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去死來都是幻,幻人哀樂係何情(1 / 1)

“百……百歲花?”   裴豫等人麵麵相覷。   “賴班頭,你聽說過百歲花麼?”裴豫問道。   “小人沒聽說過。”賴班頭搖搖頭。   “李老丈,劉大郎和你說起過這個花紋的來歷用處麼?”裴豫問李勝道。   李勝也搖搖頭道:“他隻說讓我按著這個花樣編到白幡上。”   “哦……”裴豫點點頭,摸著胡須開始冥思苦想。   他在仵作楊連生家裡發現了一根綁在繩子上的繩結,隻是這個繩結是否和仵作在房之逵兒子身上見到的一樣,已無從對證。   但是,這個花紋十分罕見,連西市擅長打繩結的商販和見多識廣的問事都沒見過。   這個劉大郎是死者同村人,住的地方也正在通向案發河邊的路上……   “賴班頭,我覺得這個劉大郎有些可疑,把他帶回大理寺好好問問話吧!”裴豫道。   “是,大人!小人這就去辦!”賴班頭說著招呼許大昌和趙小年二人,就要出發。   “慢著,賴班頭,你接著帶隊去查訪,我去問那劉大郎一問。這兩位夥計借我一用!”裴豫道。   此刻,這名為“百歲花”的繩結和命案到底有無關聯,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隻能碰碰運氣查查看。   幾人盤算妥當,便分道揚鑣,裴豫帶著許大昌和趙小年去劉大郎家,賴班頭繼續出去查訪。   裡正和陰陽先生也要跟著裴豫一起來,想了想,還是叫他們留在裡正家裡,待查清這個劉大郎的確和本案無關之後再讓陰陽先生回去操辦喪事。   裴豫帶著兩個問事又來到劉大郎家,事叫進院子,裴豫便驚得合不攏嘴。   死者白氏的令堂設在正中的正堂,而掛在正堂門上的兩片簾子上,各用朱墨畫出半幅“百歲花”的圖形,拚在一起,正好又是一幅“百歲花”!   “劉大郎在家嗎?”趙小年走在前麵叫門。   屋裡走出一個富態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破舊灰布衣。   男子死了妻子依禮不須穿孝,但若夫妻情深,丈夫往往穿上一件舊衣服。   他身後跟著一名少年,穿著重孝,身材清瘦,臉色慘白。   裴豫心道,這個少年就是劉大郎那個有病的兒子吧。   中年見來者穿的是官衣,隨從也穿著捕快一樣的皂服,知道不是來吊唁祭拜的,道:“小人就是劉大郎,敢問差官是哪個衙門的,找小人有什麼事嗎?”   “本官姓裴,是大理寺來的,有一件案子,需要向你打聽一些線索,打擾了。”裴豫道。   他向屋裡看看,隻覺這家人實在冷清。   除了走出來的兩父子之外,靈堂裡隻有三個老者,想來是劉大郎家的長輩,即便白氏臭名昭著,他們作為本家,也不能不來。   “裴……裴大人,我家正做喪事,有些不便,大人見諒……”劉大郎說著,將幾人帶進了東麵廂房裡。   “劉大郎,既然你裡有事,本官就長話短說吧。你讓陰陽先生在白幡上編的圖案,你稱之為百歲花的,到底有什麼含義?你是從哪裡得知這個圖案的?”裴豫坐下來道。   “大人是問這個……”劉大郎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這百歲花,是小人妻子家鄉的風俗,小人也不知道有什麼含義……”劉大郎道,“我妻子生前病中對我身穿,她死之後,要我在白幡上,屋門口,靈堂裡,都掛上這個圖形……”劉大郎道。   “哦?你妻子是哪裡人?”裴豫問道。   “回大人,她是揚州人。”劉大郎道,“大人……大人大老遠從大理寺親子來問小人,是,這個圖案犯了忌諱嗎?”   “揚州人……”裴豫若有所思。   “爹,我不喜歡他們,把他們趕走!”   這時,他忽然聽到一直站在劉大郎身後的少年忽然開口說話道。   裴豫愣了一下,隨機黑下臉來,心道這個少年真是大膽。   劉大郎臉色一變慌忙道:“大人息怒,犬子有病,神智失常,時不時就胡說八道,大人不要見怪!”   說著,趕緊過去拉著少年,想把他拉走。   少年在劉大郎胸口狠狠一推,劉大郎肥胖的身子輕若無物,飛了出去,撞向裴豫,裴豫慌忙躲開。   劉大郎狠狠撞到了墻上,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喘息,似乎岔了氣。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這少年十三四歲年紀,骨瘦如柴,力氣竟大得如此驚人!   而且他竟敢忤逆人倫,毆打父親!   這在大虞律中,可是死罪!   “大膽!”裴豫喝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他有病!”劉大郎拚命爬起,喘著氣說道。   少年蒼白的臉此時已紅了起來,雙眼也布滿血絲。   他看著裴豫和兩個問事,吼道:“你們滾開!滾出我家!”   “阿宏住口!”   劉大郎已爬了起來,再次抓住少年,拚命用力,想把他拉走。   但少年卻紋絲不動。   “把他帶下去,綁起來冷靜冷靜!”裴豫對趙小年道。   趙小年應聲,走過去抓住少年手腕,想把他拉出房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少年忽然發出一聲怒吼,手腕一翻,掙開趙小年,忽然暴起,一拳打向趙小年,同時身體一扭,把劉大郎輕輕巧巧甩了出去。   劉大郎後腦撞到了桌角,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趙小年抬臂一擋,小臂接住拳頭。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趙小年發出一聲慘叫,向後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一隻手骨頭已經斷裂!   趙小年忍著劇痛想要爬起來,但一隻手軟綿綿垂下,根本抬不起來。   “豈有此理!給我拿下!”裴豫勃然大怒,對許大昌道。   許大昌雖然也驚駭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竟有驚人神力,但他仗著自己身法出眾,並不害怕,抽出腰間鐵尺,一個箭步沖上去向少年砸去。   少年怪叫一聲,伸手去接許大昌的鐵尺,許大昌身子一扭,躲開少年手掌,鐵尺砸向了少年小腿。   但少年雖然失了神智,但身手卻依然敏捷,見沒抓著鐵尺,向後一步,躲開了許大昌的橫掃,順勢向裴豫撲了過來。   “你滾開!”   少年向裴豫發出刺耳的尖叫。   “大人小心!”   許大昌急忙回身,鐵尺揮出,打向少年的後腦!   後腦乃是人身體中極為虛弱的要害,這一下若是打中,非死即殘!   裴豫見少年不要命一般向他沖來,冷笑一聲。   他除了箭術出眾,捉拿犯人常用的近身擒拿功夫也有些底子。   雖說多年不曾使用,不知還剩下幾成,但像這個少年這般兇惡的犯人,他親手抓了也不止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