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既不是上香,也不是訪友,乃是初來貴寶地,見這湖邊風景秀麗,更加之這道觀清幽,小可不勝歡喜,特冒昧上門叨擾,懇請道長行個方便,容小可借宿幾日。”唐夢宇說道。 那道人捋了捋山羊胡須,笑道:“小友客氣了,貧道也隻是一遊方野道,在此寶觀掛單而已。不過方外之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想來此方觀主必會接納小友。小友請隨我來。” 那道人說完,也不再停留,當即轉身往那裡殿走去,唐夢宇連忙跟上,隨著那道人走出靈官殿,穿過三清殿見到正在做晚課的觀主,見過觀主,說明來意,便由這道人引著,來到一個偏院。 唐夢宇隨那道人走進偏院大門,隻見院中一口水井,幾竿修竹,竹下石桌石凳,竹旁三間靜室,雖顯簡樸,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那道人一直把唐夢宇引到東首那間靜室門口,打開門,轉身看著唐夢宇笑道:“小友,道觀清靜之地,雖說簡陋,倒還清靜,今晚小友可就在此處歇息。不過本觀信奉過午不食,此時天色已晚,倒是委屈了小友。” 唐夢宇忙作揖道:“道長太客氣了,隻是叨擾了道長清修,小可早已是心下惶恐。” 那道人嘴角微微上揚,笑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擾小友了,貧道陶仲文,就住在小友隔壁,小友有事隻管來找貧道就是。” 唐夢宇連忙道謝,送走了陶仲文,想著明日還有正事要辦,去水井旁打水洗漱一番,回到房中倒頭便睡,許是一路上旅途疲憊,這一覺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唐夢宇見天色不早,忙匆匆起床洗漱,也不用早餐,與那正做早課的陶仲文招呼一聲,便走出了玄妙觀。沿著湖邊堤岸走上兩三百步,東邊便出現一條繁華的街市。 剛入街口就見到茶樓、酒館、當鋪、作坊依次排列。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小商販,有賣各種吃食的,有賣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還有就地售賣各種山野土產的。 街道東西向延伸,越往前走似乎離城門越近,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還有推著獨輪車的,整個街市上絡繹不絕。 越是往前走,兩邊的房屋更是鱗次櫛比,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等等不一而足。 唐夢宇一路打聽著張知縣家人住所,一邊往前走著,看著就要走到了城門口,方才轉過一條小巷,小巷兩邊是破舊而古樸的長滿青苔的平民院落,有些院墻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藤蔓,在綠油油的陰影下,似乎將這安陸州的初夏也變得更加涼爽。 一直走到小巷的盡頭,有一個院墻都似乎矮上那麼一截的小院落,仔細瞧去,原是不知哪次大雨沖垮了半邊,想是這家也無力維修,隻好用幾根木棒胡亂撐著,堆了一些破磚在此,所以看上去就矮上那麼一截。 唐夢宇心道,這院子與剛才街麵上所打聽的一模一樣,看來就是這了,總算是找到了正主。 唐夢宇走上前去,拍拍了門,“請問,是張大人府邸嗎?”“誰呀?小翠,去門口看看是誰來了。”院裡傳來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不待唐夢宇答話,遠遠的就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這扇破舊的大門打開了一絲縫隙,一個雖是身著粗布衣衫,卻也整潔乾凈,大約七八歲的小丫頭探出頭來,歪著腦袋看著唐夢宇,說道:“你是誰啊,你找我家有啥事情啊?” 唐夢宇這一路緊繃心弦,一直擔心誤了期,耽擱了大事,此時總算是見到了正主,也不由得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再加之這小丫頭嬌憨可愛,不免產生了逗一逗她的想法。 “我找你呀,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不告訴你,我娘說女孩子不能把姓名隨便告訴別人。” “嗬嗬,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姓張,小名小翠,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咦,你這麼知道的,難道你會算,我才不信呢。” “小翠,怎麼這麼沒禮貌,快請這位哥哥進院裡說話,這位哥哥逗你呢。”說話間,一個中年女子淺笑著走了出來,隻見這女子隻著布衣衩裙,兩手攪著一根手帕緩緩而來,雖不施粉黛,卻也是眉目淡雅,整個人看上去特別和氣,讓人不免生出親近之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請問公子從何處來,找奴家又是所為何事?” 唐夢宇忙行禮道:“在下唐夢宇,見過張大嫂,敢問張大嫂可見過此物?”說完探手入懷,取出一塊玉佩。 那中年女子神色一緊,兩手更是把那手帕用力攪上幾圈,仔細看去,指節用力過度,都隱隱透出一股青色。良久,方才顫聲說道:“啊,此乃我夫君貼身之物,輕易不予外人知曉,卻不知又怎的到了公子手裡。還望公子說與奴家知曉。” 唐夢宇見那大嫂雖強製忍耐,但也還算冷靜,少年人畢竟經歷不多,哪裡又能明白成年人的感受,當下又不多做考慮,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毫不加掩飾的原原本本述說了一番。 這邊唐夢宇倒是說了個痛快,那邊張大嫂卻是早已癡了,呆呆傻傻的木立在一旁,眼神中也沒了光,整個人好似被抽空了魂魄一般。 唐夢宇正說得投入,猛地驚覺周圍仿佛太安靜了,忙向張大嫂望去,方才發現異常。一連呼喚了幾聲,見那張大嫂還是恍然不覺,這才慌了手腳,想出去叫個人,又怕事情鬧大,走漏了風聲。 正無計可施之時,那張大嫂可算是緩了過來,“哇”地一聲,聲嘶力竭的叫上一聲,一下子委坐在地上,隻是那眼淚水一個勁的掉,嘴角也一個勁的抽搐,卻再發不出半句言語。 那小翠見她母親這樣,更是大急,她年幼不明白唐夢宇與母親說了些什麼,心裡隻是覺得母親定是被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人所欺侮,方才變成這樣,一個勁的對唐夢宇大吼,要那唐夢宇快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