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兵進去將薑嬋的院子翻了個底朝天,可仍然沒有發現兩人的蹤跡。 “大人,沒有!” 眾官兵齊齊回報。 “這就是你說的緊盯著?一定在這?” 為首之人冰冷的望著劉二。 “大人,天地良心啊,小人就算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戲弄大人您啊,他們明明就在這,一定是剛剛,剛剛趁我不在他們離開了,現在追一定沒走遠。” 劉二神情激動,到手的一千兩就這麼沒了。 一道寒光閃過,劉二瞬間身首異處。 “我最討厭沒用的人還在這裡說三道四。” 如今已逢亂世,想劉二這種小人物再死百個都不會有人在意。 七日後,二人來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這真美啊,就好像世外仙境一般。” 薑嬋不禁發出感嘆,在這一瞬間她覺得這些天的路沒白走。 “這裡就是我之前生活過的地方,師傅給它取名叫清虛山,很少有人能夠找到這的。” 無名微微抬頭看著高大的柳樹,潺潺的流水,他想到了當初和師父在這無憂無慮的時光,那時候雖然並沒有榮華富貴但也沒有朝廷爾虞我詐。 看到無名不經意間露出的神情薑嬋有些不解,明明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卻總是一副老成的樣子。 二人走著走著來到一處石壁前。 “沒路了,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走?” 薑嬋話語間透漏著一點得意,在她看來無名肯定離開這裡很多年了,所以說他離開的時候還小,一定是忘了回家的路,讓你一副老道的樣子,看你接下來怎麼辦心中這般想著,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目瞪口呆。 隻見無名一道靈力彈出,那完整的山壁上竟然開出一道門來,門對麵透漏著光亮,想來必是別有洞天。 “別愣著,跟上我,小心走丟了。” 無名拽了一下正在發呆的薑嬋。 多少年了,他終於又回來了。自從十六歲離開這裡之後,這才是他第二次回來,第一次是十年前他的師父算到自己大限已到想見無名最後一麵,那一次他離開後便在清虛山外布置了一道陣法,因為這一走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回來了。 “師父,徒兒回來看你了。還帶了你最喜歡喝的桃花酒。” 入口的不遠處有一片桃林,桃林初始處一座孤墳矗立在此,這是無名未用靈力一點一點親手為他的師父修的墓碑,上麵寫著道人之墓,沒錯無名的師父就叫做道人,他說他這一生隻為了求道,所以便名為道人。在無名看來道人的一生隻做了兩件事,前半生山中修道自創了天地靈訣這門功法,後半生卻一直在釀酒,飲酒。這也導致無名也十分愛喝桃花酒。 在無名十六年那一年,道人將他召至身前。 “無名,你可知道你為何名為無名。” 無名搖了搖頭。 “因為我們天師這一脈便是如此,從我記事起我便知這一生的目的隻為求道,所以我取名為道人。至於你我並無法賦予你名字,因為你還不清楚你的道,等到你真正領悟到何為道,屬於自己的道,那麼你也會有這屬於你真正的姓名。” “我這輩子的道既是敗了,也是成了,我大半生的時間都在創造這門功法,導致雖然功成可我卻無法修煉,但我的傳承還在,我希望你能夠帶著我的道走下去。今日我將天地靈訣傳與你,你便獨自下山去追尋自己的道吧。” 往日的一幕幕回應在腦中,讓無名情不自禁的流下幾滴眼淚,他一邊喝著桃花酒一邊自顧自的說著。 “老家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忙忙碌碌了一輩子到頭來居然是這般結果,不但未曾領悟自己的道,就連你的那部分都沒傳承下去。現如今卻隻想著回到這逃避這一切。” “你就算怪我也沒用,我已經想好了以後就在這陪著你。要是你對我有意見就地下再說教吧。” 無名的模樣看著讓人有些心疼。 “你師父,國師大人已經不在了嗎?” 見無名久久沉默,薑嬋忍不住問道。 無名這才想起來在薑嬋眼裡自己是國師的弟子,那麼死的師父不就是他自己嗎,可他卻下意識的回答道。 “對,國師他已經死了。” 在無名心裡,那個國師真的已經死了。 “我們要在這給他立個衣冠塚嗎?” “好。他的衣服可能找不到,就用這個代替吧。” 無名將身上的道袍脫下,和薑嬋一起親手埋葬過去的自己。 “我們給你師父立個碑吧。” 無名尋得一塊巨石雕刻成墓碑的模樣,在上麵刻起字來。 無名之墓 “你怎麼將名字寫成無名了,無名不是你的名字嗎?” 薑嬋有些不解的問道。 “無名是我的名字,但國師不同,他是沒有名字之人,世人隻知道他是國師,可他不再想當國師,如今就成了無名之人。” 這一刻起他真正的告別了過去的自己,從現在開始他隻是無名。一個為自己而活,有名字的無名。 立過碑後,薑嬋恭敬的跪在衣冠塚麵前行禮,國師在不經意之間幫助了她,如今她讓國師魂有所歸也算盡自己之力報答這份恩情。 “走吧,如今的你也不再欠他什麼。” 無名扶起薑嬋,有自己在這陪著老家夥也好,讓他能不再孤單。 桃林的盡頭有一處木屋,由於多年未曾修繕已經坍塌,不過不到半日便有將其重新建好。 “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生活在這,在這裡你可以盡情的做你自己。” 無名看著薑嬋有些臟亂的臉說道,無名隨身也是帶著一些銀兩,二人在路上也是買了許多能用到的東西。 梳洗過後的薑嬋果然膚白貌美,模樣堪比宮中的貴人,一時間讓無名再次愣了神。 “我想把整片山穀中都種滿桃樹。” 薑嬋說道,因為她覺得無名很喜歡。 很多年後,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一大片桃林旁依靠在一個英俊神武的白發男子身上。 他們相愛了很多年,期間也偶爾走出過清虛山去到外麵的世界,如今的外界戰火不斷,各路藩王討伐皇帝,隻是無名對這些已經無感了,現在的他隻想陪著眼前的人白首到老,這段時光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無名,你怎麼看起來不會老啊。” 薑嬋有些疑惑,這麼多年過去,無名還是如她初見般的樣子。 “你不也是同樣這般年輕,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那麼美。” 很難想象這是不茍言笑的國師大人能夠說出的話。 二人自從互表心意後感情一天比一天深,隻是多年來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無名知道這似乎和自己的血脈有關。 又是很多年後。 無名還是這般年輕,可薑嬋雖在無名的幫助下雖仍花容月貌,可生命力已經流失殆盡。 “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人,可我還是情不自禁的愛上了你,我能夠在你的生命中存在過就已經很滿足了。” 薑嬋躺在無眠懷中,聲音孱弱。 “不,不,一定有辦法的,你相信我,你隻要聽我的,我們一定可以一起繼續活下去。” 無名不斷搖頭,緊緊抱住懷中的人。 “無名,忘了我吧,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使命,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這輩子能和你在一起已經無憾了。” 其實她都知道,她隻是太愛他了,舍不得他離開,如今已經霸占了他一輩子,也是時候該放開了。薑嬋的手猛然跌落,心臟停止了跳動。 “不!” 在沒有她的生命裡,就算再活多久也毫無意義,沒有什麼能比她更重要。那日的無名不知道流了多少淚,他把她給她釀的所有桃花酒都喝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在那座墳前挖了一個大坑,足夠容納下兩個人,將薑嬋和自己靠在一起,隨後一刀朝自己的心臟捅去。 到了第二天,他的傷口竟然奇跡般的愈合,他整個人也醒了過來,他看著眼前滿山的桃樹,滿地的酒壇,想起她給自己釀酒時候的笑容。回想起他們生命中的點點滴滴,如今的他們卻陰陽兩隔,自己卻想死都難,既然自己死不了,那麼就讓他一直守著她。 無名隨即離開清虛山前往南方極寒之地,以千年玄冰打造出一口棺槨,又在一座深山中尋得一處常年冰寒之地存放。 他將此山層層封印,就算他也隻是每年祭奠之日來此,因為每次再見到心愛之人的屍體之時,自己都會心如刀割,悲痛萬分。是不舍也是逃避。 縱使人世間此刻紛爭不斷,他也不曾再去想管半分,愛他的和他愛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如今的他如同失去靈魂般的傀儡。從此這世間又少了一個無名,多了一個滿頭白發渾渾噩噩的老酒瘋子。 再幾十年後,如今的天下局勢逐漸穩定下來,隻剩下幾個大勢力之間的鬥爭,於百姓來說生活已經較為安寧。 “老乞丐,沒錢你來喝什麼酒。”一圓頭大耳的酒館老板將一白發乞丐一腳踢出門外。 白發乞丐正是無名,雖麵貌仍然年輕,不過他被雜亂的長發遮擋住了臉,身穿一件不知道多少年了的衣服,任誰也都會把他當成老乞丐。 十多年來他已經把自己當成的錢財喝個乾凈,今日之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現在的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