾句話激的,但事實上就那幾句話的分量,真沒到非要自殘的地步。 她似乎隻是在以身試法,以自身的痛苦來證明聲波儀的確管用。 換句話說,那不過是一封特別的投名狀。 假如互助會的成員組成真的以異變者為主,那麼這個小小的聲波儀便是控製他們的一件利器。互助會若單是嘴上說說要送給秦湛一個恐怖軍團,他除非腦袋被機甲軋了,否則肯定不會相信。但是這麼一件經過證實的確管用的設備,比再多的口頭語言都更有說服力。 安蜜兒對於機甲的操作也是輕車熟路,一旦任務完成,三下五除二便調出了需要的部分,還是遵循極簡原則,隻不過在戰靴和夜視之外,她又多打開了一把能量匕首。 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秦湛不慎落入軍方手中,自然有人可以救他。可她一旦失手被擒獲,不死也得脫層皮。 安蜜兒最後留下告別語,“我想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秦湛對於再見到安蜜兒毫無期待,但是對於十多分鐘後就見到的慕景,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隻不過對方的態度與他相比,完全就是冰火兩重天。 慕景獨自上了水塔頂端——不知道她是怎麼單獨行動的,不過應該也不會太難,畢竟軍銜擺在那裡,她隻需一道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跟隨。然而,她竟然連凱撒的都沒帶,剔除了人工智能核心的機甲隻是一具空殼。 她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扯開秦湛的衣領檢查傷口。 “哎呀,一上來就動手動腳,這算是另類的懲罰嗎?”恬不知恥的秦湛居然趁機往慕景身上蹭了蹭。 這叫臉皮厚嗎?不,這根本就是不、要、臉。 懲罰?慕景倒真有心好好收拾他一頓。也無需什麼另類的手段,常規的用來對付軍中老油條的那些便足夠了,保證收拾的他哭爹喊娘。 掃了一眼,慕景確定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理都懶得再理他,自顧自的沿著邊沿走了一圈,觀察周圍的環境。 女友隻管扒拉,不管整理,秦湛自己也不動手,就讓領子那麼敞著,繼續散著不要臉的德行。 等慕景轉完了一圈,停在某個方向不動了,他又從後麵湊了上去,堪稱屢敗屢戰絕不氣餒的典範。 如果接著玩“你進我退”的遊戲,未免有點太幼稚,慕景也懶得動,隨便他靠。 某些狗腿子總是深諳得寸進尺的奧義,既然靠上了沒被推開,那麼秦湛接下來又把雙臂環在慕景身前,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掛在了她身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擺好了難舍難分的架勢,才開始哼哼唧唧的告狀,“我都快被嚇死了!” “你?沒看出來。”慕景毫不客氣的潑涼水。 “真的!我也不知道安蜜兒是怎麼回事,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把我帶到這個鬼地方,然後她自己居然先跑了。”不僅篡改了某些細節,還掐頭去尾,反正也不用擔心安蜜兒折返回來與他對質。 但即使被他這般以偏概全,慕景還是抓住了重點,“這麼高,她是怎麼把你帶上來的?” “應該是用了機甲吧?不過我不是太確定,她隻用了一部分零件,我也沒怎麼看清。” “是嗎?”其實從情理來看,他一個外行,在今夜的能見度條件下沒能完全看清楚,反而很正常。所以慕景也沒有太糾結這點,順口問了下一個問題,“那她走了之後呢?你總不至於乾等著吧?” “當然不會,我要想辦法自救。”秦湛胳膊越過她,指了指下麵那段被踩壞的鐵梯,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本來打算從這裡下去,哪曉得竟然是壞的。” 一看斷裂的金屬,便能夠想象當時的情景是如何驚險,慕景還沒有完全壓下去的火氣又燃了起來,刺了一句,“你居然沒摔死!” 秦湛笑嘻嘻的回答,“當然不可能,我身手好著呢。” 總之,他是得意洋洋了,就是不知道莫名其妙背負了一口大鍋的安蜜兒該作何感想。 梯子是安蜜兒為了盡快脫身踩斷的。 至於機甲,明明是他秦湛的東西,怎麼就張冠李戴到了安蜜兒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