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五年,八月十五,中秋。 圓月正高懸,天下共嬋娟。 北山府城西一處鋪子後麵的小院堂屋中,一家四口圍坐在桌旁。 菜色不多,有葷有素。比起往年算得上是豐盛了。 “掙了錢省著點花,隨便買點做幾個就行了,做這麼多吃不了不是白白浪費”婦人有些埋怨的開口道。 “沒事,大寶你別聽你娘念叨,肯定吃得完”漢子喝了口杯中的酒,笑著開口道。 婦人憋了眼旁邊的漢子,這酒估計也就他們倆辦喜宴的時候喝過一次,如今兒子出息了,總算是不用惦記了。 張大寶沒開口,看了眼桌上另一邊擱著的空碗筷。拿了隻茶杯,給自己也倒了一盅,舉杯跟漢子磕了一個,仰頭一飲而盡。 “蘭兒,府學有沒有相中你的好後生。不用太有錢,能對你好,安穩過日子就成”婦人開口詢問那個安安靜靜吃飯的少女。 “娘”少女有些羞惱的喊了一聲。 “成,成,我不問,你自己做主”婦人笑著打趣,看了眼桌邊的那處空位,沒說話。 月灑庭階,團團圓圓。 “嘭嘭嘭”叩門聲兀然響起。 “誰啊”張大寶一邊出聲詢問,一邊站起身去開門。 無人回答,張大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打開。 一個身形健朗,個頭和自己一樣高,麵容清秀的少年站在門外。 “小寶”張大寶不太確定,出聲確認道。 門外少年點點頭,邁步進門往裡走。 走到桌子正位對麵,雙膝跪地,叩首道: “爹娘在上,小寶不孝,生養之恩,無以為報” “起來,這是作甚”漢子開口喝道,旁邊的婦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哪裡說得出話。 張蘭兒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弟弟。 好像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每天逃學需要自己去抓他們倆回來的淘氣孩子了,不用每次犯了錯都要連帶上自己了。 悵然若失,悲喜交加。 張大寶一把將長跪不起的少年從地上拉了起來,推到桌前坐下。 婦人早已起身去房裡給少年盛了碗飯。 小院終於傳出一陣陣的談笑聲。 飯菜的味道沒變,大寶姐姐沒變,爹娘也沒變。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家還是那個家。 ———— 高玄山黃峰山腰處的一處石崖上,一男一女並肩坐在崖邊。 明月在天,良人在側。 “我爹說這事他管不了,但是要等你成為門內長老才會正式替咱倆主持典禮” “我會努力的”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不喜歡彼此了怎麼辦” “那就證明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了” “我是誰” “我是天底下最喜歡,永遠喜歡楚清秋的人” “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喜歡,永遠喜歡柳臺章的人” …… 清風徐來雲遮月,隻羨鴛鴦不羨仙。 ———— 夜半雞叫,張小寶起身出門,翻墻而走。 別離之事,傷悲最盛。不別而離,還算好受。 等到第二日張大寶來喊他起床,早已人去屋空。桌上留有兩封信件,一封是弟弟張小寶寫的,另一封是叔叔張山峰寫的。 張小寶此時已經到了高玄山腳下。 重走登山路,不似少年遊。 推開小院門,五人早已起床。 或許是因為張小寶每次都在院裡修行的原因,五人漸漸也都覺得在院裡修煉更好一點,確實不那麼悶了。 “張總管你總算回來了,哥幾個都快想死你了”李大俠起身開口道。 “想我,還是想我的靈符了” “都想,二八分吧”洛天水笑著打趣道。 其實引氣清心符的作用並不大,有和沒有基本也沒差多少,稍微能省些時間罷了。 “那以後得多想想我了”張小寶說著從懷裡掏出自己獨創的靈器溫養符。 “這又是啥符,跟之前那個好像不一樣”陳太平看出靈符上的雲篆有所不同,出聲問道。 張小寶把靈符遞給李大俠,開口示意他催動之後貼在那把飛劍上。 李大俠心中疑惑,但也沒多問,按照張小寶的意思將符貼在劍鞘上。 飛劍微顫,劍鞘上一道道古樸的紋路發出淡淡的靈光。 “神了!飛劍活了,這不是成了仙劍有了劍靈才能成的”李大俠驚嘆開口道。 劉雲天看了看那把擱放在桌上的飛劍,緩緩開口道:“沒活,應該隻是吸納靈氣自行溫養” 李大俠轉頭看來,張小寶笑著點點頭。 “怎麼賣”李大俠身為一名劍修,自然知道此等功效的東西必然不便宜。 “效果不算太好,一百張換一張功符” “友情價” “一百張畫符用的黃紙換五十張靈器溫養符,買了隻能自己用” “好兄弟,我覺得這舍長還是由張總管擔任為好” “不必,李舍長再提此事就拿功符來換吧” “得,不提,我能不能先賒幾張用用” 張小寶從懷裡掏出一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共一百張遞給李大俠開口道:“兩百張黃紙” 李大俠笑著接過,說到時候還三百張,多的一百張是利息。 其於四人覺得自己不太需要這靈符,就都沒好意思開口要幾張拿去先用。 眾人又問了一些張小寶這一趟下山得見聞,大半都是在八卦柳臺章和大師姐楚清秋的事情,張小寶添油加醋的講了一番。 說柳臺章其實一點都不正經,老會說那些讓人掉雞皮疙瘩的情話。說大師姐其實很好相處,私底下很溫柔的,跟那個平日裡口口相傳的那個冰冷無情,喜怒無常的大師姐完全不一樣。 五人對此皆是半信半疑,但都相信兩個人肯定是情投意合,真心喜歡。 整個高玄山敢和大師姐嬉皮笑臉,主動搭腔的人隻有柳臺章。 山上人早有猜測,隻是誰也不敢亂說,萬一傳到大師姐耳朵裡,怕是就得下山捉妖避避風頭去了。 如今二人終於捅破這層窗戶紙,山上人也都是祝福。 山上沒有一位男弟子覺著失去了心頭的月光,心生嫉妒,隻都覺得是少了一座大山。 有柳臺章在,以後得罪了大師姐總算是有個求情的地方了。 柳臺章性情溫和,通情達理那在整個山上都是有口皆碑的,隻是一直閉關基本見不著人罷了。 倒是一些暗中喜歡柳臺章的女弟子,難免覺得心頭有些憂傷,天灰地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還好山上人歲月悠長,隻要願意等,總還是能等到與自己大道同行的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