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我知道她不是想打架。她們都是女人，怎麼可能打得過我倆呢。”馮四道。 　　“就是，我看這裡的人走起路就知道，他們力氣小得很，我一個人就能打他們一群。”李祥來附和道。 　　“就是，就算是柳先生讓咱們去打的那個怪物，就是長得嚇人，我看也沒多厲害。”馮四道。 　　“呃……柳先生，你今天讓我們去埋的那兩個人，到底是人還是什麼……妖怪？”李祥來疑惑道。 　　“噓——”裴豫見他們將“埋屍”一事這麼不加掩飾大聲說出來，怕讓路人聽到心生恐慌，報了官就麻煩了，於是慌忙製止。 　　“自然是妖怪，不是人。你們不要再說了，讓別人聽到不好。”裴豫小聲道。 　　“妖怪……村長不是說這世上沒妖怪嗎……” 　　“不知道啊，但村長的見識可比不上柳先生啊……” 　　兩人竊竊私語。 　　裴豫聽了兩人說話，心裡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滋味。 　　這幾人不知為何對他極為信任。 　　這四人對裴豫的恭敬並非出於對位高力強者的畏懼，倒像是晚輩於長輩自然而然的尊敬。 　　裴豫雖沒有子女，但此時恍惚間，竟有一種老父帶著四個已長成人的兒女出門長見識的錯覺。 　　不止是他們，整個如意村的村民都對他恭敬有加，言聽計從。 　　若說是裴豫對他們使用過卿雲的緣故，可卿雲對其他地方的人可沒這般長久的效力。 　　就連他騎的這匹墨麒麟，一旦沒了卿雲，也不大認他這個主人。 　　恐怕隻有一個緣由，那就是歸墟。 　　這時已是掌燈時分，臨街的店鋪已燈火通明，大一些的店鋪和人家已在外麵掛上了燈籠。 　　裴豫心想，現在去黃葉寺，怕是太晚了。 　　於是他便帶著四個年輕人往他上一次來時住的客店走去。 　　“柳先生，那些開門的房子，就是店鋪嗎？” 　　李瑞兒問道。 　　“是，你們想好要買什麼物事，明日我帶你們去買。”裴豫點點頭道。 　　“那些旗子上畫的奇奇怪怪的畫，就是‘字’嗎？”李瑞兒又問道。 　　“你們不認字？”裴豫大為驚訝。 　　但他轉念一想，如意村的人不知多少年沒下過山，雖不能說與世隔絕，但這二三百人不和外人交通，文字確實沒多大用處，慢慢不用了也情有可原。 　　“是，這就是文字……”裴豫心虛道。 　　他自己也不認識異界的文字，害怕李瑞兒問起這些字是什麼意思，就麻煩了。 　　“柳先生，那個木匾上的‘字’是什麼意思啊？”李瑞兒指著一個店鋪的招牌道。 　　裴豫無奈，想了想，放出卿雲去店鋪裡看了看，是一家雜貨鋪。 　　招牌上的‘字’正好是三個。 　　“那三個字就是‘雜貨店’的意思。”裴豫厚著臉皮道。 　　“你們村子的人都不識字麼？”裴豫為防他們再問文字的事，搶先問道。 　　“嗯……我們村子好久沒人會認字了，我太爺爺他們這一輩，還有兩個識字的，後來就再也沒有啦。”李瑞兒道。 　　“哦……你們在山上也用不到文字，慢慢忘了實屬尋常。”裴豫道。 　　不過他想的卻是，幸虧如意村的人時不時下山打劫，和過路人還有語言交流，否則他們這村子非但把文字遺忘了，怕是語音也要慢慢變得和山下人迥異，最後真的變成野人。 　　裴豫帶著幾人走過幾條街，來到上一次投宿的客店。 　　進到店裡，裴豫發覺今夜的客人比上一次他來時要多很多，不小的大堂裡，已被吃飯的客人占得滿滿當當，幾無空位，夥計也忙忙碌碌，都顧不上招呼剛剛進來的裴豫等人。 　　“我要三間房。”裴豫對站在櫃臺後麵的掌櫃說道。 　　掌櫃正低頭寫賬，眼也沒抬，懶懶道：“對不住客人，今日已客滿了。” 　　“客滿……”裴豫見大堂裡這麼多人，並不意外，“那麼，既然來了，就算住不上店，先吃了飯再說吧……” 　　“眼下客人多，要吃飯得等好久哦。”掌櫃道。 　　裴豫見他連招呼客人都這麼敷衍，知道這家店今晚生意興隆，底氣就足了。 　　裴豫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門口，牽著馬等候的四個年輕人此時肚子都餓了，聞到客店裡飄出來的飯香肉香，肚子裡已開始咕咕叫。 　　他們可憐巴巴地看著裴豫，見裴豫又走了出來，馮四道：“柳先生，這家店鋪不讓我們吃飯嗎？” 　　“這家人太多，咱們換一家。而且……”裴豫壓低聲音道，“這家店今晚住店的客人都來者不善，咱們躲遠一點好。” 　　裴豫這番話並非嚇唬四個年輕人。 　　他一進客店門，就感覺到大堂裡三三兩兩坐著吃飯喝酒的客人同時向他看過來，眼神裡竟都有或多或少的敵意。 　　而裴豫假裝不在意，暗地裡用卿雲察看，這些人雖看上去並非兇神惡煞，但大都帶著兵器。 　　而且裴豫一進來，他們就不再說話，這也很反常。 　　裴豫雖不怕他們，但客店沒房間，正好離這些來路不明的人遠一點，免得節外生枝。 　　“咱們又沒惹到他們，他們為何要和咱們為難？”周小仙不解道。 　　裴豫心想這些年輕人不能說是涉世未深，簡直就是懵懂無知。 　　“你想啊，虎頭山那些過路人也沒惹到你們吧，你們為何要劫掠他們？”裴豫道。找書苑ｗｗw.zhaosｈuyuan.com 　　四個年輕人頓時陷入沉思，說不出話來。 　　“你們怕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做壞人……”裴豫道。 　　“柳先生，我們都是壞人，是嗎？”李瑞兒小心翼翼地說道。 　　“嗬嗬，你們啊，還算不上壞。”裴豫道。 　　說話間，幾人走了半條街，又來到一家小一些的客店前。 　　這一家店倒是沒有客滿，不過看夥計和掌櫃滿臉喜色，也知道生意比平日好很多。 　　裴豫放出且卿雲，在客店樓上樓下，屋前院後仔細搜尋一遍，果然院發現幾個或帶著兵器，或鬼鬼祟祟，不像尋常旅客的男女。 　　裴豫心道，白水縣是要發生什麼大事麼，怎麼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江湖俠客都來了。 　　他向夥計要了三間房，讓夥計把他們帶來的五匹馬牽到後院喂料飲水，然後又要了飯菜，叫馮四等人進來，在大堂裡坐等。 　　幾人飽飽地吃了一頓，幾個年輕人想著去外麵逛一逛，但裴豫想到今晚白水縣來的這些人不知是何目的，這幾個年輕人出去可別有什麼危險，便命令他們各自回房，不準出去。 　　幾人雖不情願，但無可奈何，隻好去了樓上，幾人湊到一屋，說話去了。 　　裴豫笑笑，到櫃臺買了許多瓜子炒豆杏仁等零嘴，送到了幾人房裡，答應幾人明日帶他們去采買，可把幾人樂開了花。 　　裴豫回到自己房裡，放出卿雲守在隔壁幾人的房門口，然後搬把椅子坐到窗前，開始用卿雲在白水縣仔細查探。 　　他要看看，那些人來白水縣，到底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