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是早就算到了我會來此”張小寶笑著緩緩開口問道。 “算,我沒事天天算你小子乾嘛,有啥好算的”老趙抿了口剛又倒滿的酒,咂了咂嘴後又笑著說:“頂多是聞見了這酒味,能帶著酒到這兒來的你覺得能有誰” 張小寶點了點頭。好像確實根本不用算,自己踏上山的那一刻老趙估計就知道是誰來了,根本不用去多想。 看了看老趙那如今蒼老的麵龐,略顯佝僂的身軀,張小寶突然開口問道:“先生,你會死嗎” 老趙哈哈大笑道:“也就你小子敢這麼問,我又不是跟你小子一樣的山上神仙,現在估計已經是多半截身子埋在土裡嘍” “先生不是儒家聖……” “打住,你小子可不敢亂說,我就是個尋常教書的,來這兒給人看兩天大門而已,這種名號可擔不起” “那先生你怕死嗎” “怕不怕都一樣,隻怕這酒沒喝夠,教的學生不爭氣啊” 張小寶知道這是在敲打自己。小時候讀書讀的一般般。後來上山修行,這麼多年過去了,仔細想想,確實也沒修出個什麼名堂來。 可能也就靈器溫養符這一件事還算是小有成就,但出名的也是那靈符,而不是自己這個創始人。就像《符籙正經》上的其餘眾多靈符一樣,自己也並不會在意到底是誰開創的那一張張作用各異的靈符。除非自己創造的是一張“寶籙”而不是什麼靈符。 寶籙和靈符最簡單的區別在於前者沒有品軼之分,而後者則如同丹藥,靈器一般劃分為上中下和仙共四種品軼。至於傳說中的神品一般沒人會去提,因為這種東西隻存在於傳說當中,從未有人真正見過。 兩者在效用的區別也是大相徑庭,簡單來說靈符就像丹藥,用了就沒了。而寶籙則像靈器,用了也依然完好如初,甚至根本不用像靈器那樣去催動,帶在身上就能直接發揮效用。但是和仙劍一樣,寶籙就算畫出來也未必誰都能使用,還得看天意。 由於這東西繪製起來極為不易,便是元嬰境裡專攻符籙之道的那些祖師也未必就能畫出來。 張小寶其實一直在想如何將加持符改成加持籙,如果成了,自己以後根本不用修行打坐,靈氣自己就會往身體裡鉆,到時候隻管出氣便是。這麼一來,就跟阿貝一樣無時無刻不是在修行。哪怕自己資質再差,修個金丹出來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惜,這畫符和畫籙的難度差的實在有點多,不然符籙之道也不會日漸衰微了。 “我能在此來去自如,可是先生故意所為”張小寶頓了頓開口又問道。 老趙抿了口酒緩緩說道:“去,是我放你走的。來,是你自己走的” “敢問先生,學生接下來該如何走” 老趙笑了笑道:“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我可管不了” “那我不走了” “不回家陪你爹娘,下山去陪媳婦,留在這兒陪我這糟老頭一起看大門啊” “爹娘有人陪;那女子不是學生的媳婦,但也有人陪;唯獨先生在此沒人作陪,學生不陪就真沒人陪了” “這麼想待在這兒,那你小子留在這兒替我看大門吧,我也難得下山逍遙快活幾天去”老趙喝乾了杯中的酒,笑嗬嗬的說道。 張小寶點了點頭,從腰間乾坤袋中取了十幾兩銀子,還有幾本小冊子一同擱放在桌上。隨後開口道:“這是當初先生為學生墊付的學費,多的是學生的一點心意。這些書是學生這些年遊歷山下的見聞與感悟,先生權當是解悶看看便好”說罷,張小寶又給老趙將酒滿上,自己那一杯則始終還是一杯。 老趙也沒說什麼推辭的話,收了銀兩,翻開那些書看了看,最後一同收在了懷中。笑著看向坐在對麵的那個和幾年前看著沒什麼變化的年輕人,輕輕點了點頭。 老趙有沒有算計什麼,張小寶不知道。這些老妖怪,老神仙,老人在謀劃什麼,自己確實也想不出來。隻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些人對自己都有莫大的幫助。 債能還清,恩報不完。 張小寶也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盡可能的做些自己能做的。 不為別的,但求無愧。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小子,學會算計先生了”老趙頓了頓後緩緩開口道。 “學生不敢,並無此意” “人算不如天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可天從來不算” 張小寶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恍惚,似有所悟。仔細地想了想自己從關河縣那個小村子開始走出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個人,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 一切仿佛猶如一場夢,做夢的時候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合理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現在去想,一切都不合理,有一種詭異的巧合在牽引著自己一步步向前。 每一步走的都不曾猶豫,也都是自己當初決定好的,可現在看來,每一步又都是早已定好的。 當真是天意如此,可天意又為何如此。 “省著點腦子想想怎麼討個媳婦吧,現在就觀道對你也沒啥好處。想乾嘛乾嘛就成,別老是去猜那些有的沒的”老趙似是知道張小寶在想什麼,出聲提醒道。 張小寶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開口道:“先生教誨,學生謹記” “修心是有了,就是這修行差遠了。還是個‘假把式’,中聽不中用啊。留下看門也好,這地方挺適合你的。山下行走和山上枯坐都是修心,坐不住,走不遠” “是,學生記住了” 老趙笑著搖了搖頭,讓這小子安安靜靜坐下來天天修行,就跟讓他天天埋頭讀書一樣。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照樣坐不住。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小子什麼德行,自己這個做先生的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先生,你有媳婦嗎”張小寶突然沒來由的問道。 老趙舉起酒杯,張小寶見狀也趕忙舉起酒杯與其磕碰在一起,最後皆是一飲而盡。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