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瑀帶著百餘人,氣勢洶洶,往城南缺口處大踏步走來。 離得老遠,嘴中就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罵些什麼。 呂布把碗放下,準備當麵糊弄他。 哪知道,他還沒開口,就發生了意外。 一顆砲彈嗖的一下,正中陳瑀左臂。 他捂著胳膊,疼得原地轉圈,嗷嗷直叫。 呂布趕緊叫來工官,道: “誰開的砲?” 工官一咧嘴,道: “是那些部曲。” 呂布走過去一問,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些部曲也看見陳瑀來了。 他們嚇得趕緊扔掉碗筷,飛奔到那門小型單梢砲旁邊。 照呂布之前的吩咐,十餘人一起拽動繩索,假裝在學習如何放砲。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工官將兩門單梢砲固定好位置後,已經裝上了砲彈,準備吃完飯後,校正一下射程。 他們這一拽繩索,砲彈呼嘯而飛,歪打正著,砸在了二十步外的陳瑀身上。 呂布聽後,哭笑不得。 他來到陳瑀身邊,見他疼得齜牙咧嘴,左臂耷拉著,估計是斷了,遂假裝關心道: “公瑋,你沒事吧?” 陳瑀咬牙道: “君侯,是誰扔的石彈?” 呂布道: “是工官帶人在試射單梢砲。” 陳瑀道: “單梢砲? 那是何物?” 呂布道: “就是可以把石彈打得很遠的器物。” 陳瑀道: “我不管它是什麼,誰打的我,我就要他好看!” 呂布道: “這恐怕不妥。 那單梢砲操作復雜,沒有工官的指引,無法開砲。” 陳瑀怒道: “那我這一砲,就算白挨了?” 呂布道: “也不能這麼說。 等袁術撤兵後,你照樣可以追究工官的責任。 不過,現在不行。” 陳瑀見他這麼說,也不敢正麵硬剛。 他自謂不是呂布的對手,心道,等陳登從許都回來,咱們再好好算算總賬。 想到這,他又道: “那好。 既然君侯說話了,我就當這事沒發生。 不過,那些毆打我的部曲,我今天一定要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 他們在哪? 敢請君侯將他們交出來,讓我處置。” 呂布假裝為難道: “公瑋啊。 這事恐怕你也得當作沒發生。 你不知道,你走後,他們就開始學習怎麼發射砲彈。 還別說,學得挺快。 一會工夫,就學得七七八八了。 要不,也不會這麼準,一開砲,就打到你身上。 我尋思著,袁術可能一會還要發動進攻。 單梢砲這種克敵製勝的利器,也得有人操作不是。 我看這樣,那些部曲和工官一樣,都等打跑袁術之後,再交給你處置,你看如何?” 陳瑀仔細品品他話中深意,總感覺自己被耍了。 可他又不敢當場翻臉,憋了半天,恨恨道: “好。 好好好。 君侯這個麵子,我給。” 說罷,他轉身就走。 身邊仆人趕緊上去攙扶,被他一腳踹出去老遠。 呂布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一陣冷笑。 玩忽職守,致使城墻崩塌,害死無數人的性命,這條彌天大罪,他隻字不提,卻揪著幾個部曲不放,真是狗一樣的東西。 且讓他再蹦躂兩天,早晚讓他拉清單。 城南大營。 袁術在大帳中瘋狂地來回踱步。 嘴中罵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這些話,都是罵張勛的。 李豐部偷挖地道成功後,袁術改變了進攻思路。 他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派兵自地道入城。 而是命人用柴草,將城墻之下的地道塞滿,進而用油澆灌,隨即放火焚燒。 大火肆虐,引燃了支撐地道的梁和柱。 柱折城崩,打開了攻城的缺口。 可是張勛指揮本部士卒,死傷數千人,卻連缺口的邊也沒挨著。 袁術氣得簡直不知道怎麼罵才好了。 但是張勛一點也不怕。 他早就把袁術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這位左將軍罵人的時候,你隻要別還嘴,讓他罵,等他罵累了,通常也就沒事了。 但你要是不服,當麵頂撞他,那後果非死即傷。 這會兒,張勛就耷拉著腦袋,任他如何毀罵,隻是一聲不吭。 果然,袁術罵了足足半個時辰,不罵了。 他拔劍在手,先砍掉一個案角,而後厲聲道: “昨夜一戰,雖未能攻入城中,卻也讓呂布傷亡慘重。 彼軍本就不多,經此重創,能戰之兵,必寥寥無幾。 我意,上午巳時,再發動一次進攻。 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殺入城中。 不破下邳,誓不罷兵! 在座諸公,誰肯為吾領兵破敵乎?” 話音落地,無人答言。 眾將偷偷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看袁術,生怕被他點了姓名。 因為,他們知道,呂布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自開戰至今,他們付出了數千人傷亡的代價,用盡各種辦法,到最後,什麼便宜也沒占到。 麵對這樣一個對手,他們根本就沒有自信與其對陣。 袁術見麾下將領一個個都把他的話當空氣,剛剛平復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地往外冒。 終於,他忍不住了。 雷霆之罵,又持續了半個時辰。 即便如此,也沒人願意主動請纓。 到最後,袁術罵人的心氣也沒了,乾脆點名吧。 他把狼一樣的眼神,往眾將身上掃視。 凡是被他目光掃中的,身上都是一哆嗦。 其中,陳紀、李豐二將抖得最厲害。 陳紀麾下的雲梯兵,前些日被揍得夠嗆,死傷近兩千人。 要是再去攻城,免不了還會死上許多人。 那他這個將領,還有立足的本錢嗎? 李豐就更慘了。 自打到了下邳,他除了扛沙包,就是挖挖挖。 光累死的,就有數百人。 活著的,也是疲憊不堪。 要不是有浮屠寺的僧人分擔壓力,他早就扛不住了。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袁術掃視了一圈,覺得張勛這個敗軍之將,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於是,他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陳紀和李豐的身上。 陳紀、李豐稍作反抗,就屈服了。 他們不敢觸怒袁術。 一旦惹翻了這位,還沒攻城呢,腦袋就得提前搬家。 但袁術也還算有點人性。 他把張勛部尚未參戰的士卒三千餘人,二一添作五,分別劃歸兩人指揮。 當然,要求也是有的。 那就是隻許勝,不許敗。 陳紀、李豐領命後,腦袋嗡嗡直響,都不知道怎麼走出的大帳。 但是上命不可違。 他們回營後,開始整軍備戰。 上午巳時,陳紀部率先出動,李豐部緊隨其後。 二將來到缺口外一裡地處,隻見僅一夜功夫,缺口外側就新構築了一道防線。 雖然沒有城墻那麼高,卻足以擋住進攻的道路。 陳紀與李豐都舍不得動用本部人馬。 二人一商量,一致決定讓張勛麾下的三千人扛著飛梯打頭陣。 還別說,這三千個始終沒有參戰的生力軍展現了強大的攻擊力。 三輪沖鋒,成功拿下了呂布設置的第一道防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二將一看,這些人這麼能打,乾脆,第二道防線,也讓他們上得了。 結果真是出人意料。 呂布設置的第二道防線也被攻破了。 陳紀、李豐喜出望外。 兩道防線被破,呂布守城,尚有何可恃耶? 隻要越過缺口,就能攻入下邳。 二將一碰頭,覺得這頭功不能讓給外人,應該自己來拿。 於是,二人下令,撤回打頭陣的三千人,親率本部人馬攻上缺口。 尤其是陳紀,搶功心切,別人都是徒步,唯獨他騎著高頭大馬。 望著潮水一般湧向缺口的大軍,陳紀誌得意滿。 他知道,這先登之功,非自己莫屬。 到時候,他就可以一掃連日來的晦氣,品嘗一下被上司和同僚聯合吹捧的滋味。 他越想越高興,越想越激動,一揚馬鞭,沖到了隊伍最前麵。 然而,當他縱馬越過缺口,向城內張望時,立刻嚇得呆若木雞。 缺口以南,正前方是一道由壕溝、拒馬、鐵蒺藜構成的堅固防線。 防線後麵,千餘名將士正嚴陣以待。 缺口兩側,還埋伏了數百名弓弩手。 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壕溝後方的空地上,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個梯形木架。 木架上麵還有一根長長的木桿,木桿上麵係了很多繩索。 幾十號人圍在邊上,不知道他們要乾什麼。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一個圓圓的不明物什,先是騰空飛起,隨即呼嘯而來,正中他的腦袋。
第一百五十章 下邳攻防戰(15):砲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