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正在全力逃跑的秦家景遠眺前路,心中一片寂寥,蒼胡嶺的後山離最近一個村寨隻有一百五十裡,可他僅僅才行進了十分之一,就隱隱感覺到自身的狀態已是強弩之末,快要堅持不住了。 在他的身後,秦子華和黑衣首領正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並不急著出手。 秦家景十分清楚身後兩人的打算,自己身中軟骨散,他們隻需要等待藥效的發作,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除掉自己,又何必逼迫太緊,讓自己困獸猶鬥,與他們魚死網破呢! “看來今天我命休已,要交代在這裡了!”秦家景不禁苦澀地想道,“不過在我死之前,定要讓秦子華付出代價!” 秦家景停下腳步,轉身對峙身後兩人,秦子華和黑衣首領也停下腳步,雙方之間沉默不語,空氣中充滿著肅殺的氣息。 秦子華和黑衣首領默契地知道秦家景恐怕是逃跑無望,想要做臨死之前的反撲,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同時後退幾步,與秦家景拉開距離。 見狀,秦家景向前幾步,怒喝道:“秦子華,你狼心狗肺,秦家待你不薄,你卻叛節投敵,臧害族人,究竟是為什麼?” “秦家待我不薄?”秦子華又後撤幾步,冷哼一聲,道,“景叔,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我皆為秦家旁支,自然知道秦家博脈剛愎自用,眼裡容不得旁支的興起,想我‘子’字輩,共計六十三人,以我的修為,同輩之間排進前三不成問題,可就因為出身旁支,在秦家四處受打壓,比我境界修為低的‘子’字輩,就隻因出身主脈,便一個個騎到我頭上耀武揚威,試問這秦家哪裡還有公平正義可言!” 聞言,秦家景陷入了沉思,他也是秦家旁支,主脈妒賢忌能的種種行徑他也有所耳聞,否則以他玄者七境的修為,又怎會是區區一個暗堂長老的職位! “無論如何,秦家生你、育你,縱使有太多不公,這也不是你變節投敵的理由啊!”秦家景沉默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道。知道了其中緣由後,他對秦子華的遭遇頗有些感同身受,不過在他認為,血脈的傳承、對家族盡忠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就算是家族不仁不義,但這也不是反叛家門的理由。 “景叔,你這是愚忠!”秦子華咆哮道,“秦家太過腐朽,頑疾過深,不破不立啊!” “景叔,主脈不除,天理難容!” “混賬!”見秦子華仍不知悔改,秦家景痛斥道,“秦家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輩來指點,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快隨我回去,接受族內處罰!” “哈哈!”秦子華仰天狂笑,笑中帶淚,“景叔,晚了!我已在路上,無法回頭了。” 頓了頓,秦子華低下頭,淚水已經濕潤眼眶,他狀若癲狂、臉色猙獰地道:“既然秦家腐朽,那就不要也罷!我秦子華要破而後立,建立一個新的秦家!景叔,倒不如你、我一起?” 此話一出,黑衣首領雙眼圓睜,倒吸一口涼氣,滿臉的難以置信,秦子華竟有如此野望,妄圖建立一個新的秦家? 而秦家景卻明白秦子華的執念太深,已經根深蒂固,隻能一條路走到底,任誰來勸解,都徹底無法回頭了。 知道了秦家景為何反叛的答案後,秦家景的內心反而是煎熬,家族的大義驅使著他要鏟除秦子華,心底的憐憫告誡著他要可憐秦子華,兩者反復出現,來回占據上風。 可血淋淋的族人屍首、親手毀壞的道果資源和身上所中的千機弩箭,皆因秦子華而起,所以顯然還是家族大義更勝一籌,秦家景雙眼微瞇,望向秦子華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不過多廢話,趁著軟骨散的藥效還沒有完全發作,猛然出手,直指秦子華。 感受到秦家景濃鬱的殺意,秦子華額頭瞬間涔出了冷汗,他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黑衣首領,黑衣首領似有靈犀地微微頷首,秦子華躲到黑衣首領身後,緩緩鬆了一口氣。 黑衣首領與秦家景的境界皆是玄者七境,若無其他意外,兩者的實力應該是在伯仲之間,但秦家景身中軟骨散,而且已經受傷,而黑衣首領則是實力充沛,更何況還有秦子華這個玄者五境的變數,所以此戰對黑衣首領來說,不說是十拿九穩,至少處於不敗之地。 秦家景一心隻想靠近秦子華,取他的性命,所以並不與黑衣首領過多纏鬥,因此占據著主動。 而黑衣首領則因為要分神保護秦子華,反而是處處受到鉗製,陷入被動。 雙方混戰在一起,秦子華根本沒有很好的出手機會,反倒是要一直躲避著秦家景的窮追猛打,落入下乘。 秦家景隻攻秦子華一人達到了奇效,原本應該是變數的秦子華反而成了黑衣首領的累贅,三者一時之間竟僵持在這裡,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就是現在,快走!”黑衣首領卡在了兩人的中間,硬生生地替秦子華抗下一記重拳後,朝著秦子華大呼一聲,示意其迅速撤離戰場,隨後漫天的攻勢攻向秦家景,讓他疲於應付,無暇顧及到秦子華。 而秦子華趁此良機脫離了戰場,退至數十丈外後,才敢回頭觀望一眼。 秦家景急忙追出,可卻被黑衣首領緊緊纏住,暫時脫不開身。 至此,秦子華得以順利逃脫,場中隻留下黑衣首領與秦家景在搏鬥。 但在下一刻,隻望一眼的秦子華立刻回過頭來,臉上布滿了驚慌,逃跑的速度陡然激增,快速向山頂奔去。 隻因為在他的身後,秦家景已經脫離了黑衣首領的束縛,爆發出全力,正對著他窮追不舍。 而黑衣首領則是臉色鐵青,緊緊跟在秦家景的身後,為了保護秦子華這個重要的棋子,他的身上受了不小的傷,最重的傷勢就是他為秦子華爭取逃脫的時間而硬挨的重拳! “玄者同境之間的搏鬥果然棘手。”黑衣首領在心中暗暗思量著,頭疼不已! 其實無論在外界的燕雲,還是哲源郡內,玄者境可用的手段屈指可數,大多數都是肉體相博時以境界碾壓,隻不過外界的燕雲的玄士隻會想著如何提高境界,對玄者境的練體都是淺嘗輒止,並不會在玄者境過多逗留,因為一旦踏入玄尊境,能夠玄氣外放,施展玄術,那與玄者境隻會拳腳功夫可謂是天差地別! 而哲源郡的玄士則不同,他們終其一生也無法修煉到玄尊境,因此玄者境貫穿一生,長達數十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自然肯對拳腳功夫下苦功夫,因而根基穩厚,功夫了得,所以同境之間,兩者誰都無法成為壓倒之勢,若無其他特殊手段,一對一時想要取勝甚是艱難,任何一方的走、退、去、留可謂是全憑心意。 如今正是這個問題!秦家景若是一心要分個你死我活,那正中黑衣首領的下懷,但是他一心想走,黑衣首領可是很難留住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該死!已經快一炷香的時間了,軟骨散的藥效怎麼看不到有一丁點發作的痕跡?”一路狂奔的秦子華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中不免些許焦躁了起來。 不過此時的秦家景暫時還追不上他,秦子華雖是焦躁,倒也還放心,而且秦家景身中軟骨散,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和黑衣首領一方就越有利。 日出東方,天空已經從原來的朦朧灰暗變得豁然開朗,陽光刺破紫色瘴氣,令山腰處原本稍顯濃稠的紫色瘴氣變得稀薄,這預示著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李鳳穎躲在暗處,麵帶冷笑地觀察著半山腰正在往山下追逐的秦家景三人。 無巧不成書,就在剛才,隻是一眼,往山下逃離的李鳳穎便看到了秦子華和秦家景,認出了這是前日抓捕他的那名青衣青年和昨日那名對他施刑的中年男子,這讓原本想要避開對方的李鳳穎頓時眼前一亮,悄悄摸摸地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靠攏。 “跑在最前麵的是那名秦家的青衣青年,中間的那個應該是秦家頗有分量的帶頭人,至於後麵那個,看他的模樣,黑衣,蒙著口鼻,應該與方才的那些黑衣人是一夥的。”李鳳穎迅速對當前局勢做出了判斷,“此番情景,應該是此名黑衣人正在追殺這兩位秦家之人!” “‘以虛入實’的玄術已經開始反噬,玄者九境的修為能發揮的不過十之五六,不過在哲源郡玄尊不出,若是單是以境界壓製的話,我依然是此地無敵的存在!”李鳳穎分析著自己的實力,若有機會出手,他不介意一報昨日被擒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