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咱們快走吧!對了,這落雁山這麼大,不知你們有什麼法子找旱魃麼?”裴豫躊躇滿誌,躍躍欲試,對牛老三道。 牛老三猶猶豫豫道:“大力他看到旱魃是在雷公峰那邊,還有一個來收山貨的外頭人,也說在雷公峰上見過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說著,牛老三指指遠處一座看上去極為陡峭的山峰。 “從這裡上去,走到雷公峰要大半天。”牛老三道。 “好,你前麵帶路!”裴豫道。 他怕走得慢了,還沒見到旱魃,自己先醒了…… “三叔,讓大春帶路吧,他的鼻子聞娘們味特別靈。”一個村民道。 眾人哄堂大笑。 一個年輕人臉紅得像猴屁股一樣,磕磕巴巴爭辯道:“瞎說……瞎說什麼!” “不要胡說八道!讓柳先生笑話!”牛老三回頭嗬斥眾村民。 牛老三在前麵帶路,裴豫跟在村民後麵,開始往雷公峰進發。 平地望山跑死馬,半山爬坡累殺騾。 牛老三說要上到雷公峰要大半天,果然沒胡說。 他們一行人在山裡兜兜轉轉,一直走到日懸中天,才剛剛走到雷公峰腳下。 牛老三招呼大夥停下來,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坐下吃喝休息。 “咱們牛家村苦啊!本來就在山溝子裡,也沒什麼好田地,打的糧食連賦稅都不夠,本來靠著上山打打獵,賣賣皮毛,采采山貨藥材,日子還能過得去。 “可一年前,這該死的旱魃來了以後,天上一滴雨也沒下過,地裡打不出糧食,連山上的鳥獸都逃得遠遠的,眼看就吃不上飯了! “山下村子的姑娘們本來就不願意嫁過來,這一鬧旱災,好幾樁定下的婚事都給退了。柳先生,你看大春,二十好幾了,還成不了家,本來人就不靈醒,這下憋得更傻了……” 牛老三坐在裴豫旁邊絮絮叨叨。 “有些奇怪啊……”裴豫喝著牛老三帶來的水,吃著餅子,自言自語道。 這個夢長得有些過分了。 “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我們聽說,這個旱魃在百裡國流竄了許多地方了,到一個地方,就鬧一場旱災。可別處人家都有會神通的異士,就像柳先生這樣的。我們窮山惡水的小山村,統共二三百人,出不了異士。山下那些道士們倒是說能殺了旱魃,但張口就要五百兩銀子,我們去哪裡弄五百兩給這些牛鼻子!”牛老三越說越氣。 “那裡就是牛家村?”裴豫指著山穀深處很遠處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道。 “柳先生好眼力!這麼遠都能看的見!”牛老三嘖嘖稱奇,“牛家村就在那裡……” 裴豫抬頭看看雷公峰,道:“旱魃來了之後,你們上過雷公峰沒有啊?” “呃……沒有。旱魃來之前我們也不上去,上麵陡峭得很,也沒什麼值錢的獵物,輕易沒人上去……自從知道旱魃可能在這裡,就更沒人敢來了……” “上麵水汽很大啊……牛三哥,你說旱魃出沒的地方,為何會有這麼大的水汽?”裴豫抬頭看著峰頂道。 “水……水汽?”牛老三也抬頭看向峰頂,不過他目力遠遠不及裴豫,看不出什麼水汽來。 “上麵雲霧繚繞,而且山體發綠,不是水汽是什麼?”裴豫道。 餘下的村民們聽了裴豫的話,也都抬頭看,但和牛老三一樣,他們看不了那麼遠。 “大夥收拾好家夥,咱們快些上去!”裴豫站起來道。 眾人不敢怠慢,草草吃幾口食物,拿起各自的武器,開始上雷公峰。 果然如裴豫所說。 山腳到山腰的一段還和山下沒什麼分別,可過了山腰,他們感覺一下子涼爽了起來,周圍的草木也漸漸有了綠意。 再往上走,他們竟看到了泉水。 山下的溪流泉眼早就乾涸了,而自雷公峰山發源的泉水流向了山峰另一邊,所以牛家村才這麼缺水。 “咱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大力,你當真是在雷公峰下看見旱魃的?”牛老三看著眼前的景象,開始懷疑起來,質問那個村民道。 牛大力不高興道:“三哥,我說瞎話乾什麼?” “我猜想,這旱魃所到之處為何會鬧旱災?或許,它並不是把水汽都烤蒸了,而是,它把水都引到它身邊了!”裴豫道。 眾人想了想,確實有道理。 “殺了旱魃,水汽就回來了!” “好,就跟這妖怪見個生死!” “對,媽的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眾人群情激憤。 “大夥停一停。馬上就到峰頂了,上麵地方窄小,若是旱魃真的在那裡藏身,咱們九個人要把它圍住,切不可讓它跑了。”裴豫招呼眾人道。 此時裴豫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對裴豫言聽計從。 裴豫把眾人叫到一起,依照以前指揮問事抓捕犯人的方法,仔細安排了每個人的任務和站位,誰突襲,誰掠陣,誰補漏。 這是裴豫年輕時在大理寺做司直時常做之事,後來升任寺正,就再沒機會親手抓捕犯人了。 如今在夢裡重操舊業,他甚是過癮。 他仔細吩咐了幾遍,確信每人都記住了自己的位置,便一聲令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行九人沿著崎嶇小路向峰頂進發。 峰頂隱在白色的霧氣之中。 裴豫取下弓箭,搭好一隻箭,點頭示意兩個年輕小夥也拿好兵器跟隨自己,其他人拉開距離,跟在後麵。 登上峰頂,裴豫在濃重霧氣中隱約看見這裡是一個方圓十幾步的平臺。 平臺的邊緣,還有一圈橫七豎八的欄桿。 正對上山小路的,是一座茅屋模樣的輪廓。 有茅屋,有欄桿,想來是不知何時,有人在峰頂居住過,如今已經人去屋空了。 即便是濃霧彌漫,但以裴豫的目力,也可以看出除了茅屋,平臺上再無一物。 若旱魃藏身在峰頂,它隻能躲在茅屋裡。 裴豫在前,身後左右兩個年輕人依照裴豫吩咐,一左一右,三人慢慢欺近了茅屋。 “哎吆,你們是何人,來我家做什麼?” 茅屋中忽然傳來一個極其嫵媚的女子聲音。 這個聲音柔聲細語,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語氣三分委屈,三分質問,還有一分慵懶。 幸虧裴豫已是中年,早已娶妻,又是高官,風月場見多識廣,於女色一道有些定力,還把持得住。 但身後兩個年輕人卻經受不起這般柔媚。 其中一個正是“鼻子聞女人味特別靈”的牛大春,他身子一僵,手中的長矛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哎呀,你們還帶著刀啊劍啊的,奴家害怕死了呢……” 茅屋裡再次傳來嬌嗔。 這下,另一個年輕人手裡的刀也拿不住了。
第五章 困於石,據於蒺藜(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