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廚窯時,想到了“儲漏罐”裡的勺子,是妹妹用來吃飯的,便二話不說也給征用了。 自己都離家出走了,妹妹在某種意義上也不能再是妹妹。 差不多東西就拿齊了,自己打獵的夢想一下子又近了一步。 這一刻,心情怎一個“好”字了得。 心說自己要是能早點跟家裡人斷絕關係的話,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一無是處。 走時還是不忘把廚窯門給合上了。 此時院子裡自己的影子是那麼的單薄細長,想到自己又要離開,心裡就難受。 自己這一走,可能就再也沒機會回去了。 從小到大,自己就一直有“離家出走”這麼個小夢想,又卑微又不值一提,沒想到還會一直拖到十五歲才實現。 不管怎麼說,現在總算是實現了。 渴盼的時候是那麼的強烈,等到真正實現的時候,卻沒有那麼的強烈了,淡的就像某個陽光和煦的午後,都讓他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 好在自己一直有打獵的夢想支撐著,心就不那麼孤單和害怕了。 自己現在還是十五歲,在父母和老師眼裡還是個少年,但這一刻,自己隻要再回不了這個家,就是個成年人了。 什麼勞什子的少年,都跟自己無關了。 回頭朝東窯方向瞅了一眼,還是有點不舍,最不舍的還是自己的母親,想想以往,惹母親生氣的是自己,頂嘴對著乾的是自己,挨罵挨揍的是自己,最後揚言要斷絕親子關係的還是自己......可能自己天生就跟母親有仇吧。 下意識摸了摸兜裡的發卡。 母親釵頭發的熟悉場景又一次浮現在大腦裡了,她還是那麼的喜歡打扮自己,把白掉的發絲擰起來藏進黑的裡麵,然後再用發卡拤住,這樣就顯年輕...... “不行啊!我把發卡拿走了,她拿啥釵白頭發啊!” 做人不能這麼絕情啊! 這樣的一想,又從兜裡掏了出來,來到窯門口,想推門放進桌子上,感覺太冒險了,便止住步,看到給月光照的發白的地窗臺,順手就放了上去。 “這樣她應該能找到吧。”趙亞軍心想。 然後他果決地離開朝門洞子裡走去,順手撿起被自己肘掉的橫桿,翻越過柵門後,又給放了上去,從褲兜裡抽了一截麻繩綁住,綁結實了,便走開了。 頂著圓月,朝胡同裡往地莊方向小跑去。 此時的自己居然是渾身一輕,再也不怕回家晚被揍了,再也不擔心自己不回家父母會操心自己了。 腳下就像裝了彈簧,輕如雁毛,感覺就像是飄著在走一樣。 “我四達不讓我跟他打獵,就是擔心我媽和我達會責難他,現在我跟我達和我媽斷絕了關係,他該不會再忌顧這事了吧?” 想到這兒,趙亞軍就感到自豪。 說是自豪,其實還是在心裡想著自己的打獵美夢。 沒走多遠,來到北劍路上時,就停了下來,他不想再往前走了,反正狼們都怕自己。 爽性找到了個僻靜處,點燃了一堆篝火,盤腿坐了下來。 眼前就是遼闊的田野,到處都能看到野狼的星光眼在暗地裡閃閃爍爍,可它們都怕火,即使有再多,也不敢靠近自己一步。 接下來,他就立刻將彈弓上的車輪胎皮帶卸下來丟進火堆裡,將雞腸皮筋裁成了六股,一邊三股,綁了上去,這樣彈力至少就是原來的三倍。 剩下的皮筋又可以製作成一個彈弓,不需要彈夾的那種,隻要將皮筋綁在彈弓上直接就能用了。 可是鉗子也沒帶,就很煩。 八號鐵絲的硬度可是非常硬的,不過自己有的是辦法,他將鐵絲直接送入火堆裡燒灼了起來。 等燒紅之後,找到一塊扁石頭,和一個裂開口的木棍,將鐵絲一端插入木棍的裂口處,輕輕一折,就折出一個小圓圈,再用刀一樣的扁石頭敲砸兩三下,小圓圈就更規則了。 然後他徒手將鐵絲弄成合適的彈弓尺寸,弄斷,繼續燒灼另一頭,燒紅了,又如法炮製,把另一端也折成小圓圈。 鐵絲雖硬,但一燒紅,就軟的像鋁絲一樣了。 差不多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第二個彈弓就算製作好了。 再綁上雞腸皮筋,就算是飛鏢彈弓。 接下來就是製作飛鏢了,飛鏢的構造其實很簡單,整體形狀就像個小寫的“h”,頂端打磨尖,另一端綁個毛絮絮,就像弓箭的尾翼一樣,主要是負責調節飛鏢飛行時的平衡。 做好之後,將彎鉤勾在皮筋上,就能發射了。 由於鐵絲是八號的粗絲,製造時還破費了些時間,做好雛形之後,還要把鐵絲燒紅,用石頭敲打,直至鐵絲變成扁絲,最後徒手折成想要的形狀。 折很簡單又省時,就是敲扁浪費了很多時間,不過花費了一個多小時,也還是成功做好了,一根將近兩米長的八號鐵絲,共做了20個飛鏢,又用細麻繩做了些絮絮,綁上去,便徹底大功告成。 緊接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又立刻將勺子燒紅,直接敲打成平麵勺,再將勺子的橢圓勺頭,敲打成長三角形,便成為一個合格的尖頭,安裝在唯一一根自己看得上的箭矢上,用砸扁的鐵絲箍緊,最後在箭矢的尾部也綁了些小絮絮,一支還算及格的箭矢就算製作成功了。 這所有一切,都離不開火。 看時間還早,又麻利地用剩下的麻繩把弓箭拱好,這下,所有事都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這些利器在身,自己就再也不氣短了,這就是自己的底氣。 至於能不能殺死野狼,自己不清楚,但至少心裡很踏實。 困意就像酒勁,一旦上來,整個人就完全支棱不住,眼前就是一堆玉米秸稈,旋在一棵不是很粗的洋槐樹上。 然後他靈機一動,直接鉆了進去。 不一會功夫,麥秸垛裡就傳來呼嚕聲,先是蛇一樣“嘶嘶”響,間隔不到兩分鐘,就直接變成了打雷的轟隆聲。 待東方露出魚肚白時,他才醒來。 嚴格說並不是一覺睡到自然醒,而是聽到了一聲狼嚎,聲音很大,醒來後,自己還以為是夢裡的野狼嚎叫,沒管它,困得還想繼續睡,結果,那狼嚎聲又“嗷嗚”地叫了起來。 “這哪裡是在做夢,明明就是野狼在嚎叫。”趙萬林驚得喃喃自語。 像往常一樣,剛剛他忽地一骨碌做出起身姿勢,結果隻起了一半,上半身就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同時一股略有些發黴的玉米秸稈味撲入鼻腔,嗆的他猛咳了出來,這時他這才潘然醒悟。 原來自己已經離家出走......