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澤心中天人交戰,不由看向孟行。 孟行臉上古井無波,令旁人都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麼。 嚴澤想到此人是他良師益友,也知自己如果落罪,隻能指望他,便咬牙道: “即便你們判我流放,我仍要告嚴蒼,還要告你這個狗官!” “……”劉司長大怒:“來人,給他上刑!” 正這時,三法司門外,數騎狂奔而來。 轟隆! 當先兩騎撞開三法司大門,猶如撞破豆腐輕鬆,惹得三法司的執法兵大呼小叫: “……何處狂徒敢擅闖三法司,不想活了麼……” “瞎了你們狗眼!不知道我們是誰麼?” “……” 隨著叫喊聲,一騎堂而皇之策馬走入審查孟行案的大堂。 噠噠噠的馬蹄聲清晰入耳。 入眼處,是一個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修長男子,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但是當他看到孟行,嘴角便洋溢起想止卻止不住的笑意,瞬間破壞了他清冽的氣質。 “哈哈,你還沒死啊!” “王爺總算來了。” 譽王環顧四周,說道:“你這案審了這麼些天,還沒有結果麼?” 其他人見了他,連忙來拜見: “見過譽王爺!” 便是節度使薛高見他,也要招呼:“原來是譽王到來。” 薛高等人見此人與孟行態度親密,知道他定是孟行請來的救兵。 不料孟行有這樣的關係,使人心中一突。 本來他們已是勝券在握,但是譽王突然到來,便是突生的變故。 不過薛高並不畏懼,他是關內一道的節度使,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而譽王隻是身份清貴,無官無職,朝中之事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薛高要做事,無非給不給他麵子而已。 本來他要先反坐嚴澤,而後再反坐孟行誣告,最後扯出吳老爺,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是譽王到來,看他與孟行關係,定然是要保的。 薛高也在權衡利弊,計劃是否隻能做到第一步…… 薛高便問道:“原來兩位是舊識麼?” 譽王哼道:“泛泛之交。” 孟行篤定道:“生死之交。” “……”眾人一時也分不清倆人交情深淺,薛高人老成精,知道兩人關係差不到哪裡去,他便盤算: 反座嚴澤,將此事止在這一步,也算小贏一場,亦能賣幾個人情。 無論如何,他都不吃虧。 一念至此,他正要向劉司長示意,便聽譽王問: “哪個是嚴蒼?” 嚴蒼知道他與孟行舊識,恐怕要羞辱自己,卻也不懼,哼道:“是我!” “殺了!” 堂外一劍忽然飛來,眨眼將嚴蒼腦袋給削了! 這個鷹師府的金鷹將軍,就這樣被人殺在堂下! 嚴蒼倒下,身邊人無不避之不及,驚慌失措! 這一下誰都料想不到,薛高勃然大怒:“你……” 堂下一人慢慢走來,殺人飛劍一轉落在他手中,滴血不沾,來人正是大總管黃大樓: “此乃禦賜尚方飛劍,諸位看清楚了。” “……” 孟行喜道:“大總管!” 黃大樓看他也十分欣慰:“孟舉人,又見麵了。” 黃大樓一入場,薛高的英靈便感覺到巨大壓迫,知道此人英靈修為不是他能比擬。 此人是生前的養靈境,便是舉國之內也是罕見。 薛高心中驚疑不定。 譽王再問:“哪一個是許仙?” 此人殺人無忌,聽他再次點名,饒是許仙這樣沉穩的性子,也忍不住臉色一白,沒有應聲。 薛高忍無可忍,手中節劍一動,喝道: “譽王,我這劍也是先斬後奏之劍,你以為不利麼?” “哦?”譽王怪道:“你劍利不利與我有什麼關係?” 黃大樓笑道:“節度使劍利不利,要先問過我了。” “……” 譽王又道:“孟行,還有哪個要害你,你說便是,今日一並殺了。” 孟行看向許仙,許仙臉上已是劇變,王珺雁花容失色,隻有王珺鴻怔怔看著地上的嚴蒼屍體發呆。 孟行道:“殺不殺還是先審了再說,最好有個名目。” “沒想到你這麼講理。” “我是說最好,並未說一定。” “哦……”譽王道:“也好,我先看看審的好不好。” 兩人一唱一和,加上養靈境的黃大樓壓陣,已是震懾在場所有人。 孟行再看向堂上主審劉司長: “嚴蒼既死,就不告他了,隻告許仙,這一趟嚴澤作證,總不犯親親相隱之罪?” 劉司長咬牙切齒:“……不犯。” 嚴澤死裡逃生,看向身首分離的嚴蒼心情格外復雜: 不過是孟行一句話,這個一直欺壓他、令他難以翻身的大敵,死的這樣輕易。 他心中又是懼怕又是慶幸:方才若是出賣孟行,恐怕第一個死的便是自己! 他既有抱上大腿的興奮,又驚怕於此人藏而不露,關鍵時候一下翻身的底牌。 嚴澤對於孟行又敬又懼,對他的吩咐哪敢不遵從,立刻道: ”我願做人證!” 孟行道:“大人,那就繼續審吧。” 譽王道:”你不審,我就替伱審了。” “……”劉司長不由看向薛高,薛高冷聲道: “譽王爺好大的威風,你肆意妄為,枉殺朝廷的將軍,此事我定要參上一本!” “請便。”譽王滿不在乎:“快點審吧,若是審的我不滿意,我便多殺幾個,讓節度使能多參我幾本。” “……”薛高不料他竟敢如此肆無忌憚,渾不把國法放在眼中! 薛高一時間也在後悔,今日孤身前來,既沒帶大軍,也沒帶來親衛軍,恨不能將他拿下! 譽王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兇威,誰不驚懼? 眾人再看孟行,此人打官司、上告、做證,做的一切都看似循法、遵法,但偏偏有一種草菅人命,目無王法的氣質。 他們是真的會殺人! 許仙一臉蒼白,不過還在強自鎮定。 王珺雁看到孟行不懷好意的眼神看來,清楚明白此時若是不服軟,他是一定會殺許仙的! 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王珺雁心頭大亂,忽然道: “若說嚴蒼有謀害孟舉人之事,我也有一些察覺,但許仙要謀害孟舉人之事,卻是無稽之談!” “……” 薛高聞言頓時大嘆一聲,知道大勢已去! 孟行道:“哦,既有新的證人,那此案當另行再審。” 劉司長求之不得,當即道: “理應如此,退堂!” 今日重審,匆匆結束。 一行人火速收拾現場,離開時各有心事。 孟行一行先去了吳府。 吳老爺先問吳林狀況,譽王道: “吳林深受皇兄器重,下獄之事不過是做做樣子,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月,總有由頭令他出來的。” “啊,原來如此!” 吳老爺心頭大定。 譽王今日神兵天降,已叫所有人驚服,聽他這麼說,便令吳老爺放心不少。 下天牢這種事,反而並非很重要了,對一個官員而言可能還是一種資歷。 吳老爺聽了譽王的話,先行離開了,吳林下天牢之事牽連甚廣,接下來他還需要多做安排。 雖譽王說吳林無事,但關乎親生兒子,吳老爺也不能完全放下心來,自要親自奔走一番。 況且黃司長被拿下,這件事也還要去解決。 屋內隻剩下譽王與孟行以及大總管黃大樓。 譽王這才對孟行說道:“你是吳林點的解元,說起來著這事也與你有關係。” “為什麼?” “吳林在你們南陽郡鄉試之中,取的舉人盡是政見偏向清河黨的舉人,此事惹惱了其他人,因此要想辦法叫他好看,卻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麼說來,我也要想辦法幫手……” “戚!你有什麼本事,能插手這樣的交鋒?”譽王嗤之以鼻,隨後好整以暇說道: “你自己坦白,玄幽山上究竟怎麼死而復活的,居然能瞞過山上所有人!” 黃大樓也十分好奇,他當時便判斷孟行怎樣都是死了,就算是假死,那些人怎麼都會查看他的神魂,非得是魂飛魄散才會罷休。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孟行怎麼會活下來。 孟行不願意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點秘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爺還是別問了吧?” “……好啊!當時你連發十幾分封書信求救的時候怎麼不是這樣態度!老子神魂未愈便跑來幫場,今日老子救你還是救錯了是吧!”譽王怒道: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最好給我講清楚,本王的好奇心很重!”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當時確實是死了,但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在虛空之中忽然誕生了自我,王爺有這種奇妙的經歷麼?” “老子又沒死過!” 黃大樓忽然道:“孟行說的我倒是覺得有些猜測,倒似與涅槃之法有點相似,難道你還學過佛法麼?” “佛經佛書倒也是讀過一些,但也沒什麼特別。” “這便有些奇怪了。”黃大樓道:“你若是去往京城,或許可以去皇覺寺一趟,請教一下裡麵的高僧,王爺……” 譽王渾身都在排斥,道:“他愛怎樣就怎樣吧,我可不願去!” 孟行奇怪道:“王爺在怕什麼?” 譽王道:“裡麵悶的很,而且多是我的皇叔、皇爺爺,動不動就叫我出家!我現在多逍遙!換做是你你願意去嗎!” “……” 譽王忽然心思一動,說道:“你我不是生死之交麼?有些事我得搞明白,這樣吧,到了京城我陪你去一趟皇覺寺,嘿嘿,定然讓你大開眼界!” 孟行已是感覺到他不懷好意:“其實做人做事糊塗一點反而快樂一些,尋根究底的沒什麼意思……” “哈,這事卻是由不得你的,就這樣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