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府衙內,一偏房臥室中。 東麵的窗戶撒入溫暖的陽光,麝香的氣味充盈了每個角落。 一名頭戴官帽的長須中年男子,端坐於房中矮桌的一邊,另一邊則坐著一身穿赤紅長袍,銀色的長發束於腦後,戴著花朵圖案麵具的神秘人。 長須男子是徐州知府秦仁清,年剛四十就能坐到這個位置,若隻靠打點關係,沒有能力是不行的。 而那對麵戴著麵具之人,看衣著就知道是赤蛇幫的人,可赤蛇幫的人出現在一州知府的臥室中,有些耐人尋味。 桌上擺放著兩杯熱茶,熱氣滾滾,茶香四溢,還未被喝過。 秦仁清端起麵前的一杯茶水,禮貌道: “花先生,這是府中新進的雲南茶葉,很香的,嘗嘗吧。” “謝過知府大人,不過我習慣戴著麵具,不好飲茶,並不是不滿意您精心準備的茶水,大人別在意啊!” “哈,秦某非小氣之人,花先生說笑了。” 秦仁清抿了一口茶水,又輕聲問道: “不知先生一大早來我府上,有何事啊?” “還是糧食的事情,上次那樁生意,大人考慮再做一次嗎?” 秦仁清皺起眉頭,奇怪地問道: “花先生,兩周前不是剛要過糧食嘛,怎麼現在又要了啊?” “知府大人,您也知道我們赤蛇幫人員眾多,上上下下一千多張嘴,上次給的那點糧食,哪夠吃多久呀!” 秦仁清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回復,頓時心生一絲怒氣,但卻並未表露到臉色上。 (你們赤蛇幫哪有這麼多人,上次拿去那麼多糧食,我心中還奇怪呢!) 要說起來,自己之前也是昏了頭,竟私自把糧倉裡的糧食低價賣給了赤蛇幫。 但是,當時也是自己急需要錢,才上了赤蛇幫的賊船。 秦仁清雖貴為一州知府,俸祿卻沒有多少,並且平時公正廉潔,並無貪財行為。 若不是為了救生了怪病的女兒,需要大量銀子請鬼手神醫出手醫治,秦仁清絕不會和赤蛇幫扯上關係,做了那令他不齒的陰暗勾當。 原本,秦仁清對赤蛇幫說的是,這樣的勾當自己隻做一次,下不為例。 可是,才過兩周,這赤蛇幫又來找自己,不禁心中罵起這貪婪可惡的地頭蛇,但外表上依然還是恭敬的樣子。 “先生,赤蛇幫這麼大的幫派,在市場上買些糧食的錢總該是有的吧,何必要拜托我來做這陰暗的交易呢,這糧倉裡的糧食無緣無故地減少,次數多了難保別人不會發現,到時候對你我都不好。” 花先生聽後不以為然,笑了笑,冷淡地說道: “聽起來,知府大人是怕了?當初您收銀子時可不是這樣呀,那興奮的樣子我還記得,現在是錢賺夠了,就不想再做買賣了?” “花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 “哈哈,秦知府,上了船拿完好處就想跑,這可不行哦!” 秦仁清滿臉漲紅,好像嗓子被噎住了,原本自己是恭恭敬敬地以茶待客,沒想到對方卻這麼咄咄逼人的說話。 果然都是粗俗匪人,完全不知禮儀二字。 深呼吸一口氣後,秦仁清直視向麵前的花麵具男子,冷冷說道: “哼,據我了解,上次給你們的那批糧食,赤蛇幫似乎並未分給你們幫派人員,而是高價賣到別處去了,花先生,這你要如何解釋?” “這些糧食會被如何使用,是我們赤蛇幫自己的事,這一點就不勞煩秦知府關心了。” 秦仁清很是不滿,這赤蛇幫真是一群流氓,明明之前找自己幫忙時說的是幫派缺錢買不起糧食,等糧食拿到手後又轉頭高價賣給別人,把自己好一頓騙。 可現在把柄落在對方手上,若是之前的事被揭發了,不僅自己的朱紗帽會丟,怕是腦袋還得落地。 “花先生,西北那邊正逢戰事,朝廷最近在收集各州郡糧倉裡的糧食,充當軍糧支援給西北的軍隊,所以這糧倉裡的糧食,我是不敢再動了。” “知府大人,這理由找的不太恰當啊,咱們徐州有多少餘糧可以支持,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見對方竟不肯罷休,步步緊逼自己,秦仁清終於憋不住心中的怒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赤蛇幫若是繼續這麼不講情理的話,別怪秦某我翻臉不認人了。” 花先生並未受驚,輕笑一聲,剛準備說些啥,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知府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門外的叫喊聲打斷了秦仁清和花先生的談話,隻見一小吏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彎著腰喘著粗氣。 “小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大人,赤蛇幫的少幫主,剛才在街上被……” “被怎麼了?你說呀!” 小吏見到一旁那戴花麵具的赤色長袍男子,一下子堵住了嘴。 一旁的花先生起身湊近,一股肅殺的氣息朝那小吏發射而來,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秦仁清也起身靠來,心中卻也升起不好的預感。 “但說無妨。” 秦仁清看出了小吏的顧忌,對他安慰道。 “赤蛇幫少幫主在街上被人殺了!” 小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你說什麼?!” 秦仁清一臉的不可置信,麵露驚恐之色。 斜眼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旁的花先生雖戴著麵具,看不見表情,但身體也抖動了一下。 “是誰做的?” 花先生冰冷地問道。 “不認識,看行裝,好像就是個普通的俠士。” “少幫主被殺前做了什麼?” 花先生追問道,他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小吏便將之前街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花先生,此事我看怪不得別人,你們家那少幫主有錯在先,強占良家婦女,惹怒正義俠士,這算自作自受。” “秦知府,不必擔心,此事與官府無關,不過那殺人者和與少幫主牽連的那家人,必須都抓捕起來,幫主的獨子被殺,他的怒火可想而知,一切需要有個交代!” “好,此事不難。” 秦仁清乾脆地回復道,又轉頭朝向那名低頭的小吏。 “小王,別緊張,你先去備馬,我要和花先生去現場看看,然後你再去通知衙門裡的淩捕頭,叫他多帶些人手過來。” “遵命,大人。” 待小吏快步離開後,秦仁清又回頭對花先生說道: “此事我定會處理好,給你們幫主一個滿意的答復。” “滿意?大人您覺得,我們幫主失去唯一的兒子後,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滿意的嗎?” 花先生的語氣中透露著焦躁,之前要談論的事,現在也無心再說,隨即長袖一擺,離開了房間。 秦仁清心中泛起一道苦笑,原地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那殺人者真有夠大膽的,他可知自己捅了個多大的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