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草芥(1 / 1)

隨著布諾進入屋內,點燃了照明用的燭火,這才發現之前還威風的朗尼此刻滿臉萎靡的攤在墻處,而旁邊則是埃裡克的屍體,,見到有人進來,朗尼盡力睜開雙眼,卻是正好看見布諾卸去鷹鎧,他竟還笑了起來:“俺就知道你是有些能耐的。”   借助著燭火的照明,布諾這才發現他身上的傷口有多麼嚴重,整個胸口幾乎是被貫穿了,肩膀也被砍掉了大半,隻留下皮肉相連。   “不用看了,活不了了,內臟都被攪爛了,不過俺也換了一個,不虧。”朗尼一臉慘然,“這事也怪俺太大意了,以為憑著自己的氣力能和那紅毛鬼掰扯一下,沒想到那三人都是騎士,紅毛鬼更是個二階的佼佼者。”   見到這一幕,布諾不禁鼻頭一酸,兩人也算是經歷過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忍不住抱怨起來:   “早就說在一處地方休息,也好作個照應,你為什麼......”   朗尼用那條完好的胳膊擺擺手,臉色越發蒼白:   “是俺心胸狹窄了,明明都是一起扒屍體的生死兄弟,到頭來卻還是猜忌你,也真是活該。”   說完這話,朗尼卻是又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布諾趕忙上前攙扶。   “但你要明白俺,你隻知俺是個貪生的,卻不知道俺為何這般。”   說罷,朗尼從後腰處拿出一隻錢袋來,錢袋被層層包裹著,可以看出被保存的很完好。   “這是俺們巴斯克斯...一十二人的...餉錢...全死了...就剩俺一個了...容不得...俺不得不小心些...”   說到這,朗尼又回光返照起來,用那條完好的胳膊緊緊握住布諾的手腕,全身顫抖起來:   “答應俺,一定把這些送回村子裡,你.....”   布諾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作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點頭說道:   “我以我布諾的靈魂起誓。”   看到這一幕,朗尼終於是笑了起來:   “俺相信你!”   說完這話朗尼臉上釋然放鬆,全身卻又開始顫抖不已,大口咳嗽起來,吐出大片的血跡,像是一個破爛的塑料袋在風中的殘聲。   隻是一會,這位滿是胡子的大漢就沒了動靜,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隻是那隻手仍然緊緊攥著錢袋。   布諾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伸手接過那隻錢袋。   【任務完成,已獲得沙皇經驗5%】   【任務:落葉歸根】   【要求:將餉錢和朗尼的骨殖帶回巴斯克斯】   【任務獎勵:沙皇經驗5%】   轟隆!   又是一道響雷炸起,驚起了好一陣子沒有動靜的布諾,他這才起身準備去處理屍體。   外麵的雨逐漸小了起來了起來,他這才感到一絲疑惑,那麼大一幫人,怎麼憑自就沒了聲了?   他心中漸漸湧上不好的念頭,快步朝著樓下跑去,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心中不安愈發強烈。   不多時,布諾就來到了教堂眾人歇息的地方,即使他本身對異世界的人沒有什麼特別情感,但看著眼前的慘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眾人歇息的地下室已是一片慘烈,濃鬱到近乎實質的血腥味讓布諾感到窒息,昏暗的燭火下,盡是血色。   原來那三人竟擔心事情敗露,不惜對無辜之人動手,地窖內又無地方可去,堆疊的屍體胡亂擺放著,就連祈禱用的神像都被染上了一層深深的血色。   布諾忍住強烈的嘔吐欲望走了下來,想要尋找是否有幸存者,就當布諾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一聲輕微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急忙過去,這才發現,在屍體堆積密集的地方,神像底部的箱子處傳出拍打的動靜,他急忙過去挪開那些麵目全非的屍體。   但似乎是不知道外界的好意,箱子裡的動靜很快又消停了下來。   布諾推開箱板,一個身形消瘦,約莫十來歲的少年正躲在裡麵瑟瑟發抖,雙眼充滿恐懼地看著布諾。   唉,布諾輕嘆一聲,伸出手去:   “沒事了。”   但少年依舊是充滿恐懼地縮在角落裡不肯出來,布諾見狀也不強求,就準備轉身離去。   聽到布諾轉身的聲音,少年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和悲傷:   “為什麼!”   但隨即少年就抽泣起來:   “都死了...都死了...”   布諾聽到這話也不禁心頭顫動,隻是他也無能為力,天災人禍,身如草芥,獨善其身已是不易,大庇天下何其艱難。   “別走!”   少年連滾帶爬從箱子中翻了出來,沖上來抱著布諾的腿,抬頭淚眼:   “你把他們都殺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布諾無奈,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們已經都死了。”   聽到這話,少年臉上露出茫然,也鬆開了抱住布諾的手,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隻是嘴唇動了動,發不出半點聲音。   布諾搖搖頭,沒有理會少年,轉身離去就準備收拾朗尼的屍體,按照朗尼故鄉那邊的說法,人死後經過烈火的洗滌,可以凈化這一生所犯的罪孽,從而去往極樂世界。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隻是天氣依舊陰沉,不過好在教堂內部儲存有乾燥的柴火,布諾把朗尼的屍體搬了下來,按照記憶中的方法開始搭建火化用的木架,就在這時,那道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布諾麵前,淚痕早已乾涸,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去幫布諾拾柴火。   隻是當布諾掏出火絨盒想點燃的時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少年卻又拉住了布諾的手,布諾懂了少年的意思,收起火絨盒,去幫少年搬屍體,再次進入到地窖中,可以看得出來,少年依舊很害怕。   就在少年鼓起勇氣想要上前的時候,布諾按住了他:   “我來吧。”   黃沙權杖再次浮現,地窖的地麵鋪著大量防潮用的沙子,隨著權杖重重落在地麵,無數股沙子從縫隙中滲出,旋轉成型,形成了四個高大的沙兵,見到這一幕,少年眼神都亮了起來。   隨即布諾就開始操控著這些沙兵搬送屍體,有些沙兵身上還染著滲透下來的血跡,這一幕不可謂不詭異,一個男人領著一個男孩在看一群沙兵搬屍體,甚至樓下那三人的屍體也被搬了下來,堆放在教堂外。   在沙兵的幫助下,很快一個更大的火化架就搭建完成,隨著兩道火堆沖天而起,火焰洶湧翻滾,升起灰黑色的煙柱,難聞的皮肉燒焦味傳出望著這一切,少年終於是忍不住了,嘔的一聲大哭起來。   聽著少年淒慘的哭聲,布諾從腰間拿出那隻錢袋,他掂了掂那隻錢袋,不算重,打開數了數,大多數是銀幣,金幣很少,即使是一十二人的軍餉,其實也並不多,對於一些貴族來說,這甚至隻是一頓飯的開銷。   但正是這不多的餉錢卻殺死了朗尼這個多話的鄉下漢子,可笑的是現在它又要去救人了,此刻的布諾隻感覺到這隻錢袋分外沉重。   “好吧,現在隻剩我一個了。”   布諾喃喃自語,重新鄭重地將那隻錢袋放在胸甲處,在胸口畫了一個簡單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