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小兄弟出手相助。”後邊書生的話語卻在此時傳來。 秦凜這才收回雙指,轉身望去,眼前男子約莫二十多歲,一襲長衫到底,背著個木製長匣,儼然一副書生裝扮,隻是胡須有些雜長,與其青年氣質大不相符。 向前幾步,秦凜看著眼前神色淡然,麵露笑意的青年,疑惑的開口問道:“兄臺無恙吧,怎麼會誤入此山林中來?” 青年開口道:“我名範寬,隻因科舉不第,又逢家道中落,從此於世無依,便寄情於山水萬物,今次也是為觀景而來,不想卻遇猛虎,幸得上師小兄弟相助,方免一難。”說著更是抱拳一謝。 秦凜聞聽謝語,心中頗有些得意,可又想到自己的來意,卻不禁有些尷尬,於是嘆聲回道:“說來慚愧,我初聽虎嘯之聲時,隻為好奇而來,未曾想到有人遭難,實在難當閣下之謝。” 範寬聽了稍有驚訝,而後便笑著回道:“世上之人皆是貪功冒名之徒,少有如上師小兄弟般實誠之輩啊。名雖虛而事為實,我謝閣下救難之實,足下盡可安然受之,嗬嗬。” 秦凜聽後,懵然間似有所悟,回道:“受教了!對了,在下秦凜,範兄,此地山林險阻重重,就讓我送你離開吧。” 範寬卻笑著回道:“多謝秦兄弟好意了,那虎投北而去,我卻往南而行,應是不會再遇到了,我久踏山林險地,尋常之事自有保全之法,無需再勞秦兄弟費心了。” 秦凜思量下覺得有些道理,自己來此四年,也是初見猛虎,範寬既能穿林越山而來,自有其過人之處,他已婉言謝絕了自己,還是遂他之意算了。 想通此處,秦凜便說道:“既然範兄執意如此,我也隻好作罷了,距此東南五六十裡外有一小鎮,範兄出去後可趕路去那裡歇息一夜。” 範寬聽後,也是斂住笑容,麵色鄭重的抱拳回道:“多謝秦兄弟指點了,我們有緣再會!” 秦凜也抱拳回道:“範兄告辭!”而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範寬,便禦劍高飛,遁身遠去了。 秦凜沒說再會,自然是對此未抱希望。 這一年來,不知何故,劉無畏竟通知歸雲宗眾弟子,要求至少每七天要回礦場一次,而今七日之期將至,秦凜也正好趕回礦場一次。 一直等到秦凜的身影遁出天際之後,範寬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語道:“可惜了,還差一點,山之虎勢就能完全觀摩出來了。” 說話間,範寬右手就朝著不遠處的一座山巒淩空抓去,那山中的大量靈氣便隨之傾瀉而出,在空中逐漸演化成一隻巨大的斑斕猛虎形象,其內所含靈氣之巨,駭人之至。 而山巒則在被抽去大量靈氣後,變得黯然失色起來,山上原本翠綠的植被也變得頹靡不振,啞然無光起來。 範寬見之卻沒意外,隻是又將右手一翻回拿,那靈氣所化的猛虎便從空中踏步走來。 猛虎來勢緩慢,但每走一步,都能帶動天地間的磅礴靈氣,山林之上一時間靈壓大漲,將茂林中的樹木壓迫得均傾倒拜服起來,好似在朝覲神靈一般。 範寬仔細端詳著已走到眼前的巨大靈氣猛虎,猛虎四肢粗壯有力,身上紋路炳然有序,虎頭碩壯威勢凜凜,但就是雙眼空洞無神,以致從整體看去,猛虎隻具其表,欠缺神髓,靈動不足。 範寬目視良久,才一揮手,將猛虎形象散去。 靈虎所化的大量靈氣散開後又重歸於山中,於是山中景色又煥然振發,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範寬將身後木匣取下,就地盤膝而坐,又將木匣置於腿上,從中取出墨水硯臺,又將紙張徐徐攤在匣上,執筆蘸墨過後,開始對著方才的山巒做起了畫。 手中筆勢時而疾走重點,時而又慢勾輕挑,更不時得抵顎沉吟,似有所思…… 九原礦場,秦凜一路禦劍而回,此時已到了崖樓上自己的靜室內,手中正拿著一塊木簡看著。 木簡上是劉無畏給他的留信,說是有要事與他麵談,要他七日後留在礦場內等候著。 秦凜又瞅了眼留信的日期,算來定下麵談的日子就在後天了。 約定的四年時間匆匆而過,秦凜知道劉師兄大約是為此事而找自己的。 實際上,今日倘若不是師兄主動通知自己,他還真不知到時候了,自己要怎麼主動開口去說的好。 畢竟這四年來,秦凜多蒙劉無畏照顧,非但沒有被委派給其門中雜務,還時常於修煉上慨言教誨。屆時自己定要明言感謝一番。 兩日時間不長,秦凜也就沒再外出,隻在靜室內安心修煉,等待著劉師兄的到來。 翌日傍晚時分,秦凜被一陣叩門聲打斷了修煉,開門一看,才知是劉無畏師兄提前來了。 “我聽說你已經回來了,就提前來找你了,怎麼樣,秦師弟,沒打擾到你的修煉吧。”站在門口的劉無畏開口說道,夕照逆光之下,看不清其麵色。 秦凜趕忙讓開請道:“師兄快請進來坐。自昨日收信後我便在室內等候著了,這時間裡我左右閑來無事,想著不久後要去宗門拜謁師尊,豈能境界虛浮不定,便趁此空當打坐汲靈固本起來,算不得是在修煉。” 劉無畏進屋後,還是如往常一樣,就近坐在椅子上。 “其實兩年前我就看見你於修煉上進境神速,早預料到你今日能如約完成。”坐下後的劉無畏這才緩緩說道:“其實說來你即便不能如約進階,也可轉而拜入我門下。現在看來始終是我緣淺,門下難出高徒啊” 秦凜則一邊為劉無畏倒茶,一邊聞言回道:“其實,師兄待我之親,如兄亦師,這一切我都一一記在心裡,時時感念不忘。” 秦凜說完,更是將茶杯端起為劉無畏奉上。 劉無畏見此,一手輕輕接過,微笑著對秦凜說道:“都是同門師兄弟,互相照應是理所應當的。嗯,你也坐啊,秦師弟。” 劉無畏說完便將手中的茶杯端起,輕輕的放在嘴邊抿了幾口後,才將之又放下,而後正色的看向秦凜,開口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找你,還有一事要說。” 秦凜自來到礦場後,從沒被分配過什麼正式的任務,其內心也自覺有些不好意思。此時聽了這話,立時站起身來,鄭重的對著劉無畏回道:“但憑師兄差遣,我必竭力而為。” 劉無畏見狀卻略有驚訝,但同時又趕忙一邊擺手示意讓秦凜先坐下,一邊緩緩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目前礦場態勢略有緊張。但今年的交礦約期又日漸臨近,此時特意抽調一人離去恐有不妥。師兄想著你恰好要回宗門復命,便想你代勞一下,你看怎麼樣?” “這……”秦凜原以為師兄會把什麼重任交付自己,此時卻得知隻是運送礦藏而已。與預期有差,這任務於其而言像是得饒大赦般的恩賜,但其內心卻反而有些失落。原本鼓足的氣勁此刻也泄了大半。 “怎麼?師弟不願意,是有什麼隱憂嗎?”劉無畏看著秦凜頹靡的樣子急切的問道。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秦凜趕忙抬起頭來,笑著回道:“沒有沒有,些些微勞而已,我也份屬宗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該盡些綿薄之力的好。便是師兄不說,我也該討來此任才是。” “好,師弟果然深明道理。”劉無畏聽到秦凜肯定的回答後,馬上笑著贊道:“今日已晚,明日你可自尋時間往東樓收繳礦藏,後天晌午師兄為你擺酒設宴送行,如何?” 哎?自己去收繳礦藏嗎?秦凜還以為自己隻代為運送一趟而已,如此的話,自己豈不是又可以…… 隻怪師兄說話大喘氣,早先就說了的話自己恐怕也沒有失落的時間了,現在反而給師兄留了不好的印象。 這些想法轉念即過,秦凜跟著便答道:“但聽師兄的安排。” “好”劉無畏看一切都談妥了,也起身準備離去了,說道:“那師兄就先走了,我們改日再見。” 秦凜也起身相送:“好的,師兄慢走。” 推門出房,二人站在外廊,劉無畏卻沒著急走,而是忽然回頭對秦凜說道:“師弟此去,路上倘若遇到什麼危險,切記當以身命為重。” 秦凜當然聽得出這是師兄的善意教誨,他經世已久,得出的經驗之談怕有些還是血的教訓所換,依其言而行,對自己定會大有裨益。遂謹言回道:“多謝師兄不吝賜教,我必牢記於心。” 劉無畏聽了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轉身離開了。 秦凜目送其離開後,才又返回了靜室內。想到上次收繳礦藏時,自己由於心虛的緣故,大概是少昧了些“辛苦費”後內心長久的悔嘆,不禁對明天開始了期盼起來,屆時定要翻翻賬冊,看看陸師兄在其之後又昧了多少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