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狗的學問(1 / 1)

夜,很涼,很靜。   茶杯裡的水,從滾燙到溫熱,一直平如鏡麵。   林霄雲隻是盯著這水麵,他一言不發。   蘇河也是一樣,他們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周三山死了,林霄雲他不在乎。   一條狗罷了。   寧安,馬頭兩縣之中被屠殺了的陶氏族人,他也不在乎。   和狗的區別並不大。   連雲府即將要遭受到趙孔東與崆峒陶氏兩方聯合進攻,他更不在乎。   他目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才是他留在涼州最在乎的存在。   因為蘇河關係到監天司的態度。   林霄雲曾聽說過,因為泰山不拒絕泥土,所以形成了它的高大;河海不挑揀細流,所以成就了它的深廣;帝王不拒絕眾多的百姓,所以能使他的功德昭著。   他還聽說過,誌士為了解自己的人而犧牲,女子為喜歡自己的人而打扮。   而他林霄雲正是因為,三皇子殿下如同,高山深海一般,將他納入了麾下,為他提供了修行資源,教給他為官做人的道理。   故而,他甘願為三皇子奉獻他的一切。   忽的,林霄雲一甩衣袖。   “砰!”的一聲。   雙膝下墜,跪倒在了地上。   雙手相對墊在身前。   向蘇河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蘇河依舊閉目養神,不搭理他。   林霄雲沒有起身,反而是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   又是過了半炷香的時間。   蘇河才緩緩開口說道:“林大知府,跪夠了嗎?”   “隻要大人不答應,霄雲便跪不夠!”   “我是沒有想到的,狗的主人竟然也是一隻狗。”   “周三山是我的狗,我是三皇子殿下的狗。”   “哦,原來如此,那你請我去和三皇子相見,是不是也要我做他的狗呢?”   蘇河突然拉高聲調問道。   而林霄雲麵對著這一個被突然拋出來的問題,額頭之上不知覺之間就滲出了一顆顆豆粒大的汗珠。   “怎麼會呢,您與三皇子殿下自然是合作關係。”   “真的嗎?我曾聽聞,三皇子不喜歡與其他人交友,而唯獨是喜歡養狗呢?”   林霄雲任憑汗珠不停滴落,也根本不敢去貿然擦汗。   “怎麼會呢,謠傳,一定是其他皇子為了爭寵抹黑三皇子才編纂出的謠言,大人身負真界法眼,我相信肯定是能夠明辨誰真誰假的。”   這是語言的藝術,不過在這個世界中這所謂的語言的藝術可真是好笑啊。   蘇河默默站起身來。   向著屋外走去。   林霄雲也站起身來,快步跟上。   原本遙遙掛在天邊的月亮,此時已經被一層層的烏雲徹底掩蓋起來。   夜很黑,黑的和這世道一樣,壓得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蘇河看向身後的林霄雲。   他依舊是低著腦袋。   似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快來了。”蘇河突然說道。   “沒關係,有您在,趙孔東?崆峒陶氏?通通土雞瓦狗耳!”林霄雲奉承道。   “你吹牛,請不要帶上我。”   “在下口中所說,句句都是發自真心實意的。”   “真的嗎?如果我說,崆峒陶氏是因為原駐地之中有著鎮獄的裂痕,才迫不得已準備遷徙到涼州的,而且他們之中還可能有著被鎮獄生靈奪舍之人呢?”   蘇河笑著對林霄雲說道。   而林霄雲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下去。   他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您是逗我的吧,這怎麼可能說,鎮獄裂痕都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   “你覺得我會騙你嗎?”蘇河微微蹙眉說道。   而林霄雲的臉色一下變得更加蒼白了。   他著實是沒想到,鎮獄之災,竟然真實發生了。   記得上一次還是在三四百年前,當時是處在南疆的柳州遭劫。   有道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至於鎮獄,它是一個比較籠統的概念。   是對於所有入侵玄黃世界的小世界的統稱。   而這些小世界中大多數都是孕育著魔物的世界,他們利用兩個世界相撞之後產生的裂紋,入侵玄黃世界,企圖將這片土地打造成他們新的樂園。   大概在上一個紀元末期,當時玄黃世界受到了成千上萬的小世界的入侵,變得千瘡百孔。   而就在這玄黃界生死存亡之際,天降神人。   他建造了一個名為鎮獄的空間秘境,再以一己之力將將所有小世界,都通通都塞入到了這鎮獄之中,挽救了玄黃界。   自此之後鎮獄也成了這些小世界的代名詞。   隻不過,時間長河的沖刷之下,鎮獄的封印也逐漸鬆動了。   自大周王朝建立以來,每隔千八百年,都會出現一次鎮獄之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不過這一次的與上一次的間隔有點相近。   “鎮獄,鎮獄。”林霄雲的嘴裡不斷的呢喃著這兩字。   心情也一落千丈,跌至穀底。   “怎麼了,聽到鎮獄兩個字,就準備放棄了嗎?”   蘇河問道。   而林霄雲搖了搖頭隨即說道。   “不會,我隻是在考慮該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連雲府。   “大人,您是監天司的存在,您若是出手,哪怕同樣沒法抵擋崆峒陶氏的大軍,但是至少能夠拖延很長一段時間,這已經足夠連雲府之民從容撤離到隔壁的肅州。   “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去覲見三皇子殿下,畢竟一州一府之民與天下之民,孰輕孰重,您也是清楚的。”   聽罷,蘇河默默看向林霄雲。   隻見林霄雲開口說道。   “至於這裡,霄雲赴湯蹈火,則是在所不辭。”   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   相視無言,卻又都露出了笑容。   一種笑是輕蔑。   一種笑是奸猾。   烏雲漸漸褪去。   長夜也終是迎來破曉的黎明。   清晨的太陽,側臥在漸漸隱去魚肚白之上,俯瞰著眾生。   衛蘭還沒有在睡夢中醒來,蘇河不想去打擾她,於是便坐了在小院的屋頂上。   他的心此時平靜無比。   或許是這段時間,撒過得慌,騙過的人,太多了,他竟然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負擔。   回想起剛剛冒充著監天司的人和林霄雲扯虎皮,蘇河忍不住露出了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