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靈魂拷問(1 / 1)

戲馬臺,北坡道之下的開闊地上。   昌豨騎著大黃馬,趾高氣揚。   連續四次沖鋒,終於看到了一些效果。   道口把守的陷陣營士兵減少了!   中間出現了一條豁口。   昌豨立刻組織第五次沖鋒。   士兵們看到了登臺的希望,號叫著又沖了上去。   然而,他想錯了。   當士兵們沖到豁口裡麵時,看到的是一條死亡之路。   左、右、前都是冷森森的矛頭,齊刷刷對準了他們。   向前,會被戳成篩子。   向後,會被趕落坡下。   沖在最前麵的第一排士兵怔了一兩秒,然後集體掉頭就跑。   隊形瞬間混亂不堪。   後麵的想上去,前麵的向後擠。   有人被絆倒,嘰裡咕嚕滾下坡道。   有人被丟棄的戟刺劃破了腳踝,不得不單腳跳躍著狼狽而逃。   昌豨氣得胡子撅起來老高,捋都捋不下去,抓住一個逃回來的士兵,咆哮道:   “他娘的,怎麼回事?”   “國相,我們上當了。   那不是什麼缺口,那是陷阱,上麵都是敵兵!”   “一派胡言,豎子貪生,我豈能饒你!”   說著,昌豨一刀將那逃兵砍翻在地。   他就不明白,外城南門已經被自己派兵包圍,喧囂聲震天動地,難道臺上的軍兵都不聽見?   還是他們真的不怕死,想要抵抗到底。   不可能。   肯定是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如果知道,他們一定會不戰自亂。   想到這,他立刻喊來一名親兵,吩咐道:   “你去臺上,傳我的話,就說外城南門已被我軍包圍,讓他們放下武器,向我投降。   我可以保證他們絕無性命之憂。   如若不然,大兵到時,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親兵大喊一聲,保證完成任務,領命而去。   可惜,回來的時候,沒能開口說話。   因為隻剩下了一個腦袋。   昌豨氣瘋了。   他騎著馬在地上瘋狂亂轉。   可能是急中生智。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戲馬臺四麵坡道都很狹窄,坡道之間的山體突出,像是屋脊一般。   屋脊上麵長滿了各種雜草樹木。   如今,正是秋天,不少草木開始枯黃。   如果放一把大火,豈不勝過百萬雄兵?   說乾就乾,他立刻命人運來乾柴,魚油。   這一次,他下了血本。   除了北坡道兩側的山脊外,西坡道兩側的山脊上也被他堆滿了引火之物。   士兵不夠用,他就把附近的百姓從家中趕出來,迫使其手提肩扛,不從者,格殺勿論。   一番忙活,還別說,真就給準備好了。   士兵們手持火把,隻等他一聲令下,就要火燒戲馬臺。   昌豨洋洋得意,派人跑到半山腰上喊話,讓對麵二選一,要不投降,要不燒死。   可惜,等待他們的不是求饒,而是無情的嘲諷。   成廉甚至放言,自己一泡尿就能把他淹死,要放火,盡管去放。   昌豨嘴都要氣歪了,大罵:   “賊子休狂!一會燒死,拆為骨肉,和酒入腸!”   他正要下令點火,忽聽背後有人高喊:   “國相,大事不好了!金城失守了!”   昌豨一聽,又來個造謠的,怒道:“豎子安敢胡言,亂我軍心!”   話還沒說完,刀已砍過去。   幸好那報事之人躲閃及時,這才免做刀下冤魂。   他正要挺刀復砍,又見一人縱馬馳來,翻身落地,大喊:   “國相,大事不好了!金城失守了!”   同樣的話,這一次,昌豨沒有罵,也沒有砍。   因為這個來人,他認得,是劉耀。   昌豨慌忙上前問道:“先生,金城失守了?”   “失守了!”   指著戲馬臺,昌豨歇斯底裡道:   “不可能!不可能!   呂布還在那戲馬臺上,除非能招天兵助他,否則拿什麼來襲我金城?”   劉耀見他精神有些異常,趕緊道:   “國相!   不要再糊塗了!   呂布根本就不在戲馬臺!   他早就命主力偷偷入了南門,對金城發動突襲,城內兵少,死戰不敵,都降了!   卑職慮國相安危,一路冒煙突火,從角門逃出,前來報信,豈能有假?”   昌豨知道,誰都會騙他,主簿不能。   但他還是有點不信,大叫道:   “我派去包抄南門的那二營兵呢?”   劉耀把腳一跺,道:   “哎!   我早說過,此兵不可用,國相不聽。   那些人不懂戰陣,早在他們主力到達之前,就被呂布領著騎兵一番沖殺,死走逃降,煙消雲散了。”   到現在,昌豨才如夢方醒。   當啷一聲,手中鋼刀落地,繼而發出靈魂拷問:   “先生,如之奈何?”   還沒等劉耀回話,就聽見北方人喊馬嘶。   昌豨定睛一看,隻見一彪人馬,自金城南門沖出,流星趕月一般朝他這邊奔來。   他情知不好,本能地上馬想逃。   可輾轉四顧,心中甚是茫然。   往哪逃?   東、北兩麵都是敵兵,南麵的頭頂上,還有個要撒尿淹死他的成廉。   一番考量,唯有向西。   他調轉馬頭,剛要啟動,卻見西麵火把晃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隊騎兵追風逐電般迎麵沖來。   火光照耀之下,隻見為首那人手持方天戟,胯下赤兔駒,正是呂布。   看見此人,他嚇得差點跌下馬來。   極度的恐懼,讓他瘋狂咆哮:“列陣!列陣!”   僅存的數百死忠,慌忙布了個圓陣,將昌豨、劉耀二人護在中央。   呂布命人喊話:   “昌豨,爾已身陷重圍,不如早降!”   連喊三遍,無人應答。   他不想再拖延時間,正準備下令進攻,忽見一人一馬,自圓陣中馳出。   軍兵引至近前,呂布道:   “爾是何人?”   那人馬上欠身一禮,拱手道:   “卑職彭城主簿劉耀,特來拜見君侯!”   “久聞主簿之名,幸會!幸會!”見他說話聲音洪亮,人偏瘦卻很有精氣神,呂布笑道,“敢問先生,來此何乾?”   劉耀道:   “眼下情勢,雖黔首婦孺,亦知無可挽回。   唯國相癡頑,尚不知何去何從。   敢請君侯寬限片刻,容我勸其來降。   倘彼不肯,君侯再攻不遲。”   呂布點點頭,笑道:   “可以。   昌將軍若能知逆順之道,布又豈是好殺之人?   那就有勞主簿了。”   劉耀稱謝而返。   可是,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回音。   呂布遠遠望去,隻見圓陣之中,一人策馬盤桓,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像是著了魔一樣。   他心道,昌豨啊昌豨,你不快點投降,還想搗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