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啵離開，蝶夢轉頭望向萊恩：“我知道你為傷害他人感到內疚，但你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因為犯下罪行的並不是你。” 　　“可他們是我親手——” 　　“審判庭曾有這樣一起案件，一名南國科學家在翻遍律法之後發現其中漏洞：他操縱機器人炸了他的競爭對手的家，連同他的競爭對手一起。” 　　“但律法卻拿他沒有辦法，因為其中沒有記載這樣的案件該如何判罪。” 　　“很簡單，都有罪。” 　　“但在審判庭一天一夜的會議後，我們宣判機器人完全無罪，而科學家則要受『服刑』。” 　　“額，服刑幾年？” 　　“不是服刑幾年，而是『服侍之刑』。” 　　“？” 　　“我們給機器人裝上了人工智能，又給科學家植入永遠服從這名機器人的命運，讓他永遠『服侍』這名機器人的刑罰。” 　　“？這個世界真是癲了。” 　　“我隻是想告訴你，按照我們的規則，你非自願傷害了人，是不算作犯罪的。”蝶夢收起光芒術式，萊恩的控製術式已經完全清除。 　　與此同時，地平線下，一縷晨光從中溢出，封印罪土入口的石碑瞬間炸開。 　　一道巨型石門顯現，濃鬱的殺氣呼之欲出。 　　“他要來了。”蝶夢看向萊恩。 　　萊恩也將狀態調整好，不再陷入內耗：“盡管來吧！” 　　石門瞬間裂開，但出乎二人意料，石門沒有立刻被崩成碎片。 　　蝶夢上前檢查：“這石門上，帶有一層遠古的封印。” 　　“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先想辦法維持住石門的封印，等到援軍到來？”萊恩給出他的意見。 　　但蝶夢卻表情勉強：“這石門上的封印...我沒辦法修復。哪怕它被破壞成現在這個樣子，其中的魔力卻仍遠在我之上...” 　　...... 　　“你回去吧，我有辦法了。”，蝶夢突然想到什麼，咬咬牙，招呼萊恩撤退。 　　...... 　　二啵順利地把盒子帶回北國，歐維一直在北國邊境等著。 　　他看見渾身是傷，隻身一人回來的二啵，心裡一沉。 　　他趕快上前扶住二啵，把他往醫院帶。 　　“其他人呢——還有...魔王...” 　　二啵給歐維展示粘在他手上的盒子：“除了蝶夢和萊恩，其他人都在這個盒子裡...至於魔王...我也不清楚。” 　　魔王還活著在歐維意料之中，但是——“盒子裡？骨灰盒？！”歐維懸著的心終於不跳了，他差點把二啵推倒，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腳步。 　　二啵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是蝶夢姐她用魔法把大家裝進了這個盒子，他們還活著，隻是...重傷。” 　　“重傷...啊，走！快點去醫院！” 　　...... 　　萊恩還在疑惑為什麼，就已經被蝶夢一道咒文送回了北國。 　　“本就是已死之人，隻是被那治療術士小子用命延續了半小時的壽命。這最後十幾分鐘的壽命，倒也做不了什麼。不如乾脆——” 　　蝶夢拾起從石門崩下的碎片，對自己施下一道咒語，便吞下那石塊。 　　蝶夢給自己施的咒語使她與石門碎片中殘留的封印術式高度共鳴，她的生命能量快速轉化為術式，將石門的封印修復。 　　魔法能量本質上是生命能量的另一種形態，但與魔法能量不同，人類的生命能量是魔法能量的上千萬倍不止。 　　為什麼幾乎沒有人願意使用術式將生命能量轉化為魔法能量？因為這之間的魔法轉換效率很低：為了維持生命，身體會限製這之間的轉化，強製轉化隻會空耗壽命。 　　但蝶夢不同，在她決定將生命能量轉化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要留下能量供自己存活。 　　在這種條件下，她突破了能量轉化的限製，毫無損耗的將自己的生命化為封印，附於石門之上。 　　蝶夢平靜地感受著自己的意識逐漸消散，身體緩慢枯瘦，她帶著微笑倒下了。 　　時間要更早一些，在北國的醫院。 　　醫生打開盒子，裡麵的傷員立刻被魔法轉移到外界：武術士，逆；幻術師，麻洗入姆...以及...已經化為枯屍的隆濤。 　　“怎麼會...”，一開始二啵隻是遠遠看見倒地的隆濤，卻不想那時的他...已經死了。 　　歐維也沉默了，但隨即他開口說道：“換命咒，他用自己的命延續了蝶夢三十分鐘的壽命。” 　　歐維這麼一說，二啵倒想起來了：“我們剛到那裡，蝶夢就倒在地上沒有氣息...所以後來她突然站起來救下我是因為...” 　　沒聽二啵說完，歐維小跑著離開了醫院。 　　歐維的家離醫院並不遠，但歐維走了很遠，走到了他十六歲那年。 　　歐維出身尊貴，是迪斯佩爾家族的小少爺，生活無憂無慮，直到他開始上學。 　　毫無疑問，他上的是貴族學校，在十六歲之前，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戰鬥，又或是魔法方麵的天賦。 　　在那個憧憬戰鬥，認為戰鬥是帥氣的年齡，歐維是其他少爺小姐們眼中的“菜鳥”。 　　『廢物歐維』是人們在學校對他的稱呼。 　　歐維多次跟父母傾訴，但終究於事無補。大家都是貴族，隻有那些權力比迪斯佩爾家族低的少爺小姐才會在壓力下閉嘴。 　　霸淩一直持續到他十六歲那天，轉機出現了。 　　“我今天也不想去上學，媽媽。”小歐維躺在床上，他的母親推門進來，他對母親說道。 　　母親隻是溫柔地撫了撫兒子的額頭，默許了他的曠課。 　　但他的父親在下一刻推門進來：“歐維，穿好衣服，今天是你十六歲生日，是時候了。” 　　歐維看向父親，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容置疑。 　　歐維懼怕父親，很快就穿好衣服追上了父親：“父親大人，我們是去乾嘛？” 　　“家族的傳承。”父親走到一處房間停下，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右眼。 　　歐維被這一幕嚇得向後退去，撞到身後的傭人。 　　一劑鎮靜劑打下，等到歐維恢復意識，他看到的是頭頂手術燈的強光。 　　歐維在父親與傭人的圍繞下坐起——父親的右眼處已經纏上了繃帶。 　　“你醒了，感覺如何？”見歐維醒來，他的父親問道。 　　歐維看向父親，他的右眼隱隱作痛，於是他眨了一下眼。 　　再睜開眼，眼前父親的臉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教室的門。 　　他發現自己沒法控製自己的行動，隻是作為“觀察者”，看著眼前發生的事。 　　屬於他的手把門推開，一桶糞水撲麵而來。歐維嚇得用手遮住臉，閉上雙眼—— 　　想象中糞水的觸感和臭味並沒有傳來，他再次睜開眼，自己還是在手術室的床上，雙手擋在自己麵前。 　　“怎麼了，歐維。”父親見他這樣，一連用手比了幾個數字讓他回答。 　　“怎麼樣，能看見嗎。” 　　歐維看著父親，眼前出現了無數他的資料，他感到怪異，又把眼睛閉上：“我...看見了好多東西。” 　　“這就對了！這就是『全知眼』的作用！”父親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如果歐維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他能看到父親不斷揚起又落下的嘴角。 　　“你再也不會被罵廢物了，孩子。舉個例子，你看見了啥。” 　　“...”歐維睜眼瞅了一下父親，“一周前，你豪擲一個億，隻為哄她開心的女神...把你拉——” 　　“傭人，現在帶歐維去洗澡，明天送他去學校。” 　　翌日，學校。 　　一群吊兒郎當的小公子看見請假一周的歐維回學校了，立刻把這事傳遍全班。 　　“廢物歐維回來了！” 　　“真的？”一名壯碩男子，一看就是校霸，聽到這個消息，湊到窗邊，果然看見了歐維。 　　校霸咧嘴一笑，拎上一個桶子，“等著，給他一個回歸大禮包！” 　　全班哄笑。 　　歐維走到教室門口，教室的門越看越奇怪，一種熟悉但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在歐維心裡湧現，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要開門！ 　　歐維下意識地遠離門口，與此同時，門內的校霸等不及地打開了教室大門，一桶糞水潑了出來。 　　見這一幕，歐維才發覺——這不是他昨天見到的幻覺嗎？！ 　　歐維很快得出結論：“這是『全知眼』預知的能力。” 　　校霸氣沖沖的跑過來，拎起歐維的衣服：“你為什麼不接住那些糞水，該死的。” 　　看起來，今天要有一位可憐的校霸，要損失掉一筆不小的零花錢去把學校的這堵墻弄乾凈了。 　　說著，校霸便要動手。 　　歐維看見校霸抬手的動作，嚇得閉上了眼。 　　又是未來的畫麵，同時是他應對校霸的招式。 　　“這拳，左臉。”沒有睜開眼睛，他把頭向右一扭，校霸的攻擊落空了。 　　校霸氣急敗壞，用拎著歐維衣領的手把歐維推開，又揮出一拳。 　　攻擊再次落空。 　　校霸怒了。 　　他開始胡亂出招，全然忘了武術課老師教的招式。 　　而歐維隻是閉眼向右走開，又趁他沒收住力，出腿絆倒了校霸。 　　以校霸的噸位砸在地上，幾乎全校都聽見了這動靜，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離得近的班級甚至有人出門查看。 　　而在兩人對戰的時候就偷偷開門看著的那群人就滿臉震驚，滔滔不絕地跟旁邊的同學們將歐維是如何打倒校霸的。 　　校霸自知狼狽，慌忙從地上爬起，撥開人群走開。 　　而歐維卻踉蹌兩下，昏倒在地上。 　　再次蘇醒，他麵前是一位銀發男人，頭發很長，遮住了臉。 　　他聽見了父親與男人的對話。 　　“你的孩子天生魔力微弱，強行使用全知眼的能力會透支他的生命能量。” 　　男子搖搖頭，也許是對歐維感到可憐。 　　“我把他全知眼的部分能力封印了，這樣他的魔力就不會總被透支。” 　　“謝謝您，審判官大人。” 　　自那以後，歐維再沒預見過未來，但沒人再敢招惹他。 　　畢業後，憑借全知眼告訴他的基礎信息，他順利地走到如今的地位，在全世界建立了極高的威望。 　　他固然珍惜自己的地位，但比起這些，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國家被當做拖住魔王侵略的肉盾。 　　像當初父親一樣，他生生挖下了自己的右眼，這是傳承，保住北國的責任的傳承，但更是一場賭博。 　　他把北國人的命都押進去了。 　　在因疼痛陷入昏迷前，他清楚地看見一陣風攜走那顆眼珠，然後帶來一句話：“正確的選擇。” 　　風呼呼地灌進失去右眼的傷口，歐維倒下了。 　　先前的男人從歐維窗臺下的陰影處現身，接住風吹來的眼球，確認為真貨後就將其安放好，慢悠悠地走向罪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