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寫1下(1 / 1)

“沒什麼事,”陳涉苦笑了一下說道,“我隻不過是覺得很有趣啊,世界真的是越了解越有趣,越了解越覺得世界總共也沒什麼大事兒。”   這句話陳涉是認真的,人類的屁事總結起來就那麼幾句話:他殺了我爸爸,他又殺了我媽媽;他搶了我們的東西;對麵的人沒一個好東西,扔顆核彈準沒冤魂。這種破事在人類之間持續了上千年,明明大家都是人,非要互相咬得跟個狗一樣。   觀點之爭就更是如此了,眾所周知,人籍是可以互相開除的、道路是可以無限細分的甚至還有統一派係的內部還能繼續分。就那眼前的神舉例,說是這種信徒無欲無求,那是因為你無知而又不自知,事實上隻要你願意,儒釋道都是可以無限細分的。   “陳兄啊,我有點擔心吶,你說你們當年斬殺那魔頭多麼不容易,這……萬一,啊,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再出一個,你們又走不開,這該怎麼辦呢?畢竟,你不能指望誰的覺悟都跟你們一個水平線對吧。”陳涉一邊給張忠勇斟茶,一邊語氣誠懇地說道。   “確實。”張忠勇點頭說道,端起陳涉前些天臨時起意找人從下界帶上來的破茶杯一飲而盡,由於陳涉無論到哪都用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舊東西,張大將軍倒也沒怎麼在意杯子質量問題。   張忠勇打量了一下陳涉居住的地方,地方不大,頂多夠放一個櫃子、一張床和一組桌椅,裝潢更是少到了誇張的程度,甚至連漆都沒有,基本上就是把各個零部件拚在一起的廉價產品而已。說實話,要不是陳涉經常外出拿著孤兒們的相關文書跟文曲星和武曲星交換意見,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他在這兒坐牢呢。   更奇怪的是,他這位賢弟的世俗欲望似乎低到了某種令人發指的程度,甚至缺少了一部分人味:因為不需要吃飯,所以就省去了一日三餐;因為睡覺並不必要,所以這張床的唯一作用就是代替了蒲團的作用,每天都能看見他盤腿坐在床上看搜集來的各式信息。   衣服就更不用說了,佛道的天人還有華冠凋敝、天倫不再的擔憂,但這家夥甚至因為這裡的衣服不用擔心汙穢問題而長達二十多天沒換過衣服。   不知道為何,眼前的賢弟總給他一種這廝之所以還維持著一小部分人類能夠理解的生活方式,是因為他還殘留著用這種方式維持自己生命的習慣而已。張忠勇沒細品茶葉的味道,苦澀中帶著回甘的茶水穿過他的喉嚨,他看著眼前的人,有一種自己在看著人形的某種未知的生物一般。   陳涉看著張忠勇的眼神感到十分愉悅,因為他對現在的生活相當滿意,吃喝玩樂和衣食住行都是生物維持自身生命體征而不得不進行的瑣事,這些瑣事構成了我等的欲望。人類的欲望本質是醜惡的,若欲求真如那些樂觀者所設想的那般天真無邪,那為何文明需要倫理道德和法律法規的約束才能維持穩定?人生來就有欲望,但人生來並沒有美德,這是動物祖先留下的殘留物。   ……   “那,賢弟對此有何高見啊?”張忠勇假裝不在意自己感受到的違和感,一如往常地笑了笑開口問道。陳涉內心深處的那個陰暗如小說《蠅王》般陰暗的自己慫恿著他出去找點樂子,但他的腦子告訴他還不是時候。   “高見談不上,小弟我倒是真的有點小想法。”陳涉掏出了一個內容詳細且自成體係的計劃表遞給張忠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形注解擠滿了白紙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做善事的獎勵機製?”張忠勇看著紙上的內容,驚訝地說道。陳涉點了點頭說道:“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欲,在世俗生活中天生具有不那麼光鮮亮麗的部分,一個良善的社會光靠自覺、自願和自律是無法維持的,這也是一種不公,是普通大眾白嫖了出自善意的行動,善良本質上是脆弱的,因此缺少的那部分補償需要有人補上。”   “人有貪念,人會膽怯,人會在活著的時候犯下無可挽回的錯事;人會互相攻擊詰難,人會排斥異己,”陳涉如數家珍般列舉著那些曾帶給他無數歡樂和瓜田的人類劣根性,“在極端的環境下指望善良能打敗一切是愚蠢且不切實際的,我的確希望有人能夠在這種激勵的過程中因為嘗到甜頭開始行善積德。”   在不可能中創造出可能,在絕望中誕生出希望,讓美麗的世界滋生醜陋的惡行,讓汙穢之物消散從而重建文明,這就是人類。愚蠢的,貪婪的,瘋狂的,醜陋的,狂妄的,互相謾罵指責的,和諧的,美麗的,善良的,充滿希望的。   扭曲的喜愛誕生自扭曲陰暗的角落,毫無意義的自我在鍵盤上肆意宣泄著自己,人類很強大,強大到可以自我毀滅,但他們也很弱小,弱小到他們最強的核武器也頂不上宇宙中的一顆小天體的撞擊。這裡必須強調一下,陳涉並非想要保護什麼,這隻是他取樂的信條:既然要說,就一定要說出個門道來。   “怎麼樣張兄,鄙人的拙見看著如何啊?”陳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因為不會口渴,他現在喝這個就是單純為了解悶兒。“別的倒是沒什麼問題,”張忠勇認真地看著紙上的內容說道,“除了字有點亂之外,為兄還有一事不明。”   他伸出食指,將畫有圖像的那一麵朝向陳涉,指著其中一個越來越陡的直線圖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陳涉不慌不忙地給張兄和自己滿上茶水,雖然都是在下界調研時買的便宜茶葉,但他還是煮的很開心。“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嘛,”陳涉抿了一口險些溢出來的茶水說道,“小弟遊歷四海,詳細查過了所有修仙的法門,經過和眾仙家仔仔細細地計算,這日常生活之中所行善事給的獎勵,足夠他們築基,而築基呢,也足夠他們在凡間活得逍遙快活了。”   “如果想再進一步,光靠日常瑣事,那肯定是不能達到目的的,不想承擔行善事的風險,那就不能給他太多的好處。”陳涉說完之後將茶水一飲而盡,輕輕的將茶杯放了回去,整個人異常安靜,看上去宛如一個石像。   ……   “為什麼?平凡人家日行一善,堅持到去世也未嘗不是一件偉大的事,”張忠勇有意引導著思路說道,“王侯將相哪怕是裝一世的明君賢臣,那也能改善民生不是?”   陳涉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地說道:“如果行善變成了功利性質的行為,那將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不能讓那些追名逐利之輩獲得太多,這樣不利於維持係統的穩定。小弟鬥膽一問,若讓張兄率領一支臨時拚湊、魚龍混雜甚至派係林立的軍隊再殺一次魔頭座下的大將,張兄可有把握?”   張忠勇認真思索了一陣子,微微搖頭說道:“不成,如果軍隊潰敗了,將帥再怎麼強大也沒什麼用。”   “土地的集中會自然誕生出地主,從而導致為富不仁和對貧窮者的壓迫;權力的集中會自然誕生出門閥、學閥和軍閥,”陳涉說著,指了指下方,看著張忠勇笑道,“張兄當過將軍,追名逐利之士應該見過不少,以他們骯臟的心靈加上做善事就能變強且不用承擔風險的體係,您覺得會出現什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抵製誘惑啊。”   “人們想成仙是因為他們想要幫助天下的蕓蕓眾生嗎?是因為他們認可儒釋道嗎?還是因為他們大公無私,隻是想更好的服務世人?不,都不是,他們隻是本能的怕死,害怕著消失,恐懼著死亡,因為人生最後的結局終會到來而惶惶不可終日。”   “賢明的君主晚年為何會開始求仙問道?當真不知道這世間沒有幾人得道成仙嗎?不,正因為他們太知道了,他們不想死啊,自己創造了這個盛世,但死亡永遠近在咫尺,”陳涉陳述著自己的看法,“在更高層級的道德尚未普及之前,小弟認為,這條獎勵的條件不宜太過輕鬆。”   “可你又怎麼敢保證不會有人冒著風險也要變強,但成仙之後就不再偽裝了呢?還有,你如何讓他們相信獎勵係統是真實有效的呢?”張忠勇問道。   陳涉嗬嗬一笑,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瞥向孤兒們的資料,他輕輕拿起粗陶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說道:“等,現在還不是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事情要講究個先後,孩子們永遠是最重要的,我要讓這些無家可歸者由衷地感到幸福,然後才是接下來的事情。”   就在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的時候,一名神色略顯緊張的道童敲了敲門框,他看著短短兩月便已完全收斂張狂習慣的陳涉,臉色似乎愈發蒼白了一些。“兩位律司,卯日星君問您二位……打算何時提審魔頭。”   “再等個一周左右,這樣比較保險。”陳涉回答說道,人類忘記陌生人的聲音需要一周到一個月左右到時間,保險起見,再給他加一周比較好。思維會妖魔化那些給你帶來過大情緒沖擊的聲音,嗓音也不例外,讓對方的思維在多添油加醋的加工一段時間,這樣比較有趣。   道童又問了一遍張忠勇,張忠勇終日習武,不太喜歡拖拉,加上為人也比較豪爽,自然是決定現在就去,短暫的告別過後,小小的房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陳涉等著二人走遠,端起茶壺,從桌下掏出一個石頭做的三腳金蟾茶寵。   他將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直接澆了上去,石質的茶寵竟然在微微顫抖,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感受到開水的溫度,拚命想從茶寵中逃離一般。陳涉俯下身去,看著不停顫抖的石雕說道:“夫人啊,您覺得,您不惜背叛親妹妹也要出嫁的丈夫踏上我給他規劃好的道路需要多長時間?”   茶寵震動的愈發激烈起來,從內部傳來了一陣陣強烈的情感波動,憤怒、痛苦和不甘,陳涉享受著對方的怨恨,享受著這種踐踏他人命運的快樂。他絕非什麼善人,隻是一個守序的惡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