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這苦命的娃兒啊。素聞林老郎中妙手回春,求您救一救我家孩兒,行行好吧!” 有一頭發披散的婦人跪伏在地,雙目緊緊盯著林老,而又時不時將目光轉向木床上已經冰冷僵直的嬰孩兒,不斷啜泣、哀求。 “此子天生有缺,整日靠藥飲續命,能活到近日已是萬幸。如今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恐怕也無能為力,還是抱回去吧。”望聞問切,除問無法有所答之外,這嬰兒怎麼看都是死相。林老也有些無奈,如是說道。 聞聽此言,一旁的長衣青年雖有些悲傷,但也是毫不意外。畢竟夭折之事本就已有郎中定性,至於來此因由,全賴其夫人胡鬧之過。 “不可能!您是在與我等玩笑是不是?縣中誰人不知,您老人家有起死回生之能!求求您,行行好吧。”那婦人情緒很是激動,癲狂說道。 “哪個縣人說的你找他去,在這裡煩我爺爺作甚?” 林杏憤然相擊,雖然確有其事,但外界傳言不實,太過於誇張,隻見表象,未窺全貌,以至於人雲亦雲。 “為何不願救我孩兒?為何!”那婦人說著還爬了起來,瞪著這點燃關於此事“導火索”的林杏,一步一步向其逼近,好似要將其吞噬。 林杏此刻看著這般情況,有些瑟瑟發抖,躲在李求真身後,有些畏畏縮縮,顯然還沒有從某個陰影中成功走出。 眼見不穩定的局麵就要失控,長衣青年連忙攔住婦人,輕聲說道:“姩兒,不要再這樣折磨下去了,我們回家可好,我們再要一個,不,一堆娃娃。” “氓,你還想要騙我一輩子嗎?我的娘家已經垮了,去和那個狐貍精過吧,這一次我不會再相信於你了。” “孩兒,聽見了嗎?娘找到了神醫,他不願救治,渣父亦將你我棄,這叫我們娘倆日後該如何是好啊!不,不對,送子娘娘將你送到娘身邊,她一定也有辦法將你救治的,娘這就帶你去找娘娘!” 王姩說著抱起孩童,自言自語,瘋瘋癲癲,沖出醫館。但也無人勸阻,任其離去。 “見笑,賤內精神有疾。”長衣青年苦澀一笑,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無礙,醫患無治,我輩痛惜也。”林老淡淡說道,而後慢慢轉身,神色變得有幾分不自然起來。 麻衣青年滿臉哀傷之色,蕭瑟離去。李求真看著那逐漸隱去的身影,麵露復雜之色,然不多時便已恢復如初。經歷的太多太多,其對於這生死離別雖已見怪不怪,但每每觀看到那夕陽之下的人性,還是難免存有幾分唏噓。 “小杏兒曾傷於此,心癥鬱結,恐未來難以獨擋一麵,唉。”林老看著一旁還在顫抖的林杏,嘆了口氣,十分惋惜道。 李求真聽著林老的話語,陷入了沉默,為好友而悲傷。 “小真,你體軀天生有缺,老夫已有補救之法,今夜子時且來醫館尋我。”說到這裡,林老麵色一緩,麵色上由惋惜化為的陰霾散去了些許。 李求真躬身一拜,恭敬道:“真提前謝過林老再造之恩。” “無礙,我先去做些準備。”林老慢步而去,步履間十分奇怪,看著有些蹣跚,但似乎又極為輕快。 李求真目送其離去,不知在想什麼,心道:林老啊林老,您老人家可是變了。如若爭端起後,對您老人家來說也不知是解脫還是罪惡呢? 收回目光與思緒,攙扶林杏躺下,用銀針刺激其太溪、湧泉、足三裡、神門、太沖、合穀等穴位為其緩解驚嚇應激之癥。 “真哥兒,又麻煩你了。”不多時,林杏驚魂未定,慢吞吞道。 “無事,你我兄弟無需如此。倒是杏弟你還是如此過激,惹的林老不快,何時方能……唉。”李求真也是為老友哀嘆。 “真哥兒,此事已非人力所能改變的,先不說這些令人心煩的事了。這個東西給你,慶祝我們相聚已滿三年。” 林杏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葫蘆狀的把件來,約有寸許,木質雕刻。遞到李求真手中,強作開心道。 “多謝杏弟了。真也有禮相贈,不過因為突來的病患耽誤了時間,可能要等到明日才能給你了。” 李求真輕輕摩挲著手中葫蘆,著實喜歡的緊。同時心頭傳出幾分悸動,詢問道:“此木質地厚重,紋理細密,但不知究竟是為何木?想來價格定然不菲吧。” “也不是了,爹爹說山中有好多這種樹木,他也就順手帶回了一些。我看著不錯,本想著做成濟世的葫蘆,但奈何爹爹隻給了我一小截,便隻能做成把件給你。” 林杏說到這裡,眉頭也舒展開來,如是陳述著,而後又說道:“今夜爺爺與你還有要事,就先去歇息吧。館內這等時候應該也不會再有人來,我能夠應付的。” “好,就辛苦杏弟了。”李求真也知曉如今就是這個情況,便出了醫館,回到居所睡下,而後默念七玄夫子名諱,進入靈界之中。 “果然可以帶進來。”看著桌子上的小葫蘆,求真狂喜道。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將外界東西帶入靈界內。 畢竟靈界規則有約:凡物不入靈界。 當初知曉這一點時,李求真首先想到的便是靈界洞府中的幾樣陳設,可惜研究了好久卻並沒有什麼頭緒,也就放棄了,隻當其等比較特殊。 “哇塞,靈木哎,年份還不小。”七玄小獸久違地突然精神起來,驚喜地喊道。 看到七玄夫子如此表現,李求真很是受用,便炫耀道:“如何,七玄夫子,這可是好友送的。真是不是可以開始融寶來晉升庸人位格了?” 看著麵前的小小隻如此得意忘形,七玄覺得這可不怨不得它,是某人純純欠收拾,潑些冷水就毫無負罪感了。 “瞧瞧你那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說起進階,我與你言說多次,庸人要的是暢行神通,還要暢行的是大神通,可不是單單融煉一小小靈寶就能成的。” “重點不僅在於暢行二字,也在大字之上。要知道神通暢行可有初窺門徑、略有小成、融會貫通、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無與倫比七個等級,神通大小與否也是其中關鍵,誰也無法預料其會在哪一步成就庸人。” 一時間,洞府內有些冷場,沉默了幾個瞬間,李求真方才開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成與不成且看天命,大神通也好,小神通也罷,都是上乘護身手段,是真當前所急需的。” 李求真雖然已經沒有了起初那股一時興起的沖動,但是該有的信心卻是一點沒少。他清楚,若失去了自信,就已經輸了一半。 當然,隻有信心是不夠的,所以李求真早有準備。融寶流程已在心中過了不下百次,而今可以說倒著煉都或許都能成。 他盤坐玉床,靜心沉氣,調動道意,開始融寶! 絲絲縷縷生死道意從李求真身軀上逸散而出,牽引著石桌上的葫蘆刻件飄浮在身前。 生之道意注入,葫蘆化為莫名種子,逐漸變化。發芽、苗期、成長、植株、開花、生殖,循環往復,淩雲參天。 死之道意襲入,異象凋零,化為朽木,黑氣升騰,烏木燃起漆黑火焰,異火糾纏,回歸於木。 生死糾纏間,一股純凈器源矛盾而出,尚為液態不斷激蕩。 “欲成何寶?”看到第一步已經完成,七玄夫子有些好奇,小聲問道。 “既為好友所送,當珍其意。寶葫蘆,給我凝!” 器源不斷翻湧,尺許葫蘆匯聚而出。 “此葫名當為杏林!” 下一刻,“杏林”二字顯現於葫蘆表麵腰身位置,隨後通體金光大冒,刺人雙目。 第二步,器胚成。 然而縱有百般思慮,終是紙上談兵。器胚幾近崩潰,他不由得大急。當然就算崩潰,也隻是重歸於器源而已,頂多隻是多耗費些精力,損失幾分靈性罷了。隻是要煉當然是一遍成為上乘佳品。 他盯著金光器胚,前前後後,足足四十八縷道意瘋狂湧入其中,卻還是止不住崩潰的趨勢。他突然想起每次七玄教的言術都有某位真君的存在,隨即大吼道:“杏林綿綿無絕期,靈葫浩浩蕩天地,望修玄真君保佑,給本道成!” 生死道意在器胚內瘋狂洶湧,幾欲融合,但好似缺少了什麼重要的中和之物似的,而不斷相斥相吸,狂暴至極。僵持良久,終於融合。險之又險,靈寶功成,金光大放。 第三步,靈寶成! “沒想到,你融寶也有如此天賦!”七玄小獸尖叫不已,這個旁觀者看起來比李求真煉器者還要興奮許多。 “全仰仗七玄夫子教導有方!”李求真對著七玄微微一笑,如是說道。同時心中暗道:七玄夫子當真就不在意那些嗎?緊接著他將雜緒收回,想讓七玄來品鑒一番這所煉寶物,問詢道:“七玄夫子,這寶如何?” “很棒哦,生死相融合,兼顧兩種屬性。生意護身,死意殺敵,雖然手段平平,但也堪稱上乘靈寶。” “啊?七玄夫子眼光如此毒辣,真實在佩服!”李求真聽完七玄的點評後也對於其更加敬佩了。隻是剛煉出的寶物,其一眼便能看出其內乾坤,當真是高明至極。 而後李求真便開始了具體的演示: 曲手連彈,幾縷生之道意融入,開濟世乾坤。無盡莫名之氣匯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消片刻,葫蘆內產生四滴玉液,飄在身前,清亮澄澈。 他言道:“此乃甘霖,功用強大,可復靈士固有道意,亦可愈常人內疾外病。可惜葫蘆本身有缺,也有極限,足足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使用一次且數量隨機,好在可以累積,便於大當量儲存。” 接著他將甘霖收回,再一揮手,葫蘆飛天,迎風暴漲,足有數丈,開殺伐乾坤。洶湧魔火隱而不發,威勢驚人。 言道:“此乃魔火,持續法傷。無物不沾染,凡水皆難滅。缺點也是有的,消耗不小。也有一招妙用,名為蓄力,可提前蓄積魔火,若再加以甘霖作為薪柴,攻伐無雙。無論作為後手還是偷襲手段,都極為不錯。若非缺少試驗目標,真必為夫子您展示一番。” 說完李求真收回杏林葫,一臉傲然地看向七玄。 “雖隻是初窺門徑,但威力不可小覷。”七玄又給出如下評價。 “可惜,終究還是未入庸人。”李求真有些許遺憾,但也並不多。單一靈寶隻能算作小神通,若是修得寶集,說不得可堪破境。 “你可以出去了,小不點兒!”七玄表示為了防止李求真擁有自大的不良心理,有必要對其進行合理的敲打。 “啊?你在瞎說些什麼啊,七玄夫子!” …… 而後李求真退出靈界,用道意繼續打磨著一枚幾日前鑄就的光滑匕首。那匕首寒光淩冽,若論珍惜程度,整個平縣中恐怕找不出第二把。 …… 融融白玉輝,寶葫千人捧。杏花虛結子,林間踏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