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著蒼胡嶺後山最近的是落雁山。 落雁山,高二百餘丈,如鶴立雞群般高聳在此地,與附近幾個山頭形成鮮明的高低差,此山盛產一種名為“雁羽草”的天材地寶,乃是哲源郡內有名的輔助藥材,任何藥方與丹藥添加此物,原本隻能發揮四成的藥效能夠提升至六成。 不過此物被山頂上的葉家寨所把控,不輕易流傳出,一直是葉家寨嚴格管控的戰略物資。 紫霧稀薄,縈繞在山間密林,太陽自東方升起,強烈的光線瞬間穿透紫霧,普照在樹木上、大地上和充滿人煙氣息的山上,勾勒出安靜祥和的雋美畫麵。 山腳下的村莊裡,裊裊升起的炊煙飄向初日的光輝照耀下的天空中,預示著一天辛苦勞作的開始。 石堆土砌的房屋外,一周用山竹圍成的柵欄內,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女,正在井邊費力地打水,澆灌院內種植的青菜。 少女一身極為樸素的衣裳,上麵還有些許零散的補丁,她年芳二八,一雙烏黑的雙眸,黑白分明,純凈靈動。 “呼!”澆灌完畢,少女吐出口中的濁氣,拿起搭在井沿的粗布,沾水擰乾後擦了擦額頭上密布的汗珠,顯然以她的身體力量乾起農活來頗為不易。 “吱呀”一聲,木門推開,從裡麵出來一個老婦。 “麗兒,快過來吃飯,都說放著我來,不用你乾,你偏偏不聽,又偷偷背著我澆菜?”老婦嗔怪道,不過目光中透露出慈愛的神情。 “娘,我不是不想讓你太辛苦嘛!這個家全靠你在支撐,我隻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少女沖著老婦甜甜地一笑,明媚如花。 “你呀!”老婦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和寵溺,“快過來吃飯,等會還要隨你周叔等人上山采藥呢!” “嗯!”少女乖巧地應答一聲,連忙過去攙扶老婦回到屋內。 丈夫的意外身故,給這個家蒙上了一成灰霧,而長期支撐這個家庭,不辭辛苦的勞作,令老婦暗疾纏身,更是陷入了窘境,好在有著鄰裡鄉親的幫助,終究還是熬出了頭,麗兒被培養得亭亭玉立,周邊附近提親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過了今年,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為你找了好婆家了。”飯桌上,老婦絮絮叨叨地念著。 “娘,我就想陪在你的身邊,不想嫁人,好不好!”少女不斷搖晃著老婦的胳膊,一臉撒嬌道。 “不行,你也該到結婚生子的年紀,我一個老太婆,你有什麼好陪的!”老婦反駁道,在她認為嫁人生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拗不過老婦,少女隨手抓起桌上的窩窩頭,逃一般離開了屋內。 “你這孩子……”老婦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離開了家裡,麗兒背上竹簍,找到了周叔後,加入了隊伍,朝著山上出發。 周叔等人是出來狩獵的隊伍,少女加入其中,隻是相互之間方便有個照應,到了地方後,周叔叮囑了幾句,麗兒和隊伍分開,在他們的周圍尋找起藥材來。 少女尋找藥材,一是為了給娘親治病,二是賣給山頂的葉家寨,補貼家用。 今日似乎運氣不佳,麗兒一連找了多個地方,平日裡輕易能尋找到的藥材,似乎都在躲著她。 不甘心今日一無所獲,麗兒貝齒輕咬,望著前方平日裡不敢踏足的深邃密林,壯起膽子,朝著密林深處邁步。 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擋住了陽光的照射,紫色的瘴氣彌漫在森林中,帶來空幽、安靜。 麗兒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摸索著前行,周圍有些輕微的風吹草動都足以撥動少女脆弱的神經,直到看到不遠處的一株藥紅花時,上升的喜悅才沖淡了心中的恐懼。 膽怯和迫切驅使著麗兒快步地走向藥紅花,她伸出纖纖玉手,將藥材采摘後放入背後的竹簍內,長長舒了一口氣,得此藥紅花,也不枉她今日之行。 就在麗兒準備返回之時,尚有溫熱的異物突兀地抓住她的腳踝,麗兒隻感覺一股涼氣“唰”地一下從腳上傳到了她的大腦中,恐懼的情感瞬間充斥著她的大腦,麗兒“啊”的一聲,整個人連蹦帶跳。 不過溫熱的異物似乎頗有些力道,緊緊抓住麗兒的腳踝不鬆開,麗兒掙脫不開,嚇得不敢掙紮,掩麵而泣,梨花帶淚,口中不斷喃喃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牛鬼蛇神一切都走開,牛鬼蛇神一切都走開。” 感受到腳踝的溫熱沒有下一步動作,麗兒由哭泣變成了啜泣,因為常年進入落雁山中,所以到底還是有著一些膽子,她睜開剛哭完的雙眼,朝著腳踝處看了一眼。 這一眼,嚇得麗兒魂飛魄散,閉上了眼睛,褲腳隱隱有著水滴流下,她竟被嚇得尿了褲子,隻因抓在她腳踝處的赫然是一隻潔白的手掌。 一直靜止平復了好久,麗兒才從哆哆嗦嗦中緩了過來,她努力地睜開雙眼,顫顫巍巍地朝著手掌來的方向,撥開草叢中看了一眼。 一具蒙著口鼻的蒙麵人躺在草叢中,從眉宇間能看出此人是名男性,麗兒蹲下,想要把緊抓住腳踝的手掌給掙脫開。 入手有著溫熱的手感,麗兒這才逐漸放開膽子,一根一根的掰開抓住腳踝的手指。 “這個人怎麼會躺在荒郊野外呢?也不知道該不該救他呢?”知道躺在地上的這個人還活著後,麗兒內心的恐懼蕩然無存,現在的她在糾結到底該不該多管閑事。 “娘親說過,若是個人自掃門前雪,她們娘倆早就餓死在十幾年前,所以遇見這種事,能搭把手還是得搭把手!”打定主意,麗兒並沒有自己施救,而是準備回去喊周叔等人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沒走幾步,麗兒突然感覺到褲腳怎麼會是濕濕的,旋即她似乎意識到什麼,俏臉一紅,升起了兩朵紅雲,羞得無地自容。 “還好沒人看到!”麗兒左顧右盼,在確認沒人看到後,拍了拍初具規模的胸脯道,隨後她似乎有些不解氣,又返回到蒙麵人的身旁,輕輕地踹了兩腳,嘴裡嘟囔著,“都怪你這個‘死人’。” 來到山溪邊,麗兒故意將少量的水潑在自己的身上,造成一副不慎入水的假象,在放心自己所做得天衣無縫後,她返回約定的地方,找到了周叔等人告知詳細情況。 “什麼?妮子,你沒事吧!”周叔關切的問道,他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依據妮子所言,此人蒙麵打扮,十有八九就不是好人,萬一沒安好心,豈不是引狼入室! “此人身受重傷,但是來歷不明,如果大家夥發現不對勁,我們及時脫身還是來得及,走,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鄉野之中,民風較為淳樸,一聽說有人出事,都是能幫則幫,略盡綿薄之力,所以無論如何,周叔等人還是想先去一探究竟,而後再做決定。 周叔等人在麗兒的帶領下,來到了蒙麵人的身邊,周叔蹲下檢查完傷勢後,一把扯下了蒙麵的麵巾,露出了一個稚嫩的麵孔。 “這麼年輕?”周叔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禁麵麵相覷,蒙著口鼻的蒙麵人竟然是一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 如此年輕卻身受筋骨損壞,全身充血的重傷,看來此人的來歷並不簡單,應該會頗為棘手! 少年麵孔的正是李鳳穎,半個時辰前他踉踉蹌蹌、漫無目的地奔襲,直到不省人事後便一直都是躺在這裡,也是上天垂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他並沒有碰到野獸,而是碰到了麗兒,陳意揚這才用僅剩不多的靈魂之力驅使他的手掌緊緊抓住麗兒的腳踝。 “怎麼辦?救與不救?萬一救不活,既沒有得到好處,反而惹了一身騷!”周叔等人不知該如何是好,許多人都紛紛打起了退堂鼓,麻煩之事還是少惹為妙,不然怕是引火燒身。 如今他們已經是架在火上烤,救人則怕引狼入室,不救則怕事後報復,一時間大家夥竟不約而同地在內心裡責怪麗兒給大家夥出難題。 看得出周圍眾人的心中所想,周叔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既然隻是一名少年,那應該沒有大礙,少年心性比不上成年人的狡猾奸詐,況且我們救他也不圖知恩回報,所以這人我看還是救!” “周叔,這人後續的治療可以放在我家裡,沒有問題的!”麗兒不想讓大家夥為難,主動提出了這個提議。 周叔眉頭一皺,剛想否決這個提議,旁邊有一人見狀貼到他耳邊耳語道,“這些年我們對麗兒一家也夠仁至義盡,既然她想救,那你就成全她,此人若放在你家,你家那兩個幼子可都還小呢!” 聞言,周叔陷入了沉默,他對這個蒙麵的少年不清楚任何的底細,所以也有著顧慮,但他還是感覺到不妥,正要替麗兒擔下這個責任時,那人卻又發話,直接點頭道:“行,既然這麼說定,那我沒有意見,可以救此人。” 事情既然已定,周叔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也算同意了此事,他砍下樹枝,拚湊成一塊,旁邊幾人一起用這個簡易的工具把李鳳穎抬回到麗兒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