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今夜顯得有點陰冷,府中並無丫鬟,也無侍衛。 夜深人靜,六指穿著灰紅色長袍,一步三回頭地四處掃視,身後跟著身穿淺灰色衣袍的白發老者。 老者跟在六指身後,閉著眼,腳步有點不遜,絲毫沒有落開與六指兩人的距離。 兩人來到城主府後花園假山,六指突然駐足,原地輕輕跺了三下,遠處假山左角向右移動,露出一個洞口,六指沒有猶豫,快步走了進去。 “二恩公,不知道你這般急促叫我來,有何事吩咐?” 洞中漆黑無比,六指抱拳彎腰行禮,洞穴前方一盞燭火緩緩亮起。 燭火照亮了半丈之地,周邊的場景依舊黑暗。 “了解清楚是魔宗那一派係了嗎?” 燭火前盤坐在地麵的錢方圓緩緩睜開雙眼,他頭頂因為反光,顯得極其亮眼。 “魔宗血魔派少主辰濤,據說是為了他爺爺,特地來狼山山脈狩獵三尾狐貍。還有,跟著他的有魔宗統領章成、章星,以及血魔一派長老茍刑。” 六指在錢方圓擺手後,站直了身軀,他身後那個一直閉目的老者並沒有跟進來。言語到此,六指又是往前走了一步,眼眶瞳孔轉動了一圈。 “有什麼話就說,你知道我不喜歡繞彎子。” 錢方圓朝著六指揚了揚頭,緩緩站了起來。 “二恩公,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賀家與五嶽山汪馳聯盟,殺了黑風穀洪昊與洪楊。他們在狼城行兇,擺明了是要嫁禍於我們,讓我們與黑風穀火拚,好坐收漁人之利,我們要不要……” “我們要不要先下手,先去黑風穀告密,讓五嶽山直麵麵對黑風穀。” 六指說完,站直的腰間彎曲了下去,雙手有抱拳在胸口處了. “都給你說了,不用這般拘束。” 錢方圓擺了擺手,示意六指不要拘禮,隨後轉身看著那盞燭火,接著道: “我們不可卷入世俗之爭,五嶽山想要奪取黑風穀,於我們無關,我們沒必要引火上身。一個小小的汪馳,卷不齊什麼煙火,沒必要太當回事。” “我唯一擔心的還是狼兒,他界位雖然突破了,可是現在修煉卻是不用心了起來。” 錢方圓雙手背在身後,眉頭緊鎖。 “二恩公不必擔心,少爺那般聰慧,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你隻要放手讓他做自己便是。” 六指臉上嚴厲消失,他笑嗬嗬地看著錢方圓臃腫的身軀,卻是一點也沒有擔心。 錢方圓點了點頭,轉身笑看著六指。 “今日本打算救回你的義女,隻是被那個傀儡給攔阻了,不過她應該沒什麼事,畢竟羌天已經是她哥哥,不可能置她於危險而不顧。” 說到這裡,錢方圓往前走了三步,右手拍了拍六指左肩,接著道: “還有,今日殺魔宗統領的那個強者,可有消息傳回。” “多謝二恩公掛念小女。” 六指又是抱拳行禮,隨後站直身軀,恭敬道: “並無消息,不過從二恩公用記憶石記錄的畫麵來看,如果此人所言非虛,殺大妖如殺狗,必然是中州某個大勢力之人。” 六指徐徐道來,麵容隨著錢方圓走動,不斷移動身位。 “此人實力極強,潛伏在劉夏帝國,對我們而言,可是一個極大變數,不得不防啊。” 錢方圓言語到此,油光滿麵的臉在燭火襯托下,顯得有點猙獰。片刻後,他有突然笑了起來,抿著嘴道: “對了,影像中那個五尺少年你定要多多注意。此人應該就是我們狼山山脈哪位鄰居的人。這個人可以自由出入那裡,關係和我們這位鄰居應該是師徒之情。” “他如果出現在狼城,你要馬上告知我。” 六指又是抱了抱拳,點頭恭敬道: “是,二恩公。” “對了,二恩公,劉夏帝國舉辦招婿大賽,不知我們是否要參加。” “那個病怏公主的招親大賽,什麼時候的事?” 錢方圓轉身看向六指,臉上變得有點疑惑。 “三天之前,我收到了來之都城的通知,說是九月初會舉辦招親大賽,帝都那邊還讓我們狼城派出皇者之下的修魔者參加,還說必須是狼城王者強者才有資格參加。” 六指點著頭,稟報完後頓了頓,看著不動分毫的錢方圓,又是接著道: “我打算推薦羌天參加,隻是我還沒有想好怎麼說動他。” “哈哈……” 錢方圓身體愣了愣,突然大笑著走到六指身旁,右手用力地拍了拍六指左肩。 “好!好一個羌天,當真是一個絕妙的人選。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參加。” 錢方圓不停地晃動著腦袋,轉身過去時揮了揮右手,示意六指退下。在六指轉身走動一步時,有扭頭看向六指。 “對於魔宗之事,窮寇莫追,一切不要過問,安排狼山山脈眼線,定要確保羌天安全活到狼城。” “是,二恩公。” 六指離去,那盞燭火熄滅,整個洞穴有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 狼山山脈深處山林間,一條由青色石板鋪製的小道綿延而去,在青色石板外,是一塊塊綠油油的良田。良田中,長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草,以及一些顏色各異的花朵。 如今氣溫剛剛轉暖,這些奇形怪狀的綠草,以及那五顏六色的花朵,都讓人感覺到有點驚異。 在這些良田中央,一棟竹屋,橫跨十丈。 竹屋屋前階梯全是青色石板鋪製而成,直麵看去,竹屋有四個竹門,左側第二個門洞是一塊灰黑色布料,布料擋住了視野,看不清楚裡麵的景象。 竹屋屋頂上全是黃色茅草,晨暉升起,竹屋屋頂還冒著一些炊煙。 “師父,師妹知道錯了,你別怪她了。” 竹屋青色石階臺上,一架竹搖椅上,白色衣袍男子躺在上麵,一把棕黃色圓形蒲扇遮擋住了他的臉。竹搖椅左前方,站著一個七尺少年。 七尺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狼城城外山嶺間,與魔宗茍刑相鬥的那個帝者強者。 在這個帝者身前三丈處,趴著一條全身青色皮毛的田園大犬,大犬腦袋卷縮在自己四腳處,‘呼啦呼啦’冒著呼嚕聲。 在這頭體形龐大的青色大犬身邊,跪著一個嬌小身影,身影跪在青色石板上,長發披肩。麵容雖然被長發遮蓋了,卻依舊遮蓋不了她憔悴的麵容。 七尺少年彎著腰,獻媚道: “師父,師妹都跪了七個時辰了,你消消氣,原諒她吧,她肯定知道錯了。” “師兄,你走,我不要你管,我不覺得我自己有錯。” 跪在地麵的身影仰起頭,一張秀氣麵頰毫無血色。蒼白麵頰上,有著兩行淚痕,這張憔悴麵容上的那雙鳳眼。 滿是堅決。 躺在竹搖椅上的身影聽聞此言,‘嗖’得一下坐起來,遮蓋他臉頰的黃色圓形蒲扇‘哐當’一聲跌落到階臺下,他起身伸手從竹搖椅旁竹凳上拿起一個瓷白色飯碗,轉身看向跪地身影,右手瓷白色飯碗摔向那人身前。 砰! 瓷碗應聲而碎,碎片從地麵彈射起,劃過跪在地麵少女臉頰,少女臉頰立馬血流不止。 瓷碗中茶水,也濺射到少女衣裙上。 白色衣袍男子摔了瓷碗,左腳重重地踢在身後竹搖椅上,英俊麵容鐵青一片,他雙眼注視著少女,大聲嗬斥道: “你沒錯!你沒錯,難道是我錯了!” “你以往撿些什麼畜生回來救治,我也不想管,因為那於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你現在盡然敢撿修魔者回來,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這清靜的生活你還想要嗎?你是不是要害死了我們才甘心。” 跪拜在地麵的少女沒有擦拭臉頰血跡,更沒有一絲閃躲之意。她猛烈地跪直身軀,抬起頭,一雙鳳眼盯著站在竹屋屋簷下的男子,哽塞得堅毅道: “醫者父母心,我學醫如果不是來救治傷者的,那學醫有什麼用?如果隻是為了建立人脈,索得好處,我寧可不學醫。” “你!” 白袍男子猛地往前奔去,身軀停在少女身前,右手抬起,身側的七尺少年急忙上前,勸說道: “師父,你消消氣。” 七尺少年拉住自己師父,扭頭瞪著跪得筆直的少女,輕聲吼道: “師妹!” “師父,今天熬製得青葉小粥已經好了,咱們先吃飯吧,讓師妹一個人在這悔過。” 竹屋內,響起另外一個男子聲音。 “這天下有數不清的人,每天更有數不清的人受傷,你救得過來?” “你拿什麼去救!” “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好心就可以得到好報!” “說不定你今日相救之人,明天就要圖謀你的小命。” 白袍男子往後退了一步,右手指著少女不定搖晃。 少女臉上血液從下顎滴落在灰色素衣裙上,在白袍黑發男子言語到這一刻時,搶著大聲道: “我心甘情願救他,他要害我,我也心甘情願被他害。” “我!” 白袍黑發男子往前走去,右手揚起於頭頂處,瞇了瞇眼,眼神瞪著眼前這個跪拜在石板地麵上不相讓分毫的少女。 “呼!” 白袍黑發男子緩緩放下右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鬆開緊咬得牙關,麵色緩緩地平靜下來。 望著少女倔強的麵容,轉身向著由灰色布料遮蓋得門洞走去,走到門口處,略微等待了片刻,輕聲道 “醫者父母心,你說的沒錯,但是你要記住,你所救的每一個人為何所傷!救了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這些你都要了解清楚,方可決定救治於否!” “貿然相救,會給你帶來大禍。這修魔界,到處都是狼心狗肺之人,人心險惡,師父不會陪你一直走,隻希望你能夠謹慎一點,不要為自己招來大禍。” 白袍男子伸手撐開灰黑色門簾一角,往前走了一步,頭往後扭動了一下,身形不動,接著道: “我不可能守護你一輩子。” 語氣軟了下來,黑發男子走入屋中,灰黑色布料在擺動,隻聽見竹屋內傳來: “你想要救誰就去救,但是不可以在用我田園的草藥,你想要救治他們,就自己去狼山尋找你需要的草藥與靈草。” 跪拜在地麵的少女看著自己師父離開,跪得筆直的身體一下癱坐了下來,眼神漂浮不定,而後扭頭看著右側那頭青色毛發大犬,伸出右手摸著大犬趴在四腳處的頭頂。 青色大犬在少女觸摸下,抬起頭,瞇著眼,頭不停的往少女右手上蹭。 “師妹,你快起來,師父已經不怪你了。” 七尺少年站在少女左側,彎腰抱住少女左臂,直接把少女給提了起來。 “讓少俠為難,羌天實在有虧,這就帶著朋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