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刀頷首,打開麵板中的通訊頻道,調出昨夜昏迷前最後一刻緊急匯報給夜雨和琥珀的錄音。 “叮”的一聲,戒丹宗頻道內的所有成員都收到了消息。 周緒連同其他人一齊點開頻道,下載群內的錄音附件,一段對話開始在腦內回響。 伴隨著赤刀在一旁的敘述,一個迷霧重重的危局拉開了序幕。 …… …… “昨晚我本來是在夜焰二樓的散座喝酒,偶爾和周圍的人聊上兩句,結果直到喝完兩杯雞尾酒,也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當時所有人都在盯著房間中心處一個跳脫衣舞的銀發女人,包括屠明教的成員,所以我趁周圍沒人注意,就運轉縮骨的功法,遁入了二樓的通風管道。 通風管道連通著夜焰的其他樓層,我先是去了三樓,三樓都是單獨的包間,包間裡乾什麼的都有,女人的叫聲太吵,什麼情報也聽不到,所以我又去了四樓。 四樓安靜多了,大多數房間都是空的,沒有丁點聲音,除了其中一個地方,那裡傳出了格外明顯的水流聲。 我循著聲音找到了那個房間,但那裡的通風口太狹小,周圍又彌漫著水霧,看不到任何畫麵,隻能聽到有兩個人在低聲對話。 我執行宗內任務以來,也竊聽過不少次了,像他們這種一邊開著水龍頭放水,一邊借著水聲遮掩才敢進行對話的,一看就有鬼。 所以我立即在麵板內打開了錄音。” …… …… 府堂內的所有人都開始屏氣凝神聆聽那段錄音對話,心中各自浮現出對應的畫麵。 首先響起的,是一道低沉而帶有幾分神秘感的男聲。 “月灼,收手吧,你已經被大乾官府的人盯上了。” 對麵的女子聽到這句,先是輕笑一聲,過了半晌,才慢悠悠開口。 她一張口,調子慵懶而婉轉,有股渾然天成的媚意,叫人酥了半邊骨頭。 “是宗主派你來警告我的?” 對麵的人沉默了會,再次開口。 “和宗主無關,是我個人來警告你的。” “嗬。” 月灼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冷嗬一聲。 “你的意思是,你監視了我這麼久,卻至今還沒把你看到的事匯報給宗主?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把這些事壓下來,想辦法幫你脫身。” 月灼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話,情緒開始激動。 “脫身?你覺得我還能脫身?自從三年前替宗門來到這家青樓做臥底,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發狂地撓自己的胳膊,直到把整條胳膊撓出幾條血淋淋的傷痕。 對麵的男人皺眉看著這一幕。 “你除了販賣曇幻丹,自己也碰了這丹藥?” 月灼嗬嗬一笑,目光有些發癡。 “當然,這麼美好的東西,為什麼要拒絕它呢?” 男人這一次默然了許久,最後重重嘆了口氣。 “月灼,宗門當年派你來夜焰執行任務,最初隻是想讓你潛入兩天、打探一些基本情報,但誰都沒料到你會被那個妖族混血給看中,被他捧上了花魁的位置。 宗主讓我把你帶回來,你卻自願選擇留在夜焰,替我們持續傳送情報。 當時你對我們說的話是:總要有人犧牲,宗門才能完成使命。 我們都以為你會堅守本心,可誰也沒料到,你當上花魁之後,接觸的客人多了,自己有了主意,竟不知什麼時候起和其他勢力相互勾結,開始替他們販售曇幻丹。 今天,你又告訴我你自己已經成為了丹奴,你讓為師……” 男人說著說著,突然收住了口。 月灼聽到最後兩個字,卻怔然地停下了自殘的動作。 她忽然流下了眼淚,有些害怕又有些渴望地癡癡喚了句。 “師父……原來我還是您的徒兒嗎……” 男人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緊鎖著眉頭,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會。 “你已經被那些事物給蠱惑了,為師不能再放任你繼續墮落下去,今天必須要帶你離開這裡。” 月灼聽著聽著他的話,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充滿希冀。 男人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卻忽然變得有些沙啞。 “月灼,我們一起離開之前,你最後回答為師一個問題。 宗門一直都知道,屠明教隻是黑市背後的推手,雖然放任各式毒丹在黑市上流行,但其本身卻並非煉製毒丹的工廠,甚至也沒有承包經銷。正因如此,宗門多次潛入黑市追查曇幻丹源頭一事,遲遲沒有進展。 你之前一直瞞著宗裡,什麼也不肯說。今天可以告訴為師,你在夜焰臥底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和曇幻丹背後的某個勢力取得過聯係,才得以販售丹藥?” 月灼看著男人溫和的麵孔,聽著他語重心長的聲音,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痛哭道。 “是,師父,我是和他們聯係過。” 男人再次嘆了口氣,語氣又放緩了些。 “你告訴為師,他們到底是誰?” 月灼猶豫片刻,慢慢地道。 “這段時間我了解到,僅是永夜府,就有三家販售曇幻丹的經銷宗門。我是和他們其中一家宗門有過聯係,另外兩家隻是聽說過名字。 這三家宗門分別是幽閉宗,尋歡宗,和九扇門。 通過夜焰聯係到我的那位,是尋歡宗的長老,他是夜焰的常客,一直以來,也是他提供給我大量的丹藥。” 男人痛苦地閉上雙眼。 “尋歡宗位於永夜府何處?” “我不知道,那個人從來沒暴露過他們宗內的消息。但有一次他喝多後,和我講起他們宗主是個很有手段的女人,背後有某個說不得名字的大人物做靠山……其餘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男人抬起手,憐愛地撫了撫她的頭發,溫和地說。 “足夠了,月灼,這些足夠了。” 他看著麵前美貌的女子,恍惚中,像是又看到了她年幼時還是個小丫頭的模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月灼的父母在她年幼時就被妖族屠殺了,是他把她撿回宗門,撫養她長大。 因此,他既是她的師,也是她的父。 男人最後一次摸了摸她的頭,聽到她問自己。 “師父,可以帶我回家了嗎?” 此時的她不再是揚名永夜府的夜焰花魁,也不再是飽經風霜的青樓女子。 男人望著她那雙格外清澈的雙眼,艱難開口。 “走吧,我們回家。” …… …… 錄音結束,戒丹宗的府堂內,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才由早就聽過這錄音一次的夜雨,打破了周圍異常安靜的氛圍。 “赤刀,這就是你錄音的全部內容嗎?” “是的,副宗主。” “後來呢,你昏迷過去前,還發生了什麼?” 赤刀陷入回憶,麵色為難又有些不忍。 “後來,我聽到了那個花魁身體重重倒地的聲音,想來,應該是被她師父給殺了。” “那個男人怎麼動的手?” “沒聽到打鬥的聲音,一切都很安靜,緊接著,我就聞到了飄散進通風管道的香味。” 赤刀苦苦思索著,很快,忽然回憶起了什麼,急切地道。 “等等,副宗主,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 他麵色變得煞白一片。 “我在昏迷過去前,好像聽到那個男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什麼?” “他說……偷聽的那隻老鼠,代我向你背後的人問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