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陽王縣尊喜人逢喜事精神爽,攜縣學教授,以及尋陽縣的一乾秀才,在同文會館之前等待,無一人不耐煩。 尋陽縣距離郡城有上百裡路程,屬於南陽郡遠郊小縣,窮山惡水,鄉下地方中了一個舉人已經是極為轟動的事,更何況是中了一個解元,分量十足! 這一科,他們尋陽縣竟中了兩名舉人,一個還是解元,單憑此一項,就足以將其他三縣的風頭完全蓋過去,令他一朝揚眉吐氣! 而且孟行中了解元,就是他的政績! 高才出現對國運是極為有利的,故此王縣尊得了許多功績,令他能夠塑造英靈,了卻身後事,他見了孟行,隻覺得比見了兒子還親。 同文會館之前熱鬧非凡,除了尋陽縣的人,還有郡城裡前來看熱鬧的街坊,其他縣的學子、秀才,都要來一睹解元的風度。 南陽郡鄉試,每三年出一批舉人,郡城民眾都是見過世麵的,不過第一的解元仍是稀罕,畢竟三年也僅有一個。 連中三元的起點,便是從解元起,都是文曲星下凡之人…… 正想間,一人身披儒服,前呼後擁,眾星拱月般前來,此人身姿偉岸,顧盼神飛。 兩旁偷看的良家子被他餘光掃過,頓時霞飛雙頰,暗道: “好俊的解元……” 而這時,遠處高樓之上,也有許多女人觀看,是居高臨下,高高在上的目光,見到孟行之貌,都目光一亮,發出贊嘆: “才……貌雙全!” 許多女子的目光,顯出垂涎,一副要把他生吃了的神色。 這些女子的議論更是露骨直白:“若是能將這孟行捉入府中,收為女婿……” 還有女子不屑一顧:“解元聽著不錯,仍不過舉人罷了。舉人,我們誰家少了?” “不錯,此人出生寒門,論家世還是差得太多……不過此人樣貌非凡,若是招為贅婿倒也不錯。” “嘻嘻,我倒願意嫁了家裡的庶女……” 周邊的、遠處的議論紛紛,孟行無從理會,他快步走向王縣尊施禮,而王縣尊此時也是極為的客氣,孟行中了舉人,與他身份也是仿佛了。 秀才有著見官不跪的特權,而舉人更是一步登天,已經可以出任朝廷的教職,去做學官,還有機會參加大選,候補知縣之類的小官。 在王縣尊身後半步,還站著一人,也是尋陽縣這科舉人,見到孟行十分激動: “孟兄!你我平日之誌,終得賞識了!” 這人叫做王俊之,平時秀才們在縣學研學,也言及國事,指點江山,吹牛皮的成分居多,卻也有憂國憂民的初心。 這個王俊之學識是不錯的,最主要還是個憤青,難怪能過清河黨的考核,並且登這一科舉人榜的中間位置,屬於超常發揮。 孟行心中有數,他也屬於超常發揮,這一趟,需得感謝點他為解元的主考恩師。 孟行再看人群之中,就尋陽縣縣學來說,劉文才的成績也算得上萬年老二,如今他沒考上而王俊之考上了,可見他極可能是寫錯了經義被落了卷。 劉文才躲在人群中不好意思見人,見孟行看來,躲都躲不來及,頓時又氣又恨,臉色通紅。 孟行朝他笑笑,這貨要是考不上舉人,今後與他也沒什麼交集的地方了。 就讓他嫉妒去吧! 王縣尊與兩人寒暄之後,便提醒兩人,要去拜會這科的主考官,朝廷的三品大員,中書侍郎吳林吳中易。 而王縣尊要趕回尋陽縣行諸多事宜,比如拜訪孟行家中、王俊之家中,加深聯係,同時也是代表朝廷的態度,為這兩位舉人衣錦回鄉造勢。 王縣尊是極忙的,交代完畢,再勉勵本縣落榜學子下科努力,這一次便先回尋陽縣,繼續埋頭讀書! 有孟行、王俊之作為典範,破除了尋陽縣不出舉人是風水不好的封建迷信,不怕這些人不用功! 而孟行與王俊之,也整理裝飾,一同前往貢院。 此時吳林作為主考官,也是開門迎客,等候南陽郡這一科舉人前來拜見,認認人頭,免得這些人不知道正主,今後拜錯了廟門! 孟行兩人到了貢院之外時,這時候看榜的人群已經散去,等在門口的卻已有一批人。 見到孟行姍姍來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少人都覺有氣! 他們一大早便起來,苦等著消息,即便是家中富貴的能遣人看榜,但本人也是睡不著的,挨到現在也是困乏,全憑中了舉人的強心劑吊著。 想著要拜謝主考恩師,早早便來到貢院外,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今科解元到來。 後來才知,此人夜宿花柳,叫報喜之人也是一通好找,故此來的慢。 而此人起不來,他們便不能進入貢院,這個人不來,謝師宴都不能開席!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人,乃是今科第一的解元! 見孟行到來,一群人便分成兩派,一部分人遠遠便朝孟行拱手,好似認識他多年一樣熱情洋溢: “孟兄恭喜,恭喜高中解元。” “我等看過孟兄文章,孟兄奪得解元,真乃實至名歸啊!” 這些人孟行多半不認識,都是郡城、其他縣的秀才,不過不要緊,雖然不熟,但都是同年。 朝廷之中,同年都是相互扶持的對象,結黨營社,也少不了同年參會,就算是素不相識,說是同年,也能拉起好大一份情誼。 熱情,太熱情了! 孟行一邊應付,一邊看向另一些不動聲色的舉人們,顯然,那些人對他有意見。 孟行是準備做仙官的,把人情往來看的淡一點,但這些人今天敢明目張膽對他有意見,明天就敢明目張膽的害他,可見不是什麼好人。 再一看,來跟他攀關係、拉交情的,從衣飾、形態之上就能看出大概,家中多半不富裕。 孟行也是寒門出身,摘奪解元,叫寒門學子也臉上有光,這些人無行之中就將他當成了主心骨。 不料一下子混成一方領袖了,孟行也感受到了肩上的擔子沉重,他今天要是落了臉,恐怕身後的兄弟都抬不起頭來。 “孟兄,你來的也太晚了吧,勞恩師久等,不怕怠慢麼?” 這時,那批不動的舉人之中,就有人故意說道,一來就扣帽子。 孟行看了他一眼,就叫出他的名字:“原來是鮑攀貴鮑兄,今科第七十五位,經義卷上寫的一句“天子號仁聖,任賢如事師”,令人印象深刻。” “……” 那人聞言頓時吃驚非常:“孟兄認得我?還看過我的文章?” 兩人從未打過交道,鮑攀貴原以為自己認得這個解元,而這個解元不認得他。 不料此人一口說出他的名字,還說出他文章之中的一句得意之句。 孟行不僅認得他,還嫖過他的文章,把他文章提交給了係統湊成就。 說起來鄉試真是煉金之所,秀才們十幾年來苦讀,為考中舉人做卷子時真是展盡才華,傾其所有,因此經義卷中金句頻出,都是精華。 而這些新鮮出爐的智慧結晶全叫孟行占了便宜,一通收割,叫孟行一個早上便填了“錦繡文章百篇”成就的大半。 真不知道到了明年會試,搜羅陳國今科會試的卷子、精華,他又能湊成出成就! 若非今天謝師宴完全推脫不過,他是不會出來的,定然窩起來清點成為解元的收獲,以及研究係統的各種成就。 此時鮑攀貴的一句疑問,令孟行也是生出一番感慨,他嘆道: “我自然是認得鮑兄的,也讀過鮑兄的文章,以我看來,鮑兄的經義卷當排在第一,其實不在我之下。” “……” 鮑攀貴一時驚了,不僅是他,其他舉人都是驚了,此人何出此言!這是準備出言嘲諷,而醞釀什麼! 當日百家宴上,此人就因十大才子去質問他,而被他反問為何發顛,也不是極好惹的。 鮑攀貴扣帽子不懷好意,眾人都道此人接下來要當眾反擊,說出什麼怪話! 還有人一臉興奮,恨不得他倆就此打起來,在主考恩師麵前丟盡臉麵,兩個人一起玩完! 鮑攀貴也是一臉陰沉,問道:“孟兄既是恩師欽點經義第一,我等自然是服的,何須說什麼怪話!而孟兄說這樣話,不是浪費恩師苦心麼?未免也不將恩師放在眼裡吧!” 見他一句扣一頂帽子,再一句再扣一頂帽子,簡直扣帽子好手,真叫一幫人暗中拍手叫好。 孟行卻道: “鮑兄誤會,既我等上榜,可見我等經義破題都在正確之列,得恩師認可,既是正確的道、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豈有高下之分?故此不僅鮑兄不在我之下,再場諸兄,皆不在我之下。” “……” 眾人不料他說出這般話,顯得如此謙遜,給足其他人麵子,一個不落,且短短幾句,便將眾人拉上同一條船,卻又綿裡藏針: 大家都是恩師欽點的舉人,都是理念相同的自己人,打我不就是打自己? 之後要有人再對他施展手段,再出言嘲諷,那便是破壞團結。 眾舉人稍一琢磨,便知道此人話語看似極為謙虛,抬舉了所有人,卻又不失自身,蘊藏鋒銳,強行碰去,反傷自身! 短短接觸,便知這個新科解元,的確有榜首風度! 眾人都在琢磨他的話,場中一時,便罕見的全安靜了。 而在貢院之內的吳林,其實早就在關注院外的情形,見孟行晚來,他也很是不高興: 自己欽點的解元都怠慢,這像什麼話! 而鮑攀貴發難,他也想看看孟行如何化解,其實他暗運英靈觀察,其心通明,早已看到不僅是鮑攀貴,那些所謂南陽郡十大才子以及家境富貴的舉子都有些不安分,似乎準備借此人遲到的借口接連發難,打擊此人銳氣! 不料此人說出這樣一番話,連消帶打,直接化危機於無形之中,把其他人蠢蠢欲動的心思,一下給打沒了! 不戰,而屈人之兵。 吳林看到這裡,雙眼精芒爆閃,抓住的扶手,差點被他捏爛了! 此人如同一柄重劍,不露鋒芒,但是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恃之,可橫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